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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1 哭街

拖着疲乏的身子,清泠真的不愿意回去程家别墅,那里就像是一个噩梦,侵蚀了她的人生。曾几何时,她还当那里是她的归宿,尽了最大的努力走进去,去靠近那里的主人。

沿街随意捡了一张椅子坐下,清泠无神地看着远方,脑海里竟然不争气地浮现了十几年前的大学生活。

那些欢乐,那些坦然,似乎已经离她太远了。

现在想来,她和程了寒,好像从大学绝交之后就没有真正地交心谈过。是太爱,太在乎,怕失去,才不敢去剖析开相互之间?

单肩包里的手机不停地在震动,清泠看了一眼黑尽的天,市中心已经是灯火通明进入美丽的夜晚,再抬手看腕上并不名贵的表,已经九点过了。

她慢腾腾地从单肩包里掏出手机,屏幕上闪现着了寒的名字。

清泠呆呆地看着,手机一次又一次地挂断再震动,她都没有去接。余光瞟到手腕上躲在手表之后的那条手链,清泠迟疑地伸出右手把它解了下来。

右手轻握着那条也叫“恋飞”的手链,一滴清泪滑落。

或许,这条手链曾经代表了纯纯的爱恋,倾注了了寒对她所有的心思,跟在她身边的六年时间又再一次倾注了她对了寒所有的思念。

可是,它仿佛已经变质了,她和了寒大学毕业六年后的再次重遇,就是它变质的那一刻。

清泠慢慢地将握着手链的右手放到心口,缓缓地闭上眼,嘴里嗫嚅了一句什么,不能听清,仿佛是在祭奠她和了寒纠葛了十多年的青春。

再次睁开眼睛,清泠的眼神已经不再迷茫无神和浑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只有在职场上能看到的犀利和果断。

从此刻起,她不再把她的婚姻当做感情对待,这样只会让她失去理智,她要将这场婚姻当成她一生的事业,再努力这么一个月。

若是等小岑从印度归来,她还是没能改变这个家庭,她会毅然决然地选择在离婚协议上签下名字。

下定了决心,清泠用尽全身的力气将手链扔向了长江。

再见了,我懵懂的青春。再见了,我所有不理智的感情。

再想起老妈以前说过的话,清泠这一刻才体会到了两个人在一起相爱、结婚、生子的人生真谛。

“你以为结婚就只是两个人相爱就行吗?结婚不是两个人的事,是两家人的事,结婚以后就是一家人需要去呵护的婚姻。”说这句话时候的老妈,像是一个哲学家,用她几十年的婚姻经历在教导她。

只是,那时候的她一点都不明白。

那时候的她,甚至觉得老爸太好欺负,弄不明白老妈这样一个强势有能力的女强人怎么会和老爸生活这么多年。

那时候的她,只承认老爸是个尽职的好爸爸,却从来不认为老爸是个尽职的丈夫,因为老爸不论是从工资还是从处世方面,都没能体现出保护老妈的能力。

现在的她,不得不承认,老爸是个非常尽职的丈夫。他用他太极一半的绵绵之力,软化了老妈女王一般的脾气,几十年如一日。

夫妻相处,不止要了解,更多的是要坦然和迁就,不能闷着头一头走到底。

清泠嘴角重新挂上了笑容,再次掏出了手机,手机还在震动,一直没听过,手机上显示的五十多个未接电话无一例外都是程了寒的。

她终是按下了接听键,将电话送到了耳边,立即就传来了寒焦急的声音:“清泠,你在哪里?你没事吧?”

这样焦急的程了寒,在清泠的记忆里是多久没有存在过了。再遇之后对他的记忆,一直都是那样沉稳淡然,就算冲她发火,报复她折磨她的时候,他都是那样无所谓的语气。

“我在江边。”清泠有些哽咽,也不知是感动还是委屈。

“恋飞呢?”了寒紧接着问,“你有去接恋飞放学吗?”

清泠的心口揪紧,有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她几乎已经紧张得不能呼吸,没有拿电话的那只手不自觉地抓紧了贴身的短裤,在白皙的大腿上留下了清晰的红痕。

“恋飞……恋飞没跟我在一起,我……我以为你会去接他。”清泠这句话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挤出来的,完全凑不成一句完整的话。

了寒倒是没有刚才那份着急,果断地留下话:“你站在原地别动,我马上来接你,找恋飞的事有爷爷和张语穹影。”

