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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十里:过路人

过路人

(眼意心期卒未休,暗中终拟约秦楼。

光阴负我难相遇,情绪牵人不自由。

遥夜定嫌香蔽膝,闷时应弄玉搔头。

樱桃花谢梨花发,肠断青春两处愁。)

第三年春天,随着对周围环境的熟悉,三关当地“一枝花”小萍也逐渐走进了我的视野,并最终步入了我的生活。

小萍这姑娘,十八、九岁的样儿,别看平时疯疯癫癫,说话嗲声嗲气,可看人时眼睛亮亮的、流动着歌,挺招人喜欢。她的追求者,少说也就一个加强班吧。可她竟丝毫不为所动,总是独自一人专心诚意的隔三差五编着借口往我这里跑。日子一长,我这里但凡能读不能读的书都被她翻腾、翻空了。

我本来也挺喜欢小萍的。有一次还特别有意地约了几个朋友到她家去玩麻将。刚一进门,我就故意落在后面,主动像猫一样偷偷搂住了正在关门的小萍,并勇敢而大方地亲了亲她的脸颊。她当时就楞住了,脸红红的,也邪着双眼,表情复杂地盯住我,半响不说话,即使是玩麻将的过程中,也都是有一声没一声的应和着。

我像做了贼似的,不敢正眼直视她,也不敢大声说话,只是在同事说笑话到了精彩处,才敢讪讪地附和着笑几声。

牌局结束后,临出门,我像做错了事的孩子,拖着杂乱的步子,偷偷地看了小萍几眼,企图能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些爱的信息,哪怕是她能给自己一个娇羞的微笑,我也知足了。

可是,小萍不愠不火的态度和与同事的火爆瞎聊,让我的内心更惶恐了,心头仿佛压上了一块重石,也不知到底跟小萍说些什么好。

此事过后,我总是有意无意地避开小萍,即使偶而路头路脑的碰到,也只是远远的抬头看一眼便各自低头走路。

直到小萍在父母的安排下决定远去省城打工的头一天晚上,她再也顾不上少女的羞涩,只身一人来到学校向我告别。

我一开始深感意外,受宠若惊的神色不自然的流露了出来。可是,随着小萍说笑声中话题越来越飘忽,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别扭,我也紧张的脸红红的。

后来,当她终于艰难地说出要到省城打工的意思时,我一下子怔住了,半响说不出话来,只是喉咙里嘟噜着发出些连自己也听不清的声音。

看着我如此难受的表情,小萍突然间抽泣起来,举起粉嫩的小手不住地捶着我,陡地就扑在了我身上,哇地一声哭了。

我不知所措,也不晓得如何安慰她。只得木纳地像木偶一样张着双手,形体很夸张地搀扶着她。

慌乱中,我竟不自觉地搂住了那个在自己心中也不知是呼唤过多少次,思念过多少回的可人的漂亮姑娘。

小萍坐拥在我怀里,沉醉地倾听着我压抑已久的渴慕之情和缠绵的相思之意,不时用手轻轻摩挲着我的脸,偶而也回身呢喃地说着些情话。

就这样,两颗年轻而欲动的心在不知不觉中慢慢地燃烧,那种原始的本能在无声无息中悄悄地滋长。但我总是担心自己那些邪恶的念头和一时的冲动会刺伤心爱的人、撕碎她的心,于是就一直强忍着。

我俩缠缠绵绵说了一夜的话。第二天天刚麻麻亮,小萍就悄悄开门,四处瞄瞄无人,才依依不舍地象猫一般快速消失在黎明中。

自从小萍离开后,虽然心里有些舍不得,有时也会没头没绪、扯心裂肺地牵挂,但每每想起那个让人窒息、让人快乐的欲死欲仙的温柔的夜晚,我象变了个人,从头到脚焕然一新,精神奕奕,整天乐呵呵的,有事没事逢人都打招呼,就连脸上也仿佛罩上了一层灿烂的光环,就如一枚被搁置已久的种子在春天的滋润下,浑身洋溢着重获新生的快乐,内心里充满了幸福的眷恋和甜蜜的快感。

