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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5

濮晨旭深靠在沙发里,燃着一支烟,方之翊带来的消息,他听的是一清二楚。但是,他神情自若,神态悠闲,所有的表情都是那么的自然,显示不出丝毫的失落与哀伤,仿佛他根本不存在这个笑语喧哗的客厅里,大家讨论的话题好似与他毫无关系一般。此时,他的脸上正闪着一个若隐若现,似有似无的笑意,那对半眯着的眼睛里,放射着一股梦幻和虚渺相结合的光彩。似乎他有一个自己的世界,他正在自己的领域里幻想着,幻想着一场渴望已久,梦寐以求的场景。

深夜,方净翘躺在床上,用手枕着头,目不转睛的望着挂在墙上的那两件新娘礼服,一件是雪白的婚纱,一件是水红的旗袍。(两件礼服是必须品,因为在农村把新娘接到男方,三拜之后新娘是必须要换衣服的。)哦,明天!明天就要出嫁了,就要成为江一帆的新娘了。哦,明天!明天又该是怎样一种翻天覆地的场景?这些无法预料的事情,把她那年轻的胸膛涨的满满的,叫她无法入睡,无法平静。她一动不动的躺在那儿,像一池无波无浪的池水。可她的思绪就如腾云驾雾一样,抓不住一点点的真实感觉;她的血液更是蠢蠢翻滚,像浪潮般起伏不定。

早晨六点的时候,方净翘被母亲叫醒,这个时间其实是她刚睡不久。方净翘起身没多久,家里就热闹起来。方家没有多少真正的亲戚,方之翊是独子,方太太祖籍又是河北。什么七大姑八大姨,什么舅舅舅妈,根本就与方净翘不沾边。今天来的客人都是一些表亲和一些相处不错的朋友。虽说只是嫁女儿,但毕竟是办喜事。所以,一大清早,方家就呈现出了一种人满为患的情景。杜韶青是七点钟的时候来的,在方净晖的指引下杜韶青在方净暄夫妇的卧室见到了方净翘。杜韶青走进去,把手里的几个礼品盒子放到了桌子上,然后煞有介事的对方净翘端详了一会儿,笑嘻嘻的说:

“果然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你看你现在满脸满眼全是甜蜜呢。”

“去去,又取笑我。”方净翘也笑着说。

杜韶青笑了,他看了看铺在椅子上的那件白婚纱,又说:

“不过,人们都说,女孩子在穿上嫁衣的时候是最美最漂亮的。可惜我是没有机会见到你最美的时刻了。”

“你不留下来吗?”方净翘失望的问。

“净翘,你知道原因的是不是?”杜韶青看着方净翘问。

是的,她知道。她知道杜韶青不会留下来,她也知道就算她的邀请是诚恳十足的,楚恒轩和绿幽园里的其他分子也不会来的。不是他们高高在上,也不是他们不合群。只是在花溪人眼里,他们是那么的另类,那么的彬彬有礼,那么的高不可攀。如果把他们与那些粗犷的村民硬拉到一起,怎么看都是格格不入的。更何况今天的场景,吴薇薇和李海群难免会触景生情。所以,方净翘什么都知道,什么都不勉强。因为还有大的走单,杜韶青只待了十几分钟就告辞了。临走时,方太太把一大包的糖果瓜子塞到了杜韶青的怀里,方太太实在是太热情了,叫杜韶青谢了一遍又一遍。方净翘把杜韶青送出了大门口,在回转之际看到了濮晨旭。方净翘只愣了一秒钟,她就对濮晨旭粲然一笑,音如银铃似的说:

“晨旭,你来了。就你一个人?嫂子呢?”

方净翘的落落大方使濮晨旭非常的愕然,不过想想今天的日子,他也就释然了。只是他没有方净翘的那份豁达,他强硬一笑,说:

“她今天有事,来不了了。”

“噢,是这样啊。那你随便吧,我去忙了。”

方净翘说完就笑着走开了,濮晨旭也讪讪的走了进去。在与濮晨旭交谈时,那两个中年女人的谈话方净翘听的一清二楚。她们说:

“你看,方家闺女和濮家小子又见面又说话了。”低个子的女人说。

“人家见面怎么了?说话又怎么了?方家和濮家亲的就像一家人似的,两个孩子又从小长大。噢,两个孩子搞了搞对象,没搞成就不能再见面再说话了?”高个子女人振振有词的打抱不平着。

“你没听前一阵儿村里是怎么传的吗?”低个子女人不服气的说。

“谁亲眼看见了,叫她站出来亲口对证。只会在背后乱传算什么本事?设身处地的想一想,如果咱们的女儿被别人无中生有的乱扣帽子,你我心里会舒服吗?”

“你怎么知道是无中生有,而不是真有其事呢?”

“你亲眼所见?”

