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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祸不单行(2)

直到眼泪一点点地风干了,沈勇才搓了把紧皱的脸,将电子邮件附件里靓的相片逐一点击打开。相片里的靓笑得光辉灿烂,就像一只欢快的小鸟,当然,沈勇也荡漾在幸福里,全然不知愁的滋味儿。现在,沈勇的那个物极必反的理论终于实现了,尽管他曾意识到这一天的到来会给他带来多么大的打击,但一旦成为事实,他还是被击垮了。竹篮打水一场空,追逐爱情的沈勇终于鸡飞蛋打了,成了爱神面前最为不幸的人。

沈勇再次出现在独守孤灯酒吧是在他看完了靓的相片之后,这时已近晚上12点钟了。沈勇走出办公室的时候,并没想到要到这家酒吧里来,他只是想出来在公司的大院里走走,呼吸一下新鲜的空气。人在走投无路之时,首先想到的还是行走,在大地行走当是排解心中烦闷的最佳方式。雨是在不知不觉中下起来的,沈勇先是听见雨打树叶叭叭叭的响声,然后才发觉自己的头发已经淋湿了。他抬头看了看天,乌云压顶如他的心绪,电闪与雷鸣使他产生了恐惧,他想,人在倒运的时候总是祸事不断,说不定哪阵闪电会鬼使神差地劈到他的头上。于是,他从腰带上取下车钥匙,躲进了他的宝马车里,发动了汽车,让车灯贼眼般闪亮,穿过水晶样的雨幕,射向远处。

沈勇追随着车灯漫无目的地行驶着,挡风玻璃前的刮雨器使他的视线时而清晰时而模糊,如同他对往事的回忆。独守孤灯酒吧出现在他眼前的一刹那,他打了个寒战,一道雷电使闪烁着迷人光芒的霓虹灯招牌黯然失色。一阵惊悸过后,沈勇停下了车,关灯熄火跳下车来,冲进了酒吧。

酒吧里的客人已经不多,乐队和萨克斯手早已不见了踪影,酒厮们则围在一起讨论着今天的客人哪对是恩爱夫妻哪对是婚外偷情,这些来自乡下的年轻人已经在灯红酒绿之中练就了一副火眼金睛。高档音响里在播放着奥斯卡经典爱情歌曲《人鬼情未了》,歌声在偌大的大厅里回荡着,像个幽灵扑向各个角落,更显得空寂而荒凉。

沈勇在酒吧的大厅里站了许久,他的目光伴随着乐曲巡视着每张桌椅板凳,令他感到惊讶的是,他在不同的时间与华和靓曾坐在同一张桌子前。他再次走到那张桌子前坐下来,板凳上的温度使他发现有人刚刚由此离去,当然他知道,不可能是华或者是靓。

酒吧的老板王旺并没有发现沈勇的到来,他正坐在窗前,手持一杯红酒,目光投向窗外,专心致志地看着雨丝跌向地面。他的眼神是深遂的,又是空洞的,在爱情未遂与已遂之间,他已经明白了爱情的虚无缥缈,可遇不可求。

在王旺的对面,坐着一位面容姣好而又浓妆淡抹的小姐,吊带短裙袒露出她的一副好身材,光滑的后背使人联想到生日蛋糕上一层油亮的奶油。她的左手中有一支香烟燎指,吐出的烟圈儿由红唇边游离,并慢慢地扩大,到达王旺的眼前时不大不小正好套在了他的脸上。她显然对自己的这种娱乐方式甚为满意,顿感妙趣横生,所以她就猛吸一口,连续吐出一串烟圈儿,微笑着目送它们依次欢快地到达目的地。

沈勇在要来洋酒端起酒杯后,才看到这幅生动的现代爱情图画。应该说,这种场景沈勇已不是第一次见到,早就司空见惯了。但是,曾怀抱吉他含泪一曲《爱情未遂》的王旺成为其中的一个重要人物有些出乎沈勇的意料。酒杯送到嘴边,沈勇又放了下来,然后就神情呆滞地盯着他们出神。

与这位叫爽的小姐吐出的烟圈儿不同,王旺是自愿落入她的圈套的,属于一拍即合,在爽来到这里唱过几次歌后,她与他就成了情人。他们成为情人的过程是直线的,没有什么必要的铺垫和枝节,在情欲面前,情感便被删繁就简了。两心相悦,眼神说话,走到爱床之前和之中嘴巴已经丧失了语言功能,退化成为他们**的辅助器官。

王旺的扭回头来是因为爽小姐吐出的烟圈使他感到了鼻呛胸闷,他挥手驱赶着团团烟雾的时候,就看到了一副熟悉的面孔。

“大哥,你什么时候来了?”王旺跳离座位,走向沈勇,说。

沈勇一惊,表情像个被人捉获的窥视者。他马上站起来,由于动作过于僵硬还踢倒了右手的凳子。

“刚到。”沈勇弯腰扶起凳子,脸上挂着尴尬的笑,说。

“怎么一个人?”王旺不解地看着沈勇,说,“她们人呢?”

