31小说
书架
关灯 开灯 大字 中字 小字

第四回得实信如释重负 解困境喜从天降(下

第四回

得实信如释重负

解困境喜从天降

(下)

倪庆山还虎着脸,梦二知道倪庆山早就和魏新明合不来。他看了眼倪庆山又说:“他倪家爸,你也不用多虑,我和魏新明也有些交往。我去就说是给我借的,不怕他不借给。”倪庆山犹豫地说:“我知道只要你去张嘴,或多或少总能借些的,只是若让魏新明知道是我架你的桥借的,我倒罢了,恐怕他要给你难看的。”

梦二听倪庆山这么一说,也处于了沉思之中。半晌,他才又说:“要不我去直接说是给你借的,我想好歹都是一个庄上的,他再怎么,也不会那么绝情的。”茗波妈想了想说:“梦家他二爸,要不你和茗波大两个去,你看咋样?”

倪庆山一听又来了气,他怒不可泄地说:“要我低三下四地当着面去求那种人?我还没可怜到那种程度,也不会给那种人下话的!”茗波妈也有些气了,她瞪一眼倪庆山说:“那就不借了,事也不过了,关我屁事,我何苦操这些闲心。”

梦二见倪庆山两口争了起来,就慌忙说:“算了算了,天无绝人之路,办法总是人想的,咱们也用不着心急,只要用心坐着慢慢商量,办法总会有的。”

倪庆山陷入了沉思。他重新卷了根烟,在那缭绕的烟雾里,充满着惆怅。那惆怅,正如干涸的黄土地对细雨的渴求,荒山野岭对小草的期望。可是,一切都是那么的虚无,那么的迷茫,迷茫中又充满着无尽的失望。所以,倪庆山的脸上被岁月雕刻出了许多皱纹,皱纹的深处,流露着让倪庆山浑身作疼的隐隐的心事。他的面部皮肤稍泛些黑色,那是被风蚀了的结果。凹陷的双眼里,放出的却是坚定和刚毅,正如烈日下的沙枣树般迎风而立。

他沉默了,是因为钱,但他没有因此而怨恨过自己的命运。他只想着,要想法子弄些钱来,不然茗波媳妇娶不进门,别人会笑话他没有本事,尤其是张来福和魏新旺。他最怕他们瞧不起他。而如今的这光景,谁又有钱呢?

梦二看倪庆山陷入了沉思之中,他也皱着眉头沉思了片刻,又试探地问倪庆山:“要不咱们两个哪天闲了先到魏新明的商店里转上一圈,去后只说茗波的事情,不提借钱的事,看魏新明的言语如何。若他的情绪好了,我改天再以你不好当面张口,托我向他给你借钱,他只认我就行,这样他也不会见什么怪的,你看行不行?”

倪庆山仍然阴沉着脸,隔一会,他才喃喃地说:“唉,不想日子过到了这步田地,我还能有多少脸面。魏新明现在倒能了,那个投机钻营的家伙,要不是事情逼到这个份上,我还真懒得见他呢,更不要说张嘴了。”

梦二听倪庆山有了点意思,就不失时机地趁热打着铁:“那咱们就这样定了,哪天闲时咱们先去转转,探一下魏新明的口气,探好了我再去借,我想没什么问题的。”

茗波妈听钱有了着落,心里不由一阵激动。她感激地看了看梦二,又说了几句感谢的话。在她的心里,远亲终究比不了近邻。她家虽和梦二不沾亲不带故,但有事时,梦二总会如及时雨般地给予他们一些安慰和帮助。但看到丈夫还有些犹豫,她就又说:“他大,你还犹豫什么,如今咱们到了难处,你不和魏新明张这嘴,和谁张去。这年头,家家连见的钱都没有,哪里来的钱借给你?”

倪庆山哼了半天,却没说话,只心里想着:魏新明那么有钱,早就不把他们这些穷人放在眼里了,更何况,在生产队时,他就和魏新明有过纠葛,直到现在,他们也没怎么来往过,也不知道梦二能不能帮他把钱借来呢?

伊人拾零歌曰:鸿雁飞,高高望云归。西山道上频回首,东山凹里起歌声,霜打雨淋漓。

倪庆山就在霜打雨淋漓中度过了他的前半生。而如今,他又要为儿子的婚事操劳了。在倪庆山看来,这桩婚事对他家来说,是一件比天还要大的事情。因为这不仅是树立他家形象的一件大事,而且还是一种能力的显示,实力的较量,所以他不断地奋发努力着。但因钱的事,他还得向魏新明低回头去。这倒罢了,偏茗涛又不争气,致使他在庄人面前又失去了许多的光彩。

倪庆山的心灵受到了强烈的撞击,这撞击让他抬不起头,脸也阴沉了好多天,总给人一种沉袱压顶的感觉。但为了这个家,该做的事情实在太多了,因此他每天必须厚着脸皮、强打精神地摆弄在庄人的面前。

