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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一章 孙丽下跪

吴寒教授是被宁雅琴护送回家的,他虚脱地滩在单人沙发上,强打起精神,看着侧面倾身向他述说的宁雅琴,还要不停地向宁雅琴点头。宁雅琴本来就不太善于言词,可她那双真诚的眼睛,让吴寒教授不得不同意她的观点,尽管他什么也没有听清。

“教授,我们不主张以恶治恶,但法律是不讲情面的,有些人根本不屑于道德法庭的审判,所以,我们只能用特别的手段,来对付特别的人。”

吴寒又点了一下头,同样的话,孙丽已经对他说过了,不过此刻从宁雅琴口里再说出来,他只感到似曾相识,又好象是什么也没听懂,不知道她在说些什么,只感到应该对她点头,才对得起她如此真诚的口气。

他不想开口说话,这一辈子以来,他还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么大的耻辱,虽然说事前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孙丽也一再劝说,让他坐在被告席上什么也不要说,什么也不用怕,可是真正坐在那个被告席上,面对那么多的人,尤其是那么多新闻界的记者,他感到那个座位就象是一个搭在半空中的台子,而他一个人就那么孤独地坐在那个台子的中央,接受千万双眼睛的审讯。

那是个十分难熬的两小时,仿佛有两个世纪那么久,程序怎么也走不完,而那一双双眼睛就象是一把把利剑,将他的全身刺得千疮百孔。这还不够,那一次次闪光,将他的元神照得透亮,让他的灵魂毫无遮拦的裸露在公众面前,接受公众目光的洗涤。吵吵嚷嚷的法庭一刻也没有安宁,人们说话的声音好象是在吵架,吵得他的脑子一片空白,那些人到底说了些什么,他也听不清楚,因为在他的内心里,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喊叫着:“这是你的责任,你要承担它!”

吴寒不知道是怎么从那个让他一辈子难忘的被告席上下来的,当他发现四周安静下来的时候,他已经坐在宁雅琴的小车里了,耳边没有了那些让他难堪的话语,他就想放松一下绷得太紧、太久的神经,可这一放松,让他几近虚脱。他滩在车后坐上,一片片地回忆着刚才那个场景,想从中捕获到给他赦罪的词,可是没有,没有这样的词。

他知道法庭已经作了宣判,可那些宣判词听在他耳里,都象是从魔鬼布满獠牙的嘴里吐出来的凶狠狠的声音:“你有罪,你有罪!”

回到自己的家以后,吴寒倒在了单人沙发上,他想休息一会儿,不愿意再去回忆那个不堪回首的时刻,可它偏偏就象影片一样,一遍一遍地在脑子里回放,挥之不去,丝毫也不让他镇静下来,使他看到宁雅琴那张白净的脸的时候,都感到那是追到家里来讨债的原告,又象是神的使者,来清洗他肮脏的灵魂,所以,他只有点头认罪。

康明他们就是在这时候走进吴寒教授的家的。原本是孙丽在前,康明次之,魏林霜停好车跟来,落在了最后。但康明急于见到吴寒,他一把将孙丽拖到了一边,抢先进了门。孙丽看着康明的背影,知道他还在生她的气,心里暗自好笑,也不言语,默默地跟了进去。

一下子进来三个人,吴寒心里一怔,他抬了下头,想看清楚是不是原告追债到家里来了,可看见的是康明和孙丽两张熟悉的面孔,另一个也是见过面的熟人,知道不是,才放了心,也就在这一刻,他才从噩梦中醒来,长长的吁了口气,再次倒在沙发里。

宁雅琴站起来迎接客人,差点与急冲过来的确康明撞了个满怀,于是你看我一眼微笑着,我微笑着看你一眼,两人愣在当场。

孙丽轻轻从后面过来,轻轻地拨开康明,又后退了三步,盈盈沉下身子,双膝着地,跪在了吴寒面前。

吴寒站起身子,急忙来扶孙丽,却被康明拦住:“教授,有些人愿意下跪,就让她跪吧,这是她欠你的。”

吴寒没有康明力气大,当然拗不过康明,只好动口:“丽丫头,快起来,你这是干什么呀?”

