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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新欢

厅中明灯映照,阶前清辉盈满,青衫沐着明洌月色,静思凝神。已忆不起是第几回了,当初的撕心烈痛已然淡去,淡到不思云景的怨咒杀念因何而起,淡到不问两载长別以何为由,淡到……

夜风乍起,阶下有人回报少主已返,江休收了神思,举目静待。不多时,便见纤长白影翩然而来,身侧伴行着位瑰丽男子,一袭玄袍劲扬如帆,似要将前侧白影拢缠。转念之间,双影已步近,明月满面春风,那男子一双碧瞳明璨如星,笑意深重。不知为何,江休竟觉那笑有几分莫名熟悉。

才转入院内,夜郎遥遥便见厅前阶台上,欣长身影独立,四下仿佛沉寂,月光流转于青衫,涤去了人间悲喜、俗世尘烟,那人如一枝幽谷雅兰,出尘而遥远。心底没来由地缓缓轻舒了口气,唇角轻弯,眉梢蕴笑……

“江公子,久仰!”不等明月出声,夜郎抱拳一揖。

江休雅然淡笑,“夜公子远道而来,月府相迎不周,还望海涵。”侧首向明月,“你院内角厢已收拾好,不如先请夜公子稍做休息,再用晚膳?”

“多谢大哥!那我们先行,夜兄不是外人,晚膳唤小翼和影儿一块来吧。”

与江休別过,二人踏廊而行,转至东院,角厢与明月的寝屋仅隔二道回廊,厢内厅屋俱全,门前草木丛阴,窗外池碧月清。夜郞四下打量了番,眼角睨向明月,

“这就是你藏娇的金屋?”

明月失笑,挑眉相视,“夜兄这话从何说起?”

“你那总管大人显然已经麻木,方才一路行来,府中众人那眼神!哼!不知在下是月少的第几任新欢?!”

明月懒倚上靠榻,凭空摇了摇素扇,似要挥去目前酸气,“夜兄觉得委曲?大可----”尾音消隐,只拿眼笑瞥夜郎。

“也罢!”夜郎突然倾身上前,笑着逼视明月双眸,“往后念着我的大恩,莫要负我才是!”

明月坦然回视,静笑不语。

夜郎只觉那双清眸明澈通透,却总也看不到尽处,不由又逼近几分,愕然看见那戏笑墨瞳中……,当下惊得一步退开。

明月笑意愈深,悠然起身,探手攥握夜郎一掌,“来,莫让弟妹久候了。”

任人牵行,夜郎今日方觉那掌冰凉,却异常柔软,让人忍不住想去探寻,明知不可为,掌下却收拢,紧紧回扣那握冰冷。

“小姐!”红绡冲入屋内,反手掩了门。

“如何?”东影期盼看着打探归来的红绡。

“看着了!看着了!”红绡手抚急喘的胸口,猛灌了几口清茶。

“门主的眼光真是一等一,艳福不浅啊!”

东影眉头轻拢,已然不悦,“胡言什么!”

“小姐莫恼,我照实说的嘛!二人手牵手,肩并肩,那个亲热!”红绡边说边学得有模有样,“那公子生得真是漂亮,比----比----”红绡急着找个对比,心念一闪,“比当年云公子还俊上几分!”

东影眉间更是深锁,府上人私下传论,姐姐当年与云大哥也算情投意合,自云大哥无故离开后,姐姐便常带些俊俏公子留在府中,若不是大哥多方打点瞒护,想必早就世人尽传,当年自己尚年幼,不明就里。难道都是真的!

“小姐?”红绡见小姐面色沉郁,顿时心尖泛疼,“那个,那公子再漂亮,一看便是风流无德之徒!哪及得上大总管仙人之姿!”

东影轻叹,对镜略作收拾,盈盈起身,“走吧,莫让大哥他们久等。”

步入膳厅,见三位兄长皆已在座,二哥身旁坐着位玄衣公子。当下福了礼,款款入座。

夜郎大方将人细细打量,行如弱柳扶风,立如清莲出水,眉似远山蕴情,眸若秋水盈波,江南女子独有的俏楚风姿,清雅质韵,舍了眼前再无他人。北地英儿,南国佳人果不虚言!加上月家富甲一方,这回招亲必是热闹非凡。再看明月,眸间尽是从未有过的温暖与宠爱。

席间明月笑述归程趣事,独独漏去安京那夜。江翼听得认真,面上却仍清冷。东影被逗得掩唇呵笑,红晕染面更显娇楚。江休淡笑倾听,不时为弟妹宾客布菜,神思辗转间,总能迎上对座幽深碧眸的复杂笑视……

宴后众人各自散去,东院莲池畔,白玄双影并立,明月神游良久,忽而轻笑,“吾妹如何?”

“百个朝阳暮日!”

“夜兄若有兴趣,也可参加招亲之选。” 明月侧首笑瞥夜郎。

“夜郎不敢!”哼,分明拿我当箭靶!

“呵呵,夜兄这是从良了!”

夜郎似笑非笑,探手抚着明月发间花结细瞧,“我这新欢,自当格守本分!”。

明月仿佛听了个天大的笑语,“本分?夜兄若知本分,便不该在此。”

“哈,大事自有月少费心,我这新欢的本分嘛----”夜郎就着发带将明月扯近,依在耳畔轻笑,“良宵苦短啊,今夜月少可留我这新欢侍寝?”

