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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1)

一大早,安旭就打电话来,她说她前天就回来了,问我现在能不能出去坐一坐。“我约别人都是在晚上,只有你不行,我得跟你的孩子抢档期。”她大概以为小优在上幼儿园呢。

她问我现在住在哪里。想了想,我说:“我住在一个比较偏僻的地方,跟人合租的,好处是房子很大,而且有小孩,小优总算有玩伴了。”不知为什么,我暂时不想跟她提起西门坡,也许我不想被她看到我的窘迫现状。人与人之间就是这么奇怪,被庄老太看到我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但被安旭看到,我就有些不自在了,我担心它会影响我在她面前的状态。

“很好,看来你终于找到一个合心合意的住所了。”

这话怎么听起来像双关语呢?也许是我想多了,安旭不过是随口一说

我们约在一个公园里见面,安旭带来了两杯咖啡,一些小甜食,我们坐在草地上,默默地吃着,喝着,愉快地叹着气。

“很久很久没有这样享受过了。”我眯着眼睛,看着那些树叶筛下来的钱币大小的阳光。说起来,还是西门坡带给我的好处,因为院子里总是有人,我可以偶尔请个假,把小优托管一下。

“我也很久很久没有这样享受过了。”安旭告诉我,她这阵子忙得很,因为在筹办一本杂志,这次出这么久的差,也跟这本杂志有关。她开始说起投资商、策划人之类的,我我羡慕地望着她,因为很久没有出来工作,我感觉自己成了个十足的家庭主妇,只有在面对我的采访笔记和电脑时,我的思维才迅速跟这个社会衔接起来。

“《第二性》呢?不办了吗?”

“《第二性》当然要继续办,这回是本新杂志,跟生活态度有关的杂志,名字就叫《SIMPLE》,以我个人的名义办。”

“市场前景怎样?预测过吗?”我假装内行地问。

“我不管那个。”她居然直接跳过了我的问题,转而说起了其他。“你知道吗?办杂志的好处在于,她可以让你亮出自己的主张,持续性的出示给你的受众,润物细无声哪,长期下来,足以动摇人的观念,我喜欢这样的工作,这是其他任何工作都无法比拟的,《第二性》把我束缚了很多,我本想在她身上做些改变,但考虑到她已经有了固定的读者群,就算了,干脆另辟蹊径。”

“你想普及推广你的简单生活?”

“这些年我一直在做相关的信息采集工作,也做了大量调研,结果表明,民众当中有很多赞同我的想法的人,他们甚至给了我很多建议,让我的想法更加坚定,方案更加完善。”安旭突然话锋一转:“怎么样?你来跟我一起干吧。”

“我能干什么呀?除了在无人处辛辛苦苦写几个字以外,我什么也干不了。”在安旭面前,我一直把写作叫做写字。

“只要你愿意,我肯定可以给你一份你足以胜任的工作。”

“这样的话,也可以,但是不要妨碍我写字才行。”

“说到写字,我问你,为什么你写了这么久,写来写去总在写女人,而且总是离开了男人的女人,要不就是把男人的位置虚化成一个符号,表面看起来是男女在一起,实际上只有女人自己。”

“这个嘛……也许是习惯了,毕竟,身为女人,对女人更了解一点。”

“说真的,我很反感现在的那些女性杂志,不是介绍穿衣打扮的,就是鼓吹社交的,目的只有一个,叫女人把自己包装好了,拿到男人堆里去兜售。就在昨天,我还听到有个女人在电视里鼓吹,男人就是女人终身的事业,把男人抓牢了,也就是把自己的工作抓牢了。那副献媚的嘴脸,真叫人恶心!”

“可能她从男人那里得到了不少好处,不然她不会如此甜津津的。”其实我也看过安旭所说的这个节目,那个女人,一脸松驰的皮肉,却带着假睫毛,越发显得松的更松,假的更假。我相信她并没经营好她的事业,我敢打赌,她在自己的丈夫面前,并不得宠,或者说,并不真正得宠。

“你同意她说的那一套吗?”