孙丽跪直了身子,无限娇柔地说:“爹地,是女儿不孝,让您饱受了委屈,应该下跪的。”转而嗔怪地将眼光扫向康明:“再说,有人早就想看到这一幕了,那就让他看看吧。嘻嘻……”

爹地?女儿?康明怔在那里,不知道说什么好,人家都已经认了亲了,自己到是个多余的人,空自为别人担心。于是放了手,让吴寒去掺孙丽。

吴寒拉住孙丽的手,可没有将她拉起来:“丽丫头,何必这样,你的事就是我的事,爹地为自己的女儿做点事,这点丑出的也值得。”

“爹地没有出丑。”孙丽没起来,她跪行到茶几上,拿起遥控器,打开了电视,自己就一屁股坐在了双脚上,身子斜依着茶几看电视。

电视里正在播放午间新闻:“……吴寒是我省著名的材料学教授,是全国材料学研究的领头先锋,他把一生的精力都赴在了科学研究上,在材料学领域里做出了卓越的成就。今日,他因被人陷害而坐在了被告席上,却勇敢地承担了并不完全属于他的那份责任,这让我们领略到了吴寒教授的大师风范。……”

镜头已经被剪截过,放出来的是吴寒目带羞愧,但挺胸抬头的画面。宣判的那个镜头,吴寒的胳膊被孙丽揽着,虽然颔着首,却依然保持着肃立,显然是受孙丽的指点,给了人们一个严肃认真而又略带愧疚的姿态。

吴寒闭上眼睛,心里不知道应该羞愧还是庆幸,事情并不象他想象的那么坏,可是,以被告的身份上了电视,实在不是什么好事。

孙丽知道教授此刻的心情,为了进一步安慰教授,她抄起茶几上吴寒的茶杯,喝了一口茶,继续说:“今天的晚报上,有一篇关于案情的新闻报导,还有一篇关于爹地生平事迹的文学长篇,明天的日报第二版,有一篇题目为《教授何罪之有,何必苦苦相*》的评论员文章,还有一篇《科技体制改革应该与市场经济接轨》的议论文。爹地,这些文章对你的评价一定会非常的高,今天的开庭你不但没有出丑,还会因此而成为公众人物,成为人们仰慕的对象。”

看得出来,这一切都是孙丽的安排,为了侵吞鲍森公司,她可是煞费了苦心。康明盯着孙丽看,虽然他知道孙丽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但还是低估了她的能量,她竟然能导演一场如此环环相扣的企划,自己却丝毫不显山露水,而且在别人眼中,她到是一个悲天悯人的大慈善家,慷慨解囊为教授了却官司,这对她以后的事业发展,有着莫大的好处。

“这就是你导演的一场戏?可是你为什么不事先告诉教授,让他有一个心里准备?”康明眼里射出的还是那种责备的光芒:这女人怎么会有这么深的心机?她这样的安排,是以别人的一损,换来已方多重收益,奸商!这就是大奸商,奸得有点可怕。

可孙丽却装着倍受委屈的样子说:“人家是没办法了,才采用了这个下下之策,我要是早告诉爹地,他还能表现得那么*真吗?”

这还是下下之策?望着孙丽那可怜样,康明真想哭:“就为了一个破公司,你让教授尴尬地站在被告席上两个多小时之久,承受着如利剑一般的目光洗礼?你的良心被狗吃了?!”

孙丽嗔道:“你冤枉我,这样的安排,对爹地本人也有好处,不但使爹地在公众心里的形象变得高大起来,以后还会有一大堆人抢着与爹地合作项目,这是好事啊,康明,或者说,是把坏事变成好事,你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凶狠?”

可是这一切都不是吴寒教授要的,他怕出名,出了名的人会有数不尽的应酬,严重干扰了他的科研事业,再说,名人的言行举止都会为世人瞩目,稍有不慎,就会谣言满腔天飞,以后就难得有安静的日子了。

康明不敢再围绕吴寒教授的问题讨论下去,他明显地看到教授脸上闪过一丝忧虑,这说明自己的分析是对的,于是只对孙丽讥讽地说:“当然,最大的好处是,你从此以后就成了救苦救难的救世主,而鲍文森就如臭狗屎一般了,他的鲍森公司如果不卖给你,就没有人敢要了。”

孙丽反问:“这不好吗?这就更说明爹地的项目不是不成熟的,而是鲍文森自己不懂经营,将一个好端端的项目搞得一塌糊涂。”

不能不说,孙丽的“阴谋”有着十分诱人的可行性,它能花最小的代价,取得巨大的成功。可是,这一切都是建立在损害了两个人的基础上耍出的阴谋,一个是吴寒的面子受到了损害,而且以后还有不少的麻烦,至少是在开庭的时候,就让他感到无地自容;一个是将鲍文森彻底搞臭了,使他不得不将鲍森公司那块肥肉忍痛割给孙丽,而且不敢喊高价。

“我说不过你。”不得不承认,孙丽的计划周全而可行:“可是,通过这件事,我感到你的心机阴沉得可怕。”

而孙丽却骄傲地说:“所以,你以后最好不要得罪女人。”

康明瞪大了眼睛:“你这话好象是在威胁我。”