梦二比倪庆山要心闲多了,他总是笑容满面地从东家串到西家。这天中午饭刚吃过,他就过来叫倪庆山,说趁有闲空去街上到魏新明那儿看看。倪庆山心里虽然不太情愿,但这是事情所逼,更何况梦二这么热心地帮着他,他不情愿也不行,所以就去了。

魏新明倒是热情洒脱,他见梦二和倪庆山来,二话没说,就把他们让进铺子里。倪庆山和梦二随魏新明穿过柜台来到里屋。里屋打着通炕,魏新明的老婆正在炕上哄着几个娃娃玩,见庄里来人,就忙跳下来给让座。倪庆山和梦二客气一番,就坐在了炕沿上。魏新明的女人忙着倒水,梦二和魏新明老早就拉开了话茬。他们从小说到老,从东说到西。倪庆山因心里犯着别扭,他只坐在旁边抽闷烟。渐渐地,梦二把话茬引到了茗波的婚事上。魏新明下意识地看了看倪庆山,倪庆山只顾着抽烟。魏新明心里不知如何,脸上却堆着笑容说:“时间过得这么快,连茗波都要娶媳妇了,老倪真能干。”

倪庆山嘿嘿地憨笑两声,心里却想着魏新明的这话怎么这么刺耳,是他瞧不起他,在可怜他呢,还是嘲笑他倪庆山娶不起这个媳妇子?但不管怎样,他今天来的主要任务就是低声下气,所以他什么话都没说。魏新明知道倪庆山的脾气,再说也是自讨没趣,所以也就没多搭理,只和梦二聊些庄里或街上的新鲜事。

半天的时间总算过去了。倪庆山阴着脸走在回家的路上,心里总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究竟因什么不舒服呢?连他自己也说不清,他只默默地感觉着这种难受。有一阵子,他又在想,要不是为了茗波的婚事,他这辈子也不会踏进魏新明家一步的,更不用这样低三下四,受他的挖苦了!

但该做的事情还很多,还得一样一样地去做。所以倪庆山终于开口了,他问梦二:“你看这钱还能不能借,要不能借,咱们再想别的办法。”梦二说:“咋不能借,就是逼上梁山,也得和他去借。”倪庆山勉强地笑笑说:“我看魏新明对咱们的事情好像不太热心,这钱怕是难借了。”其实他心里一直在想着别的办法,但这办法总是难以想得出来。

梦二知道倪庆山的心思,就笑着说:“咱们专门来办这事,你不张口,让人家能有多热心。”倪庆山冷笑一声说:“我一听他说话心里就觉得别扭。哼,他瞧不起咱,咱还瞧不起他呢,吃得肥头大耳的,就那熊样,我看都懒得多看他一眼。”梦二说:“现在是咱们求人家,你不要再放不下脸面了。”倪庆山说:“我知道咱家里穷,这面子也值不了几个钱。但我在其他任何人跟前都可以放下这面子,就在他跟前不行。”

说着话,倪庆山不由想起伤心的往事。他越想越羞,越想越气。他甚至想着,与其这样给魏新明低头,还不如不娶这媳妇子呢。但岁月不饶人,茗波年龄毕竟大了,他也逐渐地老了,若不赶快给茗波娶个媳妇,不要说魏新明一伙,就是庄里别的人也会笑话他的。所以他左也不是,右也不是,只在心里为难着,挽着疙瘩,且这疙瘩越来越大,越来越沉,缀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满身的黄土满眼的沙,酸苦的日子酸苦的泪。倪庆山想着自己曾是何等的汉子,这时的心却变得迷茫了,在难言中流露着淡淡的忧,在惶惑中凝聚着淡淡的愁。慢慢地,他感觉到自己的心如蒿草般地在逐渐苍老,但他没有像它们那样的衰败。他根本没有想过自己会这么快就衰败了,所以,他日子再穷,也要把茗波的这事办成,这是他当前最大的愿望和理想。他愿为这一理想而奋斗。然而,奔向这一理想的路子究竟有多长呢?

倪庆山在心里暗自思量着,迎面却走来了张来福。张来福见倪庆山便问:“老倪,我听你们把亲事说成了?”倪庆山看张来福一脸横肉,便有些恶心。他知道张来福表面上笑吟吟的,内里却埋着一副刀子般的心肠,所以倪庆山只淡淡一笑说:“什么叫说成,娶到屋里才算数呢。”张来福说:“成就成了,还瞒个啥,谁又抢不去的。”

倪庆山看到张来福那双因嫉妒而变得鄙夷的眼神,心里总觉不自在。他想着:“婊子儿,我偏要把这亲事说成让你看看。”于是他略带些怒色道:“成了,就差往进娶了!”说着就走了。张来福有些尴尬地和梦二又说了几句,心里边想着:“这是个什么社会,连倪庆山都成了精。哼,让他个老东西等着瞧吧,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月日发)(未完待续)

上一章 目录 加入书签 下一章
推荐阅读:
相关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