“见她的鬼去吧,如果是男人这样说,我会生气,女人也这样说,我就不只是生气,而是恶心。”当我在电视上看到那个女人的立场时,我真的很生气,所以我没看完就换了个频道。

“其实,她的话可以从另一个方面来理解,她说男人是女人终身的事业,可能与感情没有多大关系,她只是把男人当成离她最近的上帝,当成造币机,如果她是这个意思,我可以同意她的观点。”

“你是说,她把男人当成她的营生?那跟妓女有何区别?”

“不是早就有人说过吗?婚姻就是长期卖淫。”

这个词如此突兀地蹦出来,我一时有点接受不了,转脸去看别处。

“你不同意?”安旭紧紧地逼了上来,非跟我要个答案似的。

“不能这么说吧,夫妻间的……毕竟不同于……至少,它以繁衍后代为目的。”

“你不要不好意思直面核心问题,其实,男女之间的情感关系有它必然的变异过程,开始是比较纯粹的情感关系,后面就慢慢走向了物质关系,变成男方每个月向女方上交多少工资多少家用等等,这个关系看似脆弱,其实非常坚硬,处理得好,足以弥和情感关系的不足。所以你不要以为你的婚姻真的是毁于新颁布的婚姻法,而是毁于你没处理好你们之间的物质关系,你不敢大大方方地索要,他又乐得暗地里占你便宜,你肯定早就感到不适了,新婚法不过给了你一个爆发的借口而已。”

“没有吧?其实我们以前真的没什么大的矛盾,我们的生活很简单,各自履行各自的职责,保持家庭运转的畅通,每时每刻,我不用看,就知道他在做什么,他也知道我在做什么,对方的作息时间表,我们各自心里都有数。”

“除此以外呢?你们多长时间过一次生活?”

“一个月……三四次吧。”在安旭面前,我撒了谎,事实是,我们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过生活了,小优出生后,不到一个月,他就有要求,我当然要拒绝。后来,因为婴儿床就在我们床边,又因为孩子的睡眠非常轻,稍有动静,就烦躁不安,就哭,当然也不行。他提出把婴儿床搬到别的房间去,我想你怎么能为了那种事,就把孩子孤零零地扔到一边去?你就不怕万一她掉下来,或者老鼠爬进她的被窝?再后来,孩子大了些,不愿睡她的婴儿床了,非要上大床,他嫌三个人太挤,又嫌孩子睡觉不老实,总踢到他,索性到小卧室去睡了。这一睡就形成了定局,我和孩子一间卧室,他单独一间卧室。我原来以为只有母护崽,没想到崽也会护母,有天他突然想过来跟我们一起睡,小优马上不干了,拼命推他:“你走你走。”硬生生把他赶走了。开始我们还偷偷摸摸在小卧室有那么几次,就像灰堆里的几粒小火星,后来连这点小火星也没有了,全熄了。

安旭哧地一笑:“这样的频率,就算没有新婚法,你们迟早也会完蛋。”

“是吗?”她这样说,我倒吃了一惊,我从没问过别人,也不知道别的夫妻是什么样的频率,“不过,就算是这样,我也没办法,我不能太勉强自己,毕竟……”我一下子说不清楚,总之,我得顺其自然,难道在我实在没那个想法时,还要考虑到他可能有那个想法,特意去满足他而违逆我自己?

“你不必找理由了,你没有错,一点都没错。你看看那些动物,动物界基本上有个法则,雌性动物一旦有了孩子,多半都把雄性的赶走了,自己带着孩子寻找食物,躲避敌人的袭击。最典型的是深海里的红鲈鱼,它们年轻时是雌性,到老了就变成雄性的了。真的,我的看法就是,女性是一种角色丰富的性别,不同的年龄阶段,她的性别会发生不同的变化,可惜她们自己往往意识不到,男性更不可能注意到,所以就会产生很多错乱。”安旭说完就热切地望着我,指望我跟她就此展开一场论战。

“不对吧,你是说,坐在你面前的我,很可能是一男性?”

“不是说外表,而是从质素上讲。”(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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