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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停靠

到电影院看京都来的表演是晚上的重要节目,坐无虚席,爆笑如潮,笑点来自台上脏话满嘴却不带一个脏字的主持人和演员,成堆的黄色段子,活灵活现的肢体语言,溜着黄色的边,掀起男人鼓噪,打开女人眉梢,辞汇屏蔽工作比那些文学单位还做得到位。

白岚趴他肩头:“我实在受不了了!”

他示意稍安勿躁:“等会你就说反胃,想呼吸新鲜空气。”

她吻他的脸:“马上跟她讲。”侧身在李翠红耳边叽咕,接着碰他胳膊。

逃出大门,她夸张地大口吸气,回望一眼:“人都疯了!”

他静静地看着她:“是这个世界疯了。”

“低级趣味之最,原以为我够低级了,跟人家一比,还是差得远。”她牵他步下石阶。

“你有那么低级?”他点上香烟,深知时光已抛光彼此的记忆,印象与现实中的人根本不吻合。

她抢到上风头:“工作时闲得无聊,到网上乱钻,幸好没碰上蜘蛛什么的,不然肯定沾满灰尘和丝网,等回过神,青春开始在网里挣扎。”抢过香烟也吸一口,呛得直咳嗽,递还给他,“除了这玩意儿不抽,好像什么都沾上了,喝酒,高兴了还猜两拳,闷了,陪闺蜜泡咖啡厅,用没完没了的闲言碎语酝酿情绪,再把自己从头到脚的泡起来,咕嘟咕嘟地喝的全是苦闷,偏偏安慰自己是一种有品味的生活,后来品不出味了,只好找更刺激的,通宵麻将、KTV里扯着嗓子嚎、满世界找吃的,这些刺激怎么都抵消不了想你时的针扎感,那种疼痛会入梦,让人二十四小时不得空闲。”眼里不见泪光,表情似深秋,整个人仿佛徘徊在枯叶遍地的树林里,连他都不存在。

他握住她的手,一言不发地沿着净洁的人行道,往夜幕的深处去。

望着前方闪烁的彩灯,她轻轻地吁一口气:“无数次觉得再也找不到生活趣味,自己不再有惊喜或刺痛,像个自由移动的植物人,只是暂时没找到那个永久收容的入口。”

他隐约看到死亡的影子,知道死亡不仅指生命结束,生趣全无时,生活会变成一口无形的棺材,以天为盖,以地衬底,里面摇曳着无数的行尸走肉,飘着数也数不清无穴可入的灵魂,她的灵魂早就在游荡,就看那股绝望何时把她卷进初恋的坟场,恍惚间他想起沈鸿滨,同样的影子也在她身边出现过,最终从躺过八年的情感墓穴中爬了出来,回身把它跺成废墟,同时在两人间又挖下一个坑,当他意识到时,尤其惊叹女人自掘坟墓的能力,似乎在她们看来,倘若不能拿一处墓穴来证明,就不能喷发内心深处的情感岩浆,唯有毁灭才能彻底倾泄愤怒。

经过一处绿地,两人默契地进入,行至远离人群的草地,她拉他坐下。

静默中,他下意识地拔起一棵草,不停地捻动着,她依靠着,一动不动地望着他。

“在看什么?”他问。

“看你眉毛上漂着的心事。”她笑。

他摸眉毛:“我的眉毛是心事传送带?”

“是记忆胶片播放带。”她握住他的手,“你想啊,人的岁数会越来越大,唯独眉毛不长皱纹,不露疲态,几十年如一日,它还不痛不痒,不怕风吹日晒,不像眼睛总是这样看不惯,那样瞧不上,揭露人的内心,也招惹许多事非,我要是你的眉毛,就好了。”说完傻傻地笑。

“呵,那变成你自己的眉毛呀?”以前他没发现她的细腻,情绪变化毫无预兆。

“不,如果你舍不得,我只成为其中一根,保证乖乖地,绝不乱说乱动。”她摸他的眉梢。

“那实在太委屈……”他愣神,察觉到她的话别有深意。

“就一根,也让你为难?”她似笑非笑,像方向捉摸不定的风。

他突然有一股冲动,想讲申市那个女人的故事,希望在毫无隐瞒的情形下交往,当察觉到她眼里即将形成的风雨,心中一凛,不能让她继续饱受往昔的痛楚,他十分清楚,只有谎言能为她铺设一条幽静的浪漫阡陌,可以帮她远离二十年的情感轨迹。

他搂紧她,吻她的额和眼睛:“知道吗?在外这么多年,最大收获就是认清我自己,即使当年我们在一起,也无法给予你我应该承担的东西,真的,是我觉得配不上你,有时还为没能陪伴你而感到庆幸。”

她挣扎着坐起:“你当时是这么想的?”