低个子女人摇了摇头,说:

“听别人说的。”

“我还是那句话,谁亲眼所见谁就站出来对证。不敢就只能说明是诬蔑,是讹传。谣言只能是谣言,说一万遍也还是谣言。”

事实也好,谣言也罢,不管是怎样的结果,方净翘都不会在意了。那个高个子的女人是真正的正义者也好,是放马后炮也罢,方净翘的心里再也翻不起一丝波澜。方净翘坐在椅子里像木偶一样任由化妆师在她的脸上涂涂抹抹,描描画画。化妆师是江一帆请来的,与江一帆是同学,在县城的一家影楼上班。因为这一层的关系,化妆师不仅上门服务,影楼就连租礼服的租金也算得非常便宜。刚把妆和头发弄好,杨晓芸,吕秀燕和王楠就来了,立刻房间里就是一片嘻嘻哈哈的笑闹和打趣。笑了一阵儿,闹了一阵儿,几个人在化妆师的指导下把那件白色的,衬着竹圈的婚纱穿在了方净翘的身上。裙子被衬的又大又圆,在房间里都转不开。

“嗨,真是人靠衣装,佛靠金装。就这么一打扮还真像个女人样了。”王楠又开始耍嘴皮子了。

“边儿去,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什么时候不像女人了?什么话一到你嘴里就变的不是味了。”方净翘说的话也是又带刺又带骨头的,好听不到那儿去。

“王楠的意思是说,你像女人,而不是再像个女孩儿了。”吕秀燕代替王楠解释了一番。

“她是你说的那个意思吗?她有说那样话的智商吗?”方净翘也不示弱,逮住了机会把王楠狠狠的取笑了一次。她转过身对一直只是笑而不言的杨晓芸说:“怎么样?还行吗?”

“不是还行,而是太行了。我都后悔没穿婚纱了。”杨晓芸说。

“你那会儿为什么不穿婚纱?”吕秀燕问。

“主要是怕人多,不利索不方便。唉,这可真是‘一大意成千古恨’呀。”杨晓芸十分“悲哀“的说。

客厅里的客人一阵喧嚣,紧接着是一个“新郎官到喽!”的呼叫声。这时的新郎还不能直接接新娘,先要在客厅里对方之翊夫妇鞠躬改口。具体的情况方净翘看不到,但是江一帆那两声“爸”“妈”叫得甚是洪亮,叫得客人们连连叫好,叫得方净翘彤云一片。(在这时,不管男女改了口双方家长都是要给改口费的,不用想方净翘也知道爸爸妈妈包的红包肯定少不了。)过了第一关,还有第二关。在花溪没有三难新郎官的习俗,真正的刁难只有一项。在接新娘之前女方的亲朋会把新娘子的鞋子藏起来,让男方的人来找,找到了才能接走新娘。

江一帆出现了,与他同来的还有三四个小伙子。那几个小伙子刚进|入方净暄夫妇的卧室就如猎狗一般,开始寻找“猎物”。而手捧捧花的江一帆再看到方净翘之后就傻了呆了。她站在那儿,沉静而羞涩的微低着头。脸上画着重而不浓的妆,带着闪烁着光亮的耳环和项链,脑后披着雾似得轻纱。那件蓬蓬松松的白色轻纱裹着她,如一团白云,更像白云里的仙子。这样的方净翘让他挪不开眼睛,看的他神思恍惚,轻飘飘的。一个小伙子走过来,用力的把江一帆一撞,说:

“抱回家了晚上好好看,现在要紧的是找鞋。”

朋友的调侃把江一帆弄了个大红脸,他傻傻一笑,把手捧花往方净翘怀里一放,立刻加入了寻鞋的行列。不一会儿,那双棕色的皮鞋就到了江一帆的手里。

“真没意思,藏了半天,居然叫他这么快就找到了。”王楠泄气的说。

江一帆才不管王楠泄不泄气,他笑嘻嘻的把鞋子穿到方净翘的脚上,在大家的簇拥下走出了房间走到了客厅里。在客厅与父母见过礼之后,江一帆一把把方净翘抱了起来,惊得她忙问:

“你要做什么?”

“我要抱着我的新媳妇出去,不行吗?”江一帆笑着。

“抱着出去,不行吗?”

跟随江一帆的小伙子们大声的起着哄,他们的哄闹引来了一阵客人们哈哈大笑,她被人笑的羞得不得了。谁知江一帆的搞怪还没完,在客厅门口,他故意的把手一松,她差一点就摔下去。方净翘皱起眉问:

“怎么回事?”

江一帆坏坏的笑着,坏坏的在她耳边低声说:

“搂住我的脖子,抱紧一点。再不抱紧,说不定真要摔个大跟头呢。”

方净翘瞪了他一眼,被逼无奈不得不照做。

就这样方净翘被江一帆接走了,接进了江家。到江家不久,在一位德高望重的老人的主持下,方净翘和江一帆拜了天地行了礼。送入洞房后,在两个嫂子和三个好友的帮助下方净翘换上了那件水红色的旗袍。接着就是喜宴,任何喜宴都有一套一成不变的规矩,就是新娘新郎给长辈们敬酒行礼。一套俗套的规矩完成后,方净翘累的都快走不动了,笑的脸都僵硬起来。新娘的那一桌是摆在新房里的,除了娘家人陪同的还有江一帆的几个婶婶和嫂子。满席佳肴,方净翘却吃得食不知味。喜宴之后,送亲的娘家人就离去了。剩下方净翘孤零零的坐在陌生新房里,孤零零的应付着那些陌生的面孔,孤零零的面对着这个陌生的家。(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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