日子就这样在我近乎迷醉的憧憬和畅想中不紧不慢地一天天过去。

小萍离开的第十天,我终于盼回了她的来信。信里说,一切安好,要我耐心地等她,为她保重身体,不要怀疑她的真心,她一定会如约归来。信的最后提醒我不要回信,也不要去打听信有关她的任何消息。

我读完信后,心中产生了一种莫名的、酸涩的、说不上来的感觉,整个思维停滞了,脑海里一片空白。这算咋回事?

带着这种幽幽的相思、浓浓的苦楚,我整整沉郁了一个夏天,脑袋瓜子里塞满的尽是小萍的身影,甚至梦里也时常出现缠绵的场景。

渐渐地,我憔悴了。一份期待、一种焦渴、一抹悲哀、一缕怨恨就漫漫侵入了我百无聊赖的心房,贲张了羸弱疲乏的血脉。我紧绷的神经已承受不住无休无止的相思煎磨,许多个无眠之夜纠缠着我,扯心裂肺的痛。

无数的日子,我都在酒盏杯酌、通宵醉酒中一滴滴地打发郁忿。带着这样无尽俱疲的身心,我最后在家人的陪护下,匆匆向单位请假后回老家修养去了。

在老家,这样的心境、这样的情绪一直像魔鬼般纠缠着我、撕咬着我、吞噬着我。幸而喜逢燕子,这份心痛,这份万念俱灰的念想才变得不在重要。

有关燕子的诸多幻想是从上小学的时候开始的。那时我们还不知道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在一起会滋生许多美丽的故事,像电影、像小说。

我们村人丁兴旺、百业昌盛,为此政府在村中设立了完全小学。我和燕子这些同时代的小孩子因而得以在村中读完小学。

那时,我们村虽然在县里赫赫有名,但村里人的思想、观念还是挺传统的,我们这些小孩子自不用说,早已在各自的心里划出了男孩女孩之间的“三八线”,我亦不例外。

小学五年级时,我是班上的学习委员,老师安排燕子和我坐,不好拂逆老师的意思,我只得任由几个小伙伴在背后挤眉弄眼的胡闹、鬼哭狼嚎的尖叫。

那段时间,我简直被小伙伴捉弄得沟头滴水、焦头烂额。从一开始我就觉得这一切都是燕子惹的祸,因此后来发生的事一直以来令我愧疚、抱憾终生。

自从被小伙伴打击和嘲笑之后,我心里长期以来一直耿耿于怀。于是,我仗着自己的几分画画天赋和丁点儿小聪明,私底下画了张燕子和小伙伴强强抱在一起亲嘴、贴着身跳舞的漫画塞给其他小伙伴。就这样一来二去传着看,弄得整个教室一片哗然,四处是取笑的声音和鄙夷的目光。我得意极了,仿佛心里长久以来的所有不快和积怨都一扫而空。

燕子眼里噙着泪儿,整个脸拧得变了形,死死的盯着我,最后狠狠扫了我一眼。我更得意了。

或许就是那时候种下的前因吧!多年后,当燕子提及此事,我似乎还能觉察到她脸上的些许潮红。

就在我的家乡,就在我心极度失落的日子,燕子就那样不经意的回到了我的记忆中。多年不见,燕子变化很大:一头乌黑的秀发轻灵自由的散开,一袭淡鹅黄连衣裙衬之以柔柔的笑脸,青春而靓丽。直至擦身而过的一瞬间,我几乎都不敢正视眼前的美丽女孩,只有耳畔飘来“文书”的轻唤声,才意识到自己认识这女孩。

燕子很健谈。再见面的惊喜和尴尬,尽管令人不是很愉快,但还是大度的燕子首先打破了僵局。

燕子简单地询问了我近年的生活、工作的情况,随后又真诚地邀请我到家里玩。我激动极了,但又为自己儿时给燕子造成的伤害感到汗颜。她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故意抢着话题,详细地告诉了我这些年的工作情况。