她们?沈勇发现,王旺用了个复数,也就是说包括华和靓。他没说话,一屁股坐在凳子上,迅速端起酒杯,并一口气喝了下去。

“统统另攀高枝,再筑爱巢了?”王旺在沈勇刚刚扶起的凳子上坐下,看了眼不远处的爽,说,“女人,哪个靠得住呵!”

王旺在不长的时间之内经历了许多男人要用一辈子才能经历的事,才能感受到的大喜大悲,先是他那爱情未遂的中学同学影回来了,并与其相会,接着他的妻子与他不辞而别,跟着一个广东商人远走高飞了,随后影也再次消失得无影无踪。在一场酩酊大醉之后,王旺脱胎换骨了,成为新人类中的一员。

沈勇痴痴地看着王旺,不知应该说些什么好。良久,他才为王旺倒上一杯酒,说:“王老板,来,为了你的大彻大悟,干一杯。”

王旺毫不迟疑地端起酒杯,哈哈大笑着说:“大哥,别跟自己过不去,你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年月了?作一个幸福的男人,必须具备以下四条:家里有个做饭的,远方有个思念的,身边有个过电的,办公室里有个好看的。大哥,你具备了几条呵?”

沈勇苦笑了下,说:“那么,就没有爱情了?”

“爱情?你认为世上真的会有爱情?”王旺一饮而尽,说,“相信爱情的人都将是不幸的人,你说是吧?”

沈勇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认为,自己是相信爱情的,华和杨林包括靓都是相信爱情的,他们甚至把爱情当作一种信仰或者是宗教,所以他们才会如此痛苦不堪,备受伤害。

“是呵,不幸呵,不幸!” 沈勇看了眼杯中酒,然后一口气喝下去,说。

“好了,大哥,别再执迷不悟,守身如玉了。”王旺冲沈勇狡黠地笑笑,说,“我给你找个小姐陪陪吧。”

沈勇一惊,马上站起来,看看手表,说:“别了,王老板,我要回去了。”

王旺没有挽留,瞥了眼已经有些不耐烦的爽,走到吧台前,拿了一张贵宾金卡,递给已经走到门口的沈勇,说:“好了,大哥,我觉得迟早有一天你会幡然醒悟的,这张金卡你用得着。恕不远送,你走好。”

沈勇将金卡随便塞进衣袋里,拍了下王旺的肩膀,说:“王老板,你就别客气了,那位小姐已经等不及了,祝你快乐。”

外面依然大雨倾盆,沈勇以手遮雨,三步并作两步,钻进车里。

“别喊,别动!”这时,一个男人声音低沉地说。

沈勇首先不是听到了声音,而是感到自己的腰部有一个硬邦邦的东西顶在那儿。他马上意识到,那是一把手枪,自己被绑架了。而劫匪之所以会轻而易举地坐在他的宝马车里,是自己刚才下车的时候,忘了锁上车门。沈勇自投罗网,在劫难逃了。

以马大刚为首的这伙劫匪跟踪沈勇已经好长时间了,当他们看着沈勇跑进酒吧,而忘记了锁上车门,就立时激动万分地感到,他们要大功告成了。目标的选择并没费多大功夫,团伙中的王利东从娟的口中得到了沈勇的线索,然后便与马大刚一起将沈勇锁定。

正如娟所预料的那样,与马大刚搅在一起的王利东铤而走险了。十天以前,当娟背着行囊,告别这个城市的时候,曾与王利东见过一面。她本不想与王利东见面,她知道,现在的王利东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王利东了,他的眼里总是闪现着的复仇的光芒,这种光芒又总是让娟感到不寒而栗,王利东走向社会的对立面只是个时间问题了。但是,娟却忘不了王利东曾给她以及母亲的帮助,还有她与王利东一起度过的那个温馨的除夕之夜。所以,她还是给王利东打了手机,约他到六乃喜快餐店吃了顿最后的晚餐。