“生活把你带给我,生存让我离开你,你需要精致的生活,我面对只有四处奔波。”他讲着违心的话,内心别扭到扭曲。

“你怎么这么傻?傻到让我大开眼界,先不管我是什么样的女人,我们只要在一起,总不至于为生存四处奔波,或者只要你想靠岸,我永远都是那个港湾。”她起身跪下,捧住他的头,“当时只要说一下,至于你远行千里?至于我踏上一条不归路吗?”

他暗暗为自己有可能带来的更坏后果担心,硬着头皮说:“是啊,人确实像船,船不曾逆风远航,又如何懂得港湾的守候。”

她快速磨擦他的脸:“也就你赶上了,赶上了那艘破船,又赶上我这永不移动的港湾,同样道理,港湾没有守候,又如何能懂得重逢的欢乐,只是下次远航必须带上我,即使去火星,我仍旧是你停靠的港湾。”

“到火星,那船票还能用吗?”他问。

“到哪都能用,宇宙通票,你说火星上有照明吗?”她像个听科幻故事的孩子。

“没有照明,黑灯瞎火。”他笑着,惊惧内心正在变软。

“那我们也不带照明。”她旋转身体背靠着他。

“你说了算。”他情不自禁地凝视成排路灯。

“地球上有昼有夜,昼时忙这忙那,也忙着分离,夜能遮去视线,也能擦亮我的眼睛,知道吗?火星上如果是永恒的黑暗,那我就能跟你永恒的厮守。”

他鼻子一酸,眼里的气体悄然渗进夜空,感激的同时,发现自己的四肢正被什么东西一圈又一圈的缠绕着。

“哎,我有时住你这,你家人会看不惯我吗?”白岚蹬掉高跟凉鞋。

“巴不得呢,让他们帮我找一个试一试,这么好的女人,满凤凰城没有。”他坐床上抽出金柄骑鞭。

“呵呵!真能逗我开心,说好了,除了你家人,这楼上不允许任何母的上来。”她光着脚丫到床前。

“汉堡也是母的,还有数不清的虫鸟蚊蝇,不过,公母不太好分。”他俯身把纸箱放床下。

“那行,适当放宽。”她拿起鞭子,“上面的金子值八百吗?”

“含金量应该不高,不会以为我要卖上面的金子吧?”他听出她的疑问。

“不卖,剥下来,为我俩各打一件首饰。”她试着挥舞鞭子,动作有些吃力。

他拉她坐下:“你真行,居然想用它打首饰,说不定很值钱,不然用得着动那么多心思吗?”

“在那两只猴精的眼皮底下,值钱的东西能让给你?”她不以为然。

“还记得我练过毛笔字吗?”他取过一条毛巾擦拭金柄。

“当然,何秀才就是这样叫出去的,你不会傻到要用鞭子当毛笔吧?”她嘿嘿笑。

“成心气我。”他指柄上的小徽章,“执意想收它,就因为框里的这个小字。”

“这不是一个标记吗?什么字?”她接过鞭子细瞧。

“练毛笔时总写篆字,好多篆字都认识,碰巧这个字也认出来了。”他挂好毛巾。

“说呀,什么字能让它增值这么多?”她伸手薅他。

“如果我真看准了,岂止十倍,百倍、千倍都可能。”他合上她张大的嘴,“这是犬字,这怪兽是一条狗。”

“看着可不像,到底学问在哪?快讲。”她坐他腿上。

“他们说这是蒙古人或摩梭人用过的,少数民族的东西怎么会有汉字?我想了半天,猛然想到一个历史著名人物,他就是川人,皇帝曾专门派他来过这一带。”他不停地拍打脑门。

“皇帝?哪个皇帝呀?”她用双手挤他的嘴。

“汉武帝。”他得意地说。

她小声问:“汉朝的汉武帝?”接着哈哈大笑。(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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