原来,燕子初中毕业后,适逢父亲退休,他所在的单位是省城的中型国企,按当时的国家政策,燕子可以到父亲的厂子里当国家工人,端铁饭碗。于是燕子初中未毕业就到父亲工厂上班去了。这一去就只能等有了探亲假才可以回到家乡来。此次是父亲生病,特地请了假回来,过不了几天就要走了。

说完这话的时候,燕子的眼中就多了些欲言又止的神色飘忽着。

我心里有点酸酸的,一股饱含歉意的冲动自心口翻涌上来,但又不知该如何开口才能向燕子说得明白。或许清纯的燕子心里早已装不下儿时的那些磕磕绊绊的记忆了吧?倘若我执意要表达歉意,岂不弄巧成拙、破坏了她的心情!

就在我畏畏缩缩之间,真诚的燕子已在小侄女的反复催促下不得已向我道了再见。

我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下来,索性回家躺在床上细细回味:燕子的一颦一笑、举手投足已深深震颤我的心,一种难以与人分享的喜悦悄悄渗入我的梦,梦中却有太多怅然若失的孤单。

这种孤单一直陪伴我回到三关。那些久违而熟悉的村落和面孔,伴随着无由的心绪、莫名的失落,涌进眼眶、充盈脑海。

我拖着疲惫的脚步敲开了小萍的家门,想亲自问问她究竟是什么意思?我多少天以来的期盼、惶惑和不安是不是一厢情愿?即使没机会问,哪怕能见一面也好。然而,扣开她的家门之后,我才知道:小萍先前回过一次家后,又上省城去了,家里人也正为她的事犯愁。

我沮丧地回到了自己的窝,想迅速调整一下心绪,让自己冷静下来。然而小萍俏丽的笑容却始终象一个大大的问号紧紧挠着我的心,四处乱窜,进而幻化成一阵阵扯心裂肺的痛。

同事阿薇闻讯赶来,呆呆地盯着我,眼瞪得大大的,眼神中似乎游动着些激忿。

我有些担心和不安,连声追问。阿薇被缠不过,只好语气低缓地说,小萍回来了,可她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清纯、阳光的女孩了。听说她刚到省城的时候,由于生活艰难,又加之举目无亲,在他人的引诱下,到歌厅做了一名坐台小姐。

我心里陡地震悚起来,简直不敢相信。在此之前,关于小萍,我曾经预想过无数的结局,却始终未曾料到是这样一种状况。我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耳朵,怀疑阿薇在这件事情上是否另有隐情。

我不怀好意的撵走阿薇,狠狠地摔上们,把自己牢牢地关在小屋中。耳畔不再有嘈杂的人声、风声和世俗的声响;脑海不再有记忆、心愫和任何的思绪。

我好喜欢这种空空荡荡、无依无凭的真空瞬间啊!不用想任何人、任何事、任何错,只需把自己摆成大字丢在床上,做飘飞之状,任天璇地动的感觉笼罩…

心灵之伤、肉体之重,还真实么!尘世间的真情与爱愫还存在么!或许青山不老,时空也悲哀呀!

再次醒来,窗外已鸟鸣声声,传递着快乐,生活多美好呀!一米阳光斜射入窗,播撒着快意,生活多滋润呀!书声朗朗,萦绕于耳,悸动着激情,生活多鲜活呀!

恍惚中,我疲乏的脑儿一激灵,就有一份愉悦和轻松注入心田。我贪婪地享受着,像大海中失航的水手发现了陆地,恨不能仰伸脖子冲天长啸;双膝下地,喜极而泣。

我要感谢命运,让我重获新生;我要感谢生活,让我在厄运中找到方向。

那一年,我好磨歹泡最终离开了三关,离开这个让我伤心的地方,独自去了大上海。因为特喜欢写,所以在上海开了书屋,享受上海带给我的慢生活,也就是后来在上海遇见了白雪……(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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