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天鹅看着甜甜不放心地对我说：“你又不是娶二房，要这么漂亮的干什么?”
漂亮的闺女哪个不喜欢，我也是人嘛。当然这话不能公开，不能公开的话都是真话，真话只能是自己对自己说。
“不是二房是三房，二房是你呀。”我皮笑肉不笑地说。
天鹅在我的大腿内侧恶狠狠地扭了一把，怒气满面地说：“刘风，你别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你别玩弄我的感情！”
有好长时间没人跟我谈感情了，我几乎已不知道世界上还有叫感情的东西存在。感情值几块几毛几分钱?我的感情已叫谁玩弄过了?
“天鹅，我除了赵红没给你什么都给你了，你还想要什么?”我说。
天鹅听了这话一点没感动，只是咧咧嘴笑了笑，说：“赵红?赵红是哪个山上的猴子?”
这时我想起子我的儿子刘冬，我已有一个多月没见到他了。老婆不是亲的，儿子可是亲的，那是我的产品。
“天鹅，”我摸摸刘冬曾在上面亲自洒过尿的脖梗儿，说，“我想回去看看我的儿子。
天鹅说：“刘风，看来你还算个人，你终于想起了你的儿子，我原来一直在想一个能把自己的亲生儿子抛弃的人肯定是靠不住的，有时候我看着睡在我身边的你就有些害怕，心想你什么时候也会像抛弃你儿子那样把我抛弃了。”
我心想天鹅你他妈的真不是个东西，我为了你把我亲爱的儿子都不管了你还在这里得了便宜卖乖。
我拔腿就走。
天鹅一把拉住我，，说：“刘风，你等等你该给孩子买点东西。”说着从床垫底下摸出二百块钱递给我。
我知道，天鹅喜欢孩子，不管是谁的孩子。
8
我回了家，把天鹅给我的二百块钱换成一大包给刘冬的东西往桌上一扔，说：“刘冬呢?”
见我回来，赵红大吃一惊，一时竟手足无措，半晌才说：“你哪有儿子?他早就姓赵了。”
我一听火冒三丈，冲上去揪住赵红的脖领，高叫道：“说，儿子姓什么?”赵红被我揪得喘不过气来，脸憋得红红的，嘶哑着嗓子说：“姓刘。”
我大吼一声：“刘冬上哪儿了?”
“在他姥爷家。”
“给我叫回来！”
赵红属于好汉不吃眼前亏那类的，满口应着走了。
我一个人在屋里等着，我想等刘冬回来就给他来段痛说革命家史，不是你爹我不要你，是你妈太不是个玩艺儿把我逼走的，孩子，你要替你爹报仇呵。
我环视四周，发现在床头上有本以前的影集，我拿起来看看。影集是我们全家过去照的，有合影也有单照，我的形象还是那么光彩照人，不同的是，我的每个头像上都用红笔打了X。我马上明白，赵红已把政治思想工作做到我前头去了。我记得每到晚上儿子就缠着他妈讲大灰狼的故事，如今大灰狼肯定成了我。
赵红很快就回来了，不是她一个，她身后跟着他的一个哥哥和一个弟弟，个个怒目圆睁，杀气腾腾。
我恍然大悟，我犯了个致命的错误，我自投落网了。
他们谁也没说话，走向前来拧住了我的胳臂，使我动弹不得。
马上，赵红来到我的眼前，也是不说话，抢圆了胳臂狠狠地打了我两耳光，然后冲我脸上吐了—口臭痰，接着又是两记响亮的耳光，又是一口臭痰……就这样重复了多遍，直打得我鼻口出血满脸臭痰才停下来。
事情并没有完，赵红出够了气，她的哥哥就亲自上场了。她哥走近我，用一双小眼盯子我半晌，没说话，他哥平时就很少说话，一向沉默寡言，十棍子打不出一个响屁来，我怀疑他爹娘造就他的时候是不是没说话。她哥原是市体校武术队的运动员，打我就像是打棉花包，一阵嗵嗵的响声过后，我就趴在地上不动了。
“起来！”赵红说，“给我起来!”
我知道我如果不起来的后果，就忍着剧烈的疼痛爬起来。还没站稳，她哥就一个扫荡腿再次把我撂倒。
“起来!”赵红又说。
我抬头看着她，心想你躺在我被窝里我压在你身上时我怎么没把你掐死?我不敢再起来，我起来她哥肯定会再把我撂倒。这时，一个个革命先烈的英雄形象在我的脑海中出现，他们面对凶残的敌人宁死不屈的精神在鼓舞着我，我浑身增添了无穷的力量，我对自己说，坚持，坚持到底就是胜利!
