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了那么多灰心丧气的日子，麻雀还在飞，我还在搬弄旧书，玫瑰还有蕾。

——余秀华《赞美诗》

第二天，陆芷晞在家睡到中午才起，一定是顾淮生家的阳台太触动心弦了，昨晚就梦到了，她和顾淮生一起坐在藤椅上看海，中间还坐着满满，很长很长的梦，可是画面总是静止在这个画面，画面里顾淮生眉眼里都是温柔，气质干净得像是春天的太阳，温暖清澈。

陆芷晞坐起来把脑袋里的绮思甩出去，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看了眼时间，十一点多，不急不躁的穿衣服起来刷牙洗脸，做早餐。她可是得到大boss的旨意的，特地奉旨做到“顺眼”这一要求，原因是她的黑眼圈太让他“不顺眼”了。还有这三个月的早餐都被她这个小助理承包了。

她把这件奇葩的事情跟陈晚倾吐之后，受到了好一阵讨伐，说什么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说什么这是多好的一件差事啊，能迟到早退还能和美男一起上班，还说什么近水楼台先得月。后来那些话太污陆芷晞都没眼看。

只是她今天有一个很艰巨的任务，那就是搞到顾淮生的照片，群里那群花痴已经下了狠话，说要是今天还见不到照片的话就把她在公司里的东西打包扔出去，她能怎么办？

与其说她接受了这件处处透着荒谬的事情，还不如她想装傻，谁知道这三个月对她来说的诱惑有多大，她想用这三个月的时间让内心里那个荒谬的自己妥协，彻底妥协。

顾淮生打开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陆芷晞，长长的头发披散着，一张笑脸像是刚洗过，嫩生生的未施粉黛，怀里抱着满满，两手还拎着一堆东西，他看着这个画面莫名的觉得自己像是在等回娘家的妻子回家的丈夫，陆芷晞仰起头看他，“哎，很重的！让我先进去啦！”

他回神，失笑，瞅她，“这样子对上司说话不怕被扣工资？ ”

她把满满和手上的两地东西搁在地上，满满一下地就撒了欢的投入到它男神的怀抱，她看到早已见怪不怪。怀里的两本书不懂放在哪一直抱着，换鞋的时候东倒西歪，顾淮生看不下去，想伸手扶一把，只见她已经换好鞋把地上的东西拿起来搁在客厅的大桌子上，“我带了下午茶，就当将功补过了。”她从袋子拎出两个乐扣盒，在他面前晃了晃。

顾淮生挑眉，合着这是把他这当度假场所了？“所以你是来喝下午茶的？”他看了一眼墙上挂着的钟，两点半，这个点正是下午茶的时间，踩着点来的？

她仰着一张俏生生的脸看他，一缕头发被她吃进嘴里，她把头发全都撩到后面，顾淮生觉得他被小姑娘撩到了，撩得他心痒痒，偏偏撩人的人还不自知，她一本正经的说，“没有啊，我是来工作顺便吃个下午茶的。对了，你吃早餐了没有？”不等他答，兀自陷入碎碎念模式，“是你自己昨天说叫我好好休息的，我好好休息的概念就是睡到大中午才醒啊。”说完还一副我是无辜的是你自己叫我这样做的眼神看他，顾淮生觉得自己可能招了一个磨人精助理。

顾淮生留给她一个背影，迈着大长腿进了书房，一边走一边吩咐，“我先去处理一点事，出来的时候希望可以看到陆助理给我准备的早饭或者应该称之为午饭。”

留下在原地凌乱的某人，独自凌乱……只拿啪嗒啪嗒的趿拉着拖鞋跑进厨房，认命的当初小厨娘。

陆芷晞看着面前正熬着的白粥发呆，其实她只是用这种方式来麻痹自己，她一直在心里告诉自己，要笑得自然一点，不要太勉强自己，慢慢来。显然，效果还不错。她再次拉来一个微笑，她很期待这个慢慢更新的自己。

书房里的顾淮生站在窗前，望着远处陷入沉思，想到笑容明显多起来的小姑娘，他何尝察觉不到小姑娘的变化，像是急着改变摆脱什么，她不乐意改变，那就做原来的自己。她若是想改变，那便一步步来。

他把剩下的几份文件看完，耳边都是小姑娘在厨房里乒乒乓乓的声音，这是在泄愤？这个助理火气还挺大。

他忍不住站起身想出去看一眼，他算是发现了，未来三个月他可能比较遭罪，她在旁边，自己怎么能专心？

事实上陆芷晞不是在泄愤，她刚刚手滑把锅盖给摔了，然后又一次手滑把刀给弄掉了，幸好她闪得快，要不然那只脚可能就废了，眼下她正瞅着正沸腾得往外溢的一锅粥无处下手，她正着急，后边伸出来一只大手“啪嗒”就把火给关了。她回头看到是他，正想认错呢，就看到他盯着她的双手看，“伤着没有？”