张庆中与沈勇以及靓精心设计好的捐款救助娟的母亲换肾的义举中途夭折了,原因是娟那天夜里带着好消息回到家中的时候,母亲已经悬梁自尽了。爱她疼她的母亲不愿再拖累女儿,以这种方式表达了对女儿最后的爱。母亲变成一把骨灰回归故里,娟决定,离开水城,到南方去,继续以唱歌为生。

王利东从娟口中听到沈勇这个名字的时候,是娟以沈勇为例子,告诉他世上还是好人多,让他好自为之的。但是,王利东却违背了娟的初衷,发现了这棵摇钱树,将罪恶的手伸向了沈勇。因此,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将沈勇推向深渊的正是他想帮助的娟。

娟见到王利东的一刹那,哭了,尽管她曾告诫自己不能哭。这个时候,她想起了除夕之夜的那锅水饺,热气腾腾而又饱含爱意的水饺。

“王利东,我不会忘记你曾给我的爱,我应该谢谢你。我妈如果活着的话,也会来谢谢你。”当时,娟哭够了,看着王利东,说。

“你妈怎么了?”王利东不解地问。

“死了。”娟捂着嘴,说,“她不愿再连累我,上吊自杀了。”

这时的王利东也是想哭的,但是,在他强忍住眼泪之后,他的脸上绽放的竟是笑容。

“娟,没什么谢不谢的。”王利东自嘲地摸摸杂须丛生的嘴巴,恶狠狠地说,“我也是做过好事的,是吗?”

娟拼命地点着头,说:“王利东,你是个好人,我相信,你永远是个好人。”

好人?永远是个好人?王利东显然明白了娟这句的话用意,她是以这种独特的语言方式对他提出了忠告。

“好人?娟你认为我是个好人吗?”王利东将指节按的叭叭响,说,“做过好事的人不一定就是好人,好人也不一定就不干坏事。”

“王利东,你想……”娟的心里一阵惊悸,脸色马上苍白如纸,说,“你想干什么?”

王利东挥拳砸在桌子上,说:“挣钱!挣钱!没有钱,你什么也别想办得到!”

娟不能否认王利东的话,但是,她也不能助长他对金钱的渴望,这是因为她已经发现,王利东想弄到钱的途径正在发生着巨大的变化,他会不择手段。

“不,金钱不是万能的。”娟说了句俗话。

王利东腾地站起来,说:“娟,别再庸俗了。你告诉我,如果有钱,你妈会去自杀吗?如果有钱,你会离开我吗?”

娟知道,王利东的诘问是无法回答的,她沉思了一会儿,就把沈勇他们想捐助巨款为母亲换肾的事儿讲给王利东听,希望他能看到社会光明的一面。

“王利东,你想想,他们与我无亲无故呵!”娟咬了下嘴唇,说,“世上还是好人多呵。”

“娟,你也太天真了。”王利东摇着头,说,“沈勇他们在策划着一个阴谋,他们是想利用你的母亲为自己贴金,换取人们对他们的好感,提高他们的知名度,最终的目的还是为他们的房子卖个好价钱,挣更多的钱。”

娟发现自己理屈词穷,无力反驳了。她从挎包里掏出了一个心形的玉坠,交给王利东,说:“王利东,我们不要再谈这些了,这是我给你的一个小小的礼物,希望它能给你带来好运。”

王利东接过玉坠,将它放到嘴边,亲了下,然后挂到自己的脖子上,眼泪也终于止不住掉下来。他突然感觉到,他刚刚做了一个美梦,现在美梦已经破灭,噩梦正在开始。

娟走了,当王利东擦干眼泪,抬起头来的时候,娟已经从他的身边消失了。他嘿嘿笑了下,一个陌生的名字涌向脑海,一个罪恶的计划油然而生,那就是绑架北方明珠房地产的老板沈勇,从他那里搞到钱。

世界上的许多事情就是这么神不知鬼不觉地相互转换,背道而驰,沈勇的义举成全了王利东。现在,面对劫匪,沈勇却异常地平静,好像早就等着这一天似的。如箭似刀的闪电没有劈到沈勇的头上,而一伙劫匪却不约而至,让他大祸临头了。沈勇按照劫匪的旨意由前排爬到后座,并张大嘴巴,任劫匪将一条臭毛巾塞入他的嘴中。

王利东从沈勇手中夺过车钥匙,点火启动,红色的宝马车穿过雨幕,渐渐地消失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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