她哥笑着抬起了脚，朝我腚上就是两脚。
“起来！”赵红喊道。
这声音使我想起子动物园的狼在叫。我还是没起来，不是不想起来，而是不敢起来。她哥冲我的腚上又是重重的两脚。
“起来！”赵红再次命令道。
我愣着没动。她弟弟一把将我从地上拖起来，她哥哥又一脚把我踹倒。就这样折腾了老半天，他们住了手。
“说，儿子姓什么?叫什么?”赵红问。
枪杆子底下出政权，所谓的英雄人物已忘得一千二净，我终于服输了，吐口血水，说：“姓赵，叫赵冬。”
赵红听罢哈哈大笑不止，笑毕，一只脚踩在我的腰上指着地上我刚吐的血水说：“别弄脏了我的家，把它舔干净了，滚，以后不准再进这个家门，记住，以后你回来一次就揍你一次。”
我听话地把地上的血水舔干净后，连滚带爬地逃出家门，我身后传来一阵阵胜利者的狂笑。
我操你八辈子祖宗！我操你妈你嫂子你兄弟媳妇！你们全家都不得好死!我在马路上歇斯底里地破口大骂，我知道他们肯定听不见，他们肯定在商量下一步怎么来对付我，所以就骂得肆无忌惮，酣畅淋漓。我浑身疼痛难忍，也骂得累了，就叫来一辆出租车把我送回到天鹅咖啡厅。
我扑到天鹅的怀里时哭子，就像小时在外受了委屈见到妈妈一样。天鹅心痛地看着我，双手轻轻地抚摸着我的伤痕。
“这家人的心太狠了，”天鹅说。
我哭得不能自已，越哭越伤心，我突然觉得我受了齐天大辱，不能就这样算完，天鹅给我勇气给我力量，我要报仇!我不顾一切地冲进厨房，摸起菜刀，要跟他们拼命。
天鹅一头扑过来，双手死死地把我抱住，哭喊道：“刘风，你不能这样!这要闯大祸的！杀人要偿命呵！”
大祸，什么大祸?人都掉井里去了，耳朵怎么能挂得住?
“天鹅，”我持菜刀的手在空中挥舞着，拼命挣脱开天鹅的手，“你为什么要拦我!为什么?”
菜刀在天鹅的手背上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鲜血浸出来，滴到地上。
“刘风，为了我，为了我呵……”她说。
听到这话，我一下子僵住了，菜刀也缓缓地掉到地上。我回过身来，捧起天鹅的手，一时无语。
天鹅瘫倒在地，呜呜地哭出声来：“刘风，我不能没有你，我不能没有你呵……你就忍心再离开我吗?”
我相信天鹅说的是真心话，我突然发现我活着会给一个人带来幸福，如果我死了会有个人为我伤心。这就足够了!
我抱起天鹅放到床上，又找来棉纱布给她包扎好伤口，跪倒在她的床前，说：“天鹅，我一定好好活着，我一定让你幸福……”说到这里，我就知道不能再说下去了，再说下去就落入了某些通俗小说的俗套。
我没能见到我的儿子，却挨了一顿胖揍，赵红家里扬眉吐气，我的身上痛丁好几天，但是，这时天鹅却给了我无微不至的关怀，使我知道了世界上还有叫感情的东西存在。
就像在我走投无路的时候赵红把我扫地出门我刻骨铭心至死不忘一样，在我艰苦卓绝的时候天鹅把我搂进了她温暖的怀抱我同样也会刻骨铭心至死不忘。
前者我要报复，后者我要报答，无论是报复还是报答，都促使我要坚定不移地活下去，而且要有滋有味地活下去。
9
半年过后，我们已经有了不小的收入，我把所有钱都交给天鹅掌管，不是我不喜欢钱，只是我想让天鹅高兴，因为天鹅高兴了我就也跟着高兴了。这时候天鹅想起了我借的钱，建议我先把张大嘴的那三千块钱还上。
张大嘴借给我三千块钱后，叫他老婆臭骂了一顿，说你借给谁不行非要借给一个无业游民?我想他老婆说这话的时候肯定是把我看成一个有借没还的无赖，她迫不及待地逼着大嘴到我家去讨债，结果把我说赵红她爹病危的事儿暴露了。大嘴一听我拿着这三千块钱根本不是为赵红她爹治病，一下子慌了，天天晚上睡不着觉。后来不知从谁那里得到了我的下落，找到咖啡厅，问我要钱，那时刚开业，哪有钱去还?好说孬说才把他的心稳住了，并答应年底付给百分之三十的利息才算完事。同时，大嘴还告诉我，赵红已向法院递交了离婚诉状，又在到处找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