清泠张了张口,还问点什么,干涩的喉咙却一点都发不出声响。她满脑子就只有一个念头,恋飞不见了,都是因为她的任性,恋飞不见了。

清泠无力地跌坐在地上,鼻尖的酸涩直上大脑,她的眉眼动了动,没忍住泪,竟是当街嚎啕大哭起来。

所有经过的人,不论男女老少都对她指指点点,好在江边路灯昏沉,没人认出来这位最近常常出现在报刊杂志上的绯闻女主角。

又或者说,是清泠哭得太动情,没有人能这样的她和报纸上那个恬淡中带些犀利的女子联想在一起。

了寒飞车赶到江边,沿着滨江路一路寻找着开下来,手不停地打着方向盘,左右张望。

有那么一群人围着交头接耳,成功地引起了了寒的注意力,再细听江风中夹带的哭声,了寒利索地踩下刹车,打开车门小跑到江边,拨开那些看热闹的人。

被围在人群中间、坐在地上哭得不成样子的,正是清泠。

了寒迅速脱下西装外套裹住清泠,双手拦腰横抱起清泠大步走向自己跑车停靠的地方,丢下一群还没有反应过来的路人。

将清泠安顿在副驾驶座,细心地关上车门,了寒重新坐回了驾驶位。清泠情绪不太稳定,为了怕她中途跳车,了寒特意锁了车门,并且不敢开车离开,只能停在原地。

清泠一直在哭,像是要把这一生难得流出来的眼泪流完一样。

了寒无奈地叹气,抽了两张纸巾温柔地帮她擦泪,可她的泪水就像是断了闸的洪水,哪里能止得住。

了寒扔了手中的纸巾,拢了拢披在清泠肩上的西装外套,侧着身子轻轻地抱住尚在大哭的清泠,拍拍她的背承诺说:“别哭,我会找回恋飞的,还好你没事。”

清泠哭得更厉害了,哽咽着说:“是我不好,如果我不去小岑那里,恋飞就不会不见。”

“不怪你,是我今天疏忽,处理完公事的时候晚了十分钟,赶去幼儿园的时候恋飞已经走了,还侥幸地以为是你接走了恋飞,没有及时派人找。”了寒低声安慰,将所有错都揽到自己身上。

“是我故意不接你电话的。”

了寒淡淡地笑笑,再擦了一把清泠的泪说:“难得看你哭一回儿,还没完了,留着以后再哭给我看,你放心,我一定能把恋飞找回来,相信我。”

清泠看进了了寒的眼睛里,还真的停了哭声,很认真地点点头,好半响再问:“程了寒,找回恋飞以后,我约你在大学图书馆好不好?”

了寒脸上一闪而过惊诧的表情,随即温柔地笑着说:“好。”

清泠的情绪稳定了不少,靠在副驾驶座的椅子上,眼睛看向窗外轻轻说:“我们走吧,该去找恋飞了。”

“嗯。”了寒用鼻音答了,发动了跑车。

虽然有程老爷子、张语和穹影的人各自在找,但是了寒还是急迫地想去找儿子的。但很明显,刚才的情景他只能先安抚清泠,他不允许两个人失去任何一个。

清泠闭着眼靠在真皮椅子上,鼻子都能嗅到属于了寒专属的气味,心莫名地踏实下来。

清泠这才发现,在危难的时候,她是多么无条件地在信任这个男人,即使他什么都没有做,她都能够心安。

她和程了寒,已经成了只能共患难不能同甘的夫妻了吗?

人家是大难临头各自飞,他们俩却是有难之时才有真情。

或许,真的是自己的脾气太倔,总是要去追求一些不可能完美的完美,不允许自己的感情里出现一丝灰色地带,诚如了寒对于莱恩和杨佑的怀疑。

她不允许了寒的怀疑,却又要去制造让了寒怀疑的机会。

莱恩和黎娇小俩口和和乐乐,还有囡囡常伴,却因为自己和了寒这个反面教材一直没能成婚。

杨佑一表人才,家庭富硕,却因为自己这个严重误人子弟的姐姐连恋爱都没怎么谈过。

这么看来,她还真是个祸害啊。

“程了寒。”

“嗯。”

“我扔了手链。”

“嗯。”

“你不问为什么?不生气?”

“不问,不气。”

这样平淡的对话,竟是让企图理智的清泠忍不住了,霍地睁开双眼紧盯着了寒认真开车的侧脸,蹙眉说:“那可是我们俩的定情信物。”

“你若是要扔,自有理由,我不想再因为小事吵架。”了寒无奈地叹气,“就如同你和杨佑见报的事,我不想追究。”

“可是你却用制造舆论抢了烟雨叠锦的项目当做报复,这还不够?”清泠又有了些火气,但却竭尽全力在抑制。

了寒欣赏地看了清泠一眼,笑着说:“不错,懂得收敛脾气了,可我不太喜欢。”

清泠负气地侧过身,懒得理他。

“我是要抢那个项目,却只是用了点小计谋,与舆论无关。”了寒并不详细解释,但很明确地撇清了关系。

清泠再次盯着了寒的侧脸,看他没有一丝说谎的样子,也确实没有说谎的必要,疑惑地问:“那会是谁?”

“你讲究义气,不代表人人都讲究义气。”了寒很有深意地说了这么一句话,之后立即扯开话题问,“你下午急着去找陈小岑,是想要离婚?”

清泠有一种被抓到小辫子的局促感,都来不及去思考了寒前一句话,条件性地低头垂眼,不吭声了。

了寒瞧了她一眼,接着用一种很虚无缥缈的语气说了一句让清泠震惊到僵硬的话:“你想离婚就离吧,要不要恋飞由你决定。”(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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