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楚自己说的那一句话有多么的伤人，熙颜再也没有在将军府多逗留片刻，匆匆走出了将军府。她不清楚这一个瞬间她的心怎么会虚得那么厉害，她只知道方才说出‘仅仅是仇人’这五个字时，在她心里蔓延开来的，除了淡淡的苦涩，还有漫无边际的感伤。

再次看了看这在天幕下有些萧瑟的将军府，熙颜轻轻叹了一口气。写满倦意的眸子沾染上秋日的萧条，熙颜不由得感慨万千。这将军府依然华丽，可是在这悠悠岁月里，又有多少人暗自垂泪，度过无数个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的夜晚？！这落宸公主恐怕就是其中之一吧？！

见熙颜缓缓走出将军府，如烟一直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轻柔为熙颜挽起马车布帘，如烟轻声说道：“王妃请上马车。”王妃让买来砒霜，是为了毒害将军夫人吗？！不敢再往下想，如烟低眉敛目，努力让自己的心平静下来。

沉默着看了看如烟，熙颜刚要踏上马车，心，却在看到一个熟悉身影的瞬间，漏跳了半拍。这怎么可能？！巧儿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用力揉了揉自己的眼，熙颜急切的说：“如烟，快给本宫拦下巧儿！”纤细的指直直指着街道那头衣衫褴褛的巧儿，熙颜不自觉抿紧了薄唇。侧王妃为何死去的，相信巧儿再清楚不过了吧？！她不屑于揭穿灵涓的真面目，她只是想让炎澈彻彻底底看清楚，围绕在他身边的女人，都有着怎么样一副冰冷心肠！当然，虽然她已经不再是炎澈的女人，可她如今的心肠，如王府里那些勾心斗角的女人一样的冰冷！

听闻熙颜这话，如烟不禁怔了怔，随后顺着熙颜指着的方向看去。抑制住满心的诧异，如烟匆匆跑到街道那边，一把拉住巧儿的手。这巧儿怎么会消瘦成这个样子了？！若不是王妃眼尖，她根本就不会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留意到巧儿！

显然是没有想到会突然被人拉住，巧儿不禁愣了愣。看了看满脸困惑的如烟，又看了看漫步向她走来的熙颜，巧儿暗淡无光的眼眸里最先掠过一丝惊恐，而后浮起的，是深沉得触痛人心的忧伤。泪水在顷刻间汹涌而出，巧儿嘴唇微微蠕动着，却终究说不出一句话来。

似乎是明白了巧儿的情绪为何这样激动，熙颜拿出手帕，轻柔为巧儿擦去满脸的泪，缓缓说道：“本宫一直都知道你对侧王妃忠心耿耿，巧儿跟本宫回宁王府去吧！一切的一切，自然有本宫为你做主……”说她的这番举动没有半点私心，那是假的。但这一刻她的心痛，确确实实是真的！相信巧儿这些日子，一定是过得异常苦，比食不果腹更让人难以忍受的，莫过于怀着满心怨恨，行尸走肉般度过每一分，每一秒。

“王妃，灵姬夫人她……她……”情绪显然还很是激动，巧儿分明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王妃没有死，王妃竟还好好的活着！可，侧王妃为什么就死在了灵姬夫人的手中，难道当真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吗？！满心的羞愧盖过了忧伤，巧儿轻轻点了点头。

那夜，已经逃出王府的她，分明听见了侧王妃载满哀伤的话语。告诉王爷，我做的种种事情，都是因为爱他……

侧王妃已经死在灵姬夫人的手中了，她必须把侧王妃最后的话，告诉王爷，并把那夜灵姬夫人是怎么对侧王妃的，统统说出来。做了伤天害理事情的人，终究是要遭到报应的，侧王妃已经遭到报应了，那么如今遭到报应的人，也应该轮到灵姬夫人了！

芳雅阁里，灵涓紧紧握住炎澈的手，忐忑问道：“王爷昨夜是在观星殿里过的夜了？”伤口仍隐隐作痛，灵涓却觉得伤口的疼痛，远不及心痛的万分之一！昨夜面对她苦苦的哀求，炎澈最后还是淡漠离去，只留给她一个决绝的背影。那一刻她就已经明白了，她那一刀刺透的，除了自己的小腹，还有那一段从未开始过的情。

只是，为什么已经看透了这一切，她却还是无法彻底放开对炎澈一厢情愿的感情呢？！爱过，痛过，她到头来，她还是没有办法不爱这个男人！心机算尽，已经无计可施的她，终于明白了一个女人最大的悲哀，就是爱上了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

轻轻摇了摇头，炎澈缓缓说道：“没有，昨夜我在观星殿逗留了一会，就离开了……”想起昨夜熙炎对他说的每一句话，炎澈的心，不禁有些难过。

明白炎澈眸子里挥之不去的忧伤是因何人而来，苦涩笑了笑，灵涓轻声说道：“王爷的心，臣妾都明白。可，臣妾的心，王爷又了解几分？这世间有太多太多的心不由己，王爷是这样，臣妾也是这样……”她是应该绝望了，但她始终无法看着慕容心悦轻而易举的拥有她梦寐以求的一切！也许，她最爱的人，不是炎澈，而是她自己……

心不由己？！对，也许灵涓说的都对。他的心，早已不受自己控制了！看了看芳雅阁外柔和的阳光，炎澈轻声说道：“灵姬，我们到芳雅阁外坐坐吧……”亏欠了灵涓的情，他尚且可以偿还，可是伤了熙颜的心，他要怎么去补救？！

凝视着炎澈幽深的眸子，灵涓轻柔笑了笑，细声说道：“王爷抱臣妾出去，可以吗？像昨天抱臣妾回芳雅阁那样……”澄澈的眸子里写满期盼，灵姬不明白她怎么会向炎澈提出这个要求来。

本能的想拒绝，但在看见灵涓憔悴的眸子里洋溢而出的期盼时，炎澈到了嘴边的话，又被他给生生咽了回去。轻轻叹了一口气，炎澈轻柔抱起灵涓。如果这样能弥补灵涓一点，他愿意如了灵涓的愿。

聆听着炎澈的心跳声，灵涓澄澈的眸子里，却分明有着泪光点点。她有强烈的预感，水落石出的时刻，很快就要来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