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是谁传了她这么深厚的内力？

“我又没说你轻生，你干嘛往自己身上扣？”她耸耸肩，说，“走吧，我们去一趟懿宁宫。”

“去懿宁宫？”我凝眉戒备的看着她。

“带你去见个人，也许你认识，要去看看吗？”她声音很轻，柔柔的从雨中传入耳畔像一曲低迷乐章，有的人，似乎天生有这种魔力，不用煙情，不会销魂，却就是令人无法拒绝，而我眼前这位名为夏清璃的女子，就是这样一类人。

这夜的雨似乎一直没完没了的下个不停，淅淅沥沥，秋雨绵绵，下断了人肠。我从未想过自己终有一日居然会与这个女人并肩而行，也许是现在一无所有令我变得有无所谓，若是换做从前，我一定会一把掐死这个女人！

夜无心说得没错，也做得很对，他的担忧和先一步动手果然是一劳永逸，解除了我这个威胁，留了我一条狗命，苟延残喘！

“到了，你进去看看吧。”夏清璃带我绕过回廊和水榭，来到懿宁宫的偏殿前，推开大门，回过头来淡淡的说。

我有些迟疑，不知道她要让我见的人究竟是谁？总不会是顾晏芙吧？如果是她那更好，我可以拉着她一起下地狱似乎也很不错。

夏清璃不等我回答，兀自转身一个人先抬步踏进大殿，她背影单薄，一头黑发湿漉漉的披散在后背，被雨水淋湿的白色月衫衣袂坠地，在地面光华的地砖上划出淡淡水印，犹如一条浅弯悠远的河。

我跟随她脚步随后而至，不大的偏殿中，昏暗的烛光下，不难发现桌角那一抹小小身影，黑发，红衣，瘦弱的背脊，只一眼我便认出此人，那是北珩的母妃，我的亲姐姐！

“姐姐！”我上前一步，用手指轻轻触她的肩，她埋着头，身体抖得十分厉害，也许是冷得发抖，也许是惊吓过度，我的姐姐，一生中没过过几天好日子。

“她真的景妃娘娘？”夏清璃脚步轻移，目光哀凉如水，脸上蒙上了一层挥之不去的阴鸷，“可是她似乎什么都不记得了，她只记得她叫茶花，有个儿子，有个爱她的男人。”

“儿子？爱她的男人？”我苦笑摇头，“或许做一支茶花她还会快乐一些，若是她现在清醒着，知道北珩生死不明，先皇已去，恐怕她连活下去的勇气都会消失殆尽。”

“你说得没错。”夏清璃认同的点点头，“有时候人活得太清醒反而痛苦。”

“知道我什么对顾晏芙恨之入骨吗？”我仰头，深吸一口气，越是拼命压抑，那股纠结已久的郁气就越是耸动得厉害，压得我难以喘息，“因为她可恨，她不配，她根本不配拥有今天这一切！”

用阴险毒计陷害善良的姐姐，一块沾染了清毒汁的杏枣糕，开始了姐姐一生的悲剧，难道，这真的就是命？

信命吗？我本来不信，一直以为只要够强够毒，我势必可以将乾坤扭转！可是潜伏宫中苦心经营这么多年，机关算尽，却还是功亏预亏，甚至一败涂地！

若我信命，那我们楚家人的命会不会也太命苦太命薄了？

夏清璃说，“我不管你和太后之间曾经究竟有多么大的恩怨，现在，我把她交给你，也可以送你们出宫，你们可以找个安静的地方过快乐无忧的日子，总比在宫里煎熬等死来得强。”

她说得没错，离开，总比等死来得强，可是，让我们就这么走？悄无声息的默默离开？我又如何能咽得下心头这一口恶气？

夏清璃见我久久不说话，又道，“你们也可以选择不走，那就等。”

“等什么？”我抬眸问道。

“等太后大去，也许看见太后睡在冰冷的棺材里你们心里会好受一点，不过依太后现在的身体状况而言，你们怕是还要等个十年二十年。”

五年十年？恐怕我等不到一年，便会被折腾死在冷宫。

“你们已经没有第三个选择余地了，要么走，要么留，你可想好了？”夏清璃眼睛透亮，目光逼视，灼亮的眼睛隐隐闪烁洗尽世间所有的铅华，灵透得犹如山涧清泉，清亮而透彻。

“你为什么要放我们走？也许你可以杀了我，那样……”

“那是你的想法。”她打断我，眼眸轻挑，波光流转，寸寸尽是沉淀的光芒，“你一直想杀我，却苦于各种原因迟迟下不得手，而我，从不想杀人，更不想杀你，这一点，我们并不一样。”

“你不杀我的原因是……可怜我？”

她清雅一笑，“你觉得我会可怜你吗？或者你觉得你需要我可怜吗？我虽不喜杀戮，却还是个爱憎分明的人，你，从不是我喜欢欣赏的人。”

她敛了眉目，别过头去，语气略带哀伤，“这只不过是我欠慕容北珩的，欠人的终归是要还，我只不过是用另外一种方式罢了。”

“亏你还记得他！”我鄙夷的瞪着她，“你伤他那么深，害他那么惨，真以为只这一点就可以偿还了吗？”一夕间从权利的顶端跌入地狱，不仅武功尽废，还被挑断手筋脚筋，即使现在侥幸活着也落得个残废，对于北珩，恐怕活着比死更让他难以承受！

“当然偿还不了，恐怕永远偿还不了了，不如……你把我杀了？”她弥漫了盈盈雾气的眼睛凝视我，似期待，又似渴望，涓涓漫流的眼波，幽幽浅漾，是在静静等待解脱。

笑话，我为什么要让她解脱？

“夏清璃，你记住，你欠我们楚家的，一辈子都要这么欠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