“没有。”合着他以为自己受伤了？她只是走了会神而已，粥就滚得溢出来了，想把锅盖掀开，结果被烫着锅盖给掉地上，幸好不是瓷的。

“现在我懂了，你说你这种水平不适合当我助理，是真的很有道理。”他语气严肃，不是在开玩笑。看到她傻傻的站在一锅滚烫得往外溢的粥前连火都不懂关，他是真的吓坏了，烫到还算是轻的。

陆芷晞也觉得自己像个傻的一样，这下也不回嘴，只是默默去拿抹布清理干净溢出来的米汤，他看到她这个样子，知道自己话可能说重了，“下次注意着点，别再把自己伤着，我这上司还得赔医药费。”

她知道他这是在给她台阶下呢，她又没有生气他讲了她，“你说我这样是不是算是关系户啊？”

得了便宜还卖乖讲得不就是她？“明天帮我做一份调研报告，双语版的。”

“啊？”这算不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他不理她的震惊，不是嫌没事做吗？他径直走过去绕过她，端起那锅粥走出去，她看着他的背影冲他喊，“我还没炒菜！”

这像不像是一家人？顾淮生在前面笑得一脸餍足。

……

最后这顿午餐是就着从陆芷晞家里带来的酱菜吃完的，上次回去的时候，韦素给他们两个一人装了几瓶酱菜，都是家里自己做的，就粥陆芷晞可以吃两碗。

她吃完乖乖的收拾好了桌子，一副乖乖听从吩咐的样子问顾淮生，“请问大boss有什么要吩咐小的？”

顾淮生也学着她装模作样的想了想，说，“吃饱了那便干活去。”

说着他便率先迈着长腿上了楼，满满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脚边，走了几步发现小姑娘没跟上来，他回头喊她，“傻啦，上来种玫瑰花啊。”

陆芷晞觉得此刻偶尔飚几句京片子的顾淮生特别萌特别有MAN，唔像个高中时期的痞帅校草男主，她的脑海里出现的就是这个词，莫名觉得合适。她回神，抬起小短腿跟上他，他进去一个房间拿了工具出来，她傻眼了，这么一整套工具，是专业种植玫瑰花三十年吗？

她凑上去看那个四四方方的用来种玫瑰花的木栅栏围起来的土，“其实这是一个花盆。”他见她一脸的疑问，主动解答。

她又看了一眼，好像真的是诶，“那排水怎么办？”

顾淮生像看傻子一样看她，“你觉得这个我会没有考虑到吗？”见她还傻傻的盯着，他也无奈了，“忘了？不是跟你说过我学建筑的？”

这下她才看到这个栅栏地下原来是悬空的，下面还有隐藏得很好的管道，前面的玻璃可能是为了让植物采光，都是一些特殊制造的玻璃，可能也是像上面那个大大的玻璃罩一样，可以自动开合。

他递给她小铲子和已经浸泡好的种子，“先把土浇湿，种子隔一个手指头的宽度撒一颗。”

看着她跃跃欲试的模样，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她就是一个小孩子，有很多情绪，但是转眼就忘。他也不上去帮忙，就坐在后面的摇椅上看着她忙活，似乎没有那一刻是比现在更满足的了。她头发长，风一吹，发尾摇曳着扫在他的手臂上，这下是坐也坐不住了，上前看她鼓捣，“先把种子放进去，等等再覆盖一层土。”

她吐了下舌头，“我可是有经验的，在家都有种过。”

“行，你来。”他说完也不管她，走到远一点的那张藤椅坐下，“哎，你怎么不种？”

他挑眉，“这种事不是由助理做就好了吗？”

陆芷晞觉得这人越来越痞了，说好的温柔绅士呢？！

等她好不容易把一个三米长的大坑都填满种子，已经累得腰都直不起来了，姨妈来本来腰就酸痛，陆芷晞蹲在地上缓过那股劲，心里狠狠的吐槽这个变成了上司就失去了同情心的家伙。他还在优哉游哉的荡着藤椅开口，“播种完撒一层薄薄的土就行，然后用保鲜膜覆盖住，东西都在你身后的箱子里。”

她气鼓鼓的回头瞪了他一眼，正好撞上他好整以暇的眼神，满满窝在他旁边也一脸看热闹的看着她，昨晚的梦里就是这个画面，如果她也能坐着享福的话，“你这样真的好吗？”

等她全都忙完的时候，她觉得她今天提着两盒小点心来就是来自打脸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