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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阳梦断

“姐姐,如果我要出宫,孩子,是不可以生了?对么?”

怡然望着茹晴,无言以对——对茹晴,她真的没有什么可以保证。且不说孩子根本不是昶嘉的,就算是,他不愿要,她也不会忤逆了他的心意来求他留下一个让她和他一起难过的引子。

她喜欢的,是昶嘉的影卫么?他根本就没有和她相处过,她却就这么喜欢上——即便她一直清清醒醒地知道他不会容许先于她所生育的孩子长大,却还要来,却还要问——若不是真正在乎,又岂会置自己的生命于不顾?可她明知道他在等她,明明知道她就在这宫中,又为何还要如此执著?

茹晴的清醒,让她心惊,也强迫她面对了他的绝情和心硬。她一直不让自己去想,一直不让自己去看的,到底还是避无可避么?她愿意帮她求情,愿意求他放过茹晴的性命,可并不表示她就不怨不怪茹晴明明清楚一切却还是硬要招惹出这些事来的阴狠。

“就算在宫里,生下来,也活不长的;对么?”茹晴的手,轻轻滑落腹上,纤纤柔荑,甲若编贝,粉红粉白得令人生怜。

“你一开始就知道他在找人,又比谁都先知道他已经找到,何必还要……”再往下说,同情难免变成责备,到底两人曾经有一段时间的欢笑,不忍见她当面痛哭,怡然咬住了唇,别过脸,不愿再看。

“姐姐……”茹晴的声音轻柔如呢喃,从初见时,她便一直活泼跳宕,这种安静的时刻实在不多,“我看我还是出宫吧——你真能帮我么?”

她不问,怡然会尽力;她问了,怡然反而有些没把握了。

只能微笑:“我会尽力。”

这样子帮她,对还是不对,他又会怎么想,实在是太令人揪心的思量----不属于他的孩子,他是肯定不会要;就算退一万步,真是他的,有她在,他又敢要么?牵牵扯扯,拉拉绊绊,这惹的,又是什么乱?

茹晴不响,只是低着头,手指若有若无地隔着衣服在腹上轻抚,半晌,才抬起脸望向怡然,颊上隐约还有泪痕,眼神却已然清澈,甚至还有些烂漫的渴望:

“姐姐,你要摸摸他吗?”

她毕竟也还是孩子。

怡然突然有丝心疼,眼眶热痛,只能转开脸。

茹晴轻轻拉过她的手,向自己腹上覆去,“他好乖,一直都好安静的,只偶尔会踢我,也好轻好轻,都不肯让我太痛——”

怡然只能仰着头,望天。

她可不可以不要这样听?她可不可以不要这样身处其间?

傍晚时节,夕光放霞,暮云四散,那样的流金绚烂,一向留恋余晖的人,此刻却只是仰着脸,闭着眼,丝毫面对的勇气也无,什么都没有胆力去看。

“姐姐……姐姐——”茹晴还在叫。

那两个字,对别人而言,也许亲昵,也许温馨,喊出来,连空气里都会弥漫上浓酽得化不开的亲情。可在怡然听来,却是出奇的讽刺逆耳——对这两个字,有多少怨,多少恨?她的形容词,是该用[车载斗量],还是该用[汗牛充栋]?

楼欣欣叫楼涓涓“姐姐”,毕竟两人身上还有同一个男人遗传下来的血脉。孟茹晴也要叫陆怡然“姐姐”,却是因为她要和她共享同一个男人的名份。

手被她强拖在自己腹上,怡然根本一点感觉也没有:震憾也好,感伤也罢,她全没有!全都没有!!为什么小时候要因为“姐姐”二字,被人争走父母的宠溺,长大了,还要被人用“姐姐”二字来抢夺夫婿的爱恋?

“别叫我‘姐姐’,”怡然咬咬牙,想抽回手,但茹晴的力气大得离谱,一挣之下,居然并未拉回,只能向她再保证一次:

“茹晴,我不需要姐妹。但你既然来过,我会尽力。”

言尽于此。

如果[姐妹]之情要这样才可以得来,那她宁可一人独存世间。

忍字头上的这一把刀,既不该落在她头上,也不该因为别人的用心而横在她和他之间。如他所说,如他所愿——“不要有任何障碍在我们之间”。

时间不早了,再晚,昶嘉该[回来]了。

——嗯,是[回来]~~

第一次,怡然感觉到[回来]这个词,如此地温暖,有如此令人安心的力量。

朝阳殿里,只有她和他。因为[皇帝]在延禧殿,为了掩人耳目,朝阳殿里侍应的宫女,只有他一早蓄养起来在宫里几乎无人知晓的半作照应半作暗卫的十二人。但她们长期隐在暗地的那种寒清,她太不习惯。

偌大的宫殿,空辽寂远,也只有他[回来]了,她才不会感觉孤单。

茹晴低低一笑,“谢谢姐姐——”

“不必多礼了,时间不早,你也该回——”手上突然浸染上的涩腻感觉惊呆了怡然,回目已是满眼血色,“你——茹晴——你……”

怡然震惊得说不一句完整的话!

怎么会这样?

不可置信地想要抽回手,可茹晴只是紧捉着不放——血,满手都是血!

猩红的,滚烫的,淋淋漓漓,滟然惨然地满目流溢!

怎么会这样?

太离谱了!

惊惶地后退,却怎么也挣不开!

茹晴满面惊恐,紧紧拉住怡然的手,握着深没入腹的匕首,一边艰难挣扎着向后仰倒,一面还是不忘吃力地喊:“姐姐——不要——我不会和你争宠,不会和你争的——”眼睛里,却是无底的深黯,无边无尽的恨和怨……

怡然在她的眼光下身不由己地被抽光了全身的气力,再也无法挣开,只能顺着她倒地的方向扑倒——

怎么会这样?

“怡然?”

讶然惶然的声音就那么及时地响在耳侧,怡然却再也无力回头去看,茹晴眼中怨毒的那一丝笑,到底还是击中她最深的恐惧——他回来了!他还是回来了!

只是,太晚了……

茹晴的笑,是因为她背对着宫门,不知道他已经回来——昶嘉虽然刚回宫,这边突发的变故又是茹晴相准了时机做来的,他不可能会看不到……

她的悲哀,却是来自于自己体内的,汩汩流失的——他夜夜执着她的手腕诊断又诊断的,和她一起共同企盼的——生命啊!(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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