孙丽露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现在还谈不上威胁,只是警告。”

警告和威胁,其实就是一码事,可孙丽话是有所指的,康明从孙丽的眼睛里看到,这里面包括她和他的关系问题,好象是在说:如果你要是辜负了我,我也会把你搞臭。

康明苦笑着摇了下头:“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后人都以为曲解了圣人的话,我看啊,夫子只这一句说得恰如其分,其他的都是狗屁。”

康明是一个彻底的反孔派,他认为,孔老二的“圣训”祸害了中国两千年,把中国害成了“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虚礼国度,让所有的人都失去了自己的主权,甘愿被人奴疫。而且他也常常说,自己也是一个中毒很深的受害者。其实他也不赞同孔子的这个观点,只不过为了气孙丽,故意曲解着搬出来刺激孙丽。

孙丽并不太懂得这句话的真正含意,不过从字面上理解,康明是在骂她,但她没有生康明的气,康明越是骂她,她越是高兴,这一方面说明康明心中有她,才会关已则乱;另一方面也证明了,康明是一个正直多情的种子,这样的人才看不贯“损人利已的阴谋”。

所以她无耻地笑着说:“不养也得养,我就是女人,我怕谁?”转而对魏林霜说:“霜儿姐姐,你也别怕他,你比他大,打他骂他都是应该的。”

魏林霜被孙丽搞得左右不是,应了孙丽的话就得罪了康明,不应又得罪的孙丽,于是干脆她躲到宁雅琴身后,红着脸说:“你们吵架别扯上我,我不知道你们谁对谁错。雅琴姐,我们帮教授做饭去。”

宁雅琴哪里会做饭,她家里的一切都是保姆打理着,下厨房也只是检查一下卫生不卫生。不过,为了躲避这个场面,她拉着魏林霜的手,向门外走去:“那天你说教我煲汤,我们去买点材料,顺便谈一谈你那个厂址的问题。”

魏林霜脸上闪过一丝迟疑之后,才明白宁雅琴的用意,跟着宁雅琴出了门。

孙丽的跪地现在变成了坐地,吴寒拉不起她,只好用眼色求助于康明,而康明不想拉她起来,反到扶着教授坐在沙发上,自己坐在教授侧面:“她让你难堪了两个多小时,就罚她跪在那里二十个小时,以弥补她的罪过。教授,你对非金属材料有独到的研究,不知道对水泥有没有兴趣?”

康明提起这个话题的目的,是想将孙丽抛在那里,冷落她,也想因些而分散吴寒的注意力,让他从深深的忧虑中解脱出来。可孙丽不是个被动挨打的人,她明白了康明的用意后,却是一言不发,跪行到吴寒身边,将头枕在了吴寒的大腿上,那姿态,象极在小女孩在父亲面前撒娇。

吴寒的心一下子得到了莫大的安慰,他从来没有享受过这样的天伦之乐,他抚摸着孙丽的头发,本来想与孙丽亲妮的聊几句,可又不得不回答康明的问题:“我的研究方向,是非金属材料的纤维,对于矿质材料,我有个同行有深入的研究,哪天我给你引见一下,他会给你适当的帮助。”

“哦,好,好,不过这个到不急,我也是同学在兴南办水泥厂,想通过改进技术流程来改善产品质量,现在他们还在建厂房,时间还早着呢。”康明本来就是无话找话的,当然不急了。

没想到吴寒说:“都在建厂房了,怎么还不急?要知道,有些设备对厂房有一定的要求的,到时候再来改就麻烦了。这样吧,明天我陪你去见见他,他现在正好是在国内的半年期,过两个月就要去欧洲了,而且一去又是半年。”

“啊,明天?”康明本来想推却,因为明天他还得去财政厅见岳岩,兴南的过年费还没着落呢。可吴寒的盛情怎么能推辞,况且,这事还是他自己的事,他希望秦正鑫的大鑫水泥厂办得红红火火,办得有档次、有规模,并能一举拿下省优国优产品。所以,他还是不能推辞:“那好吧,本来我想让你休息几天,可……”

话没说完,被伏在吴寒大腿上的孙丽打断了:“别假仁假义,你有事就有事,去干你的事去,说什么为爹地着想。吕教授那里,换个人去也行,秦正鑫我不是也认识吗,他就不能出面?你也不想想你自己几斤几两,你出面比他出面更好吗?”

康明看了孙丽一眼,可他想不出反驳她的话来,因为她的建议是正确的、可行的,并还能避免自己插手水泥厂事过多的嫌疑,那是在为自己着想。这个鬼精灵孙丽,反应真是够快的,鬼主意也够多的,算盘也打得够精的,生气时说出的话,也是让人够吞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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