轻巧将发带抽回,明月轻语娇笑,“来日方长!夜兄想必是倦了,便先回屋歇着吧。明晨早些起身,本少要与新欢共赏朝日。”

夜郎撇唇遗憾笑叹,抬指在明月额间轻佻一弹,返身向角厢急掠而去。

明月抚着生疼的额角,逢场作戏嘛!犯得着这么用力吗?!

悠然沿池步回寝屋,便见红绡乖巧候着,唇角抿不住笑痕,显然窥见方才池边那幕。

“去将门内呈上卷宗取来。”

红绡至柜内将卷宗取出,轻搁至案头,却见门主抬手将盏内灯油倾出一半,

“护着烛灯,我未阅完不得熄灭。”

红绡头皮发紧,门主是典型的夜游神,不得三四个时辰岂会入寝,这灯油明明不够嘛!

“怎么,这两年勤学苦练,连烛火都护不住了?!”明月挑眉,面色微凛。

红绡自知理亏,老实抬掌近烛,运功助燃……

月舟悄然划过夜空,明月细细翻阅卷宗,各路参加招亲之礼人马的背景来历,便已了然于心。凝思良久,忽觉灯色渐暗,再看红绡已是汗如雨下,“好了,你先去歇吧。”

红绡羞惭看向门主,这两年自己功力毫无长进,门主岂会看不出……

明月探掌近烛,灯火促明,“红绡啊,门内女子中,你的根基最佳,影儿多年得你相伴,我心中甚是欣慰,此番风云已起,平和日子怕是无多,往后影儿还要请你多费心!”

明灯下,门主笑容清冽,泛着淡淡惆怅。红绡心下惊讶,门主脾气虽是古怪,但向来慎密决断,难道府中将有巨变!当下收了杂念,扑通跪至门主身前,

“门主,红绡知错了,当年红绡父母双亡,幸得门主收留,性命早就是门主的!请门主放心,红绡此生誓死追随小姐,定不辜负门主所托!”

“往后白日去陪影儿,夜间来此,我再传你些心法,今夜先去歇吧!”

红绡定下心神,叩首谢了门主,返身而去。

明月收掌,屋内瞬间沉暗,窗边月光如雪,清霜满地。

天尚未明,红绡伺候门主起身,收拾停当,结发的花结却总系不上,急出一脑门薄汗。明月笑着作罢,刚步出屋,听得厅门轻响,夜郎已立在槛前。

“巧了,我正待寻你去。”明月招呼着步向厅门。

“此乃心有灵犀!”夜郎戏笑随行,正瞧见明月脑后发带,“为何不系昨日那花结?很衬你!”

“昨日是三弟结的,别人不会呢!”明月并不在意,径直前行,发带猛被扯住,身后传来欣然笑语,

“我试试!”

红绡悄倚在门后,院中双影前后相倚,门主轻声笑嗤,仍是乖巧静立,任人摆布。可惜瞧不见身后那两泓春波碧水,红绡不能想象,世间竟有男子笑得这般温柔美丽!

发带在夜郎指下翻转圈扣,几番折腾,竟真结得有模有样。

“怎样?”明月冲着厅门笑问。

红绡只得从门后探身而出,步至跟前细瞧,“果真一样呢!”转身向夜郎福礼,“夜公子,请一定抽空教教红绡。”

“不用,以后每日,我来为月少结发好了!”夜郎得意地揽了明月肩头。双影掠池而过,直向东隅高丘奔去。

方才好感消失殆尽,红绡鼓了眼直瞪着双影消失,却没胆量再向二门主请教一回。

越州城东本是荒丘,传东照公子喜赏朝日,买下此处山丘与丘下田地民舍,依山兴建了月宅。

二人踏着晨露,弯行于山道,不多时,便来片面东的浅草坡。明月径直倚躺在坡上,枕臂于颈后,口中衔了片草叶,双目凝望天幕,不再言语。夜郎坐在明月丈外,举目东望,静待彤日出云。

头顶净空如洗,偏偏东面云霭深重,天色已明,东面仍只见红云团集。

夜郎无奈笑叹,“月少,今朝怕是要败兴而归了!”

不想明月竟直接合了双眸,无声轻笑了阵,悠然道,“不瞒夜兄,东照眼中,从来便只有两处佳景。其一,人道无限风光在险峰,以东照看来,登峰路上的艰辛、喜悦、收获、付出、穷途末路,绝处逢生皆是引人着迷,风雨过后的险峰之颠,无论风光如何,便也是绝景了。其二嘛,当是识情知心的佳偶相伴,何处无佳景。呵呵,比如有夜兄这样妙人相伴,纵是彤阳泛绿,东照也是受用的!”

这番奉承,却让夜郎心中莫名泛酸,突然觉得这人表面喜赏朝日,实是心念从前相伴看日出的人!郁气上涌,身旁之人全然不查,竟闭目就着草叶吹起欢欣小调……

明月正在陶然神游,猛觉面前掌风劲袭,侧身急滚,抬目便见夜郎厉眸恨瞪,不禁挑眉,

“怎么,夜兄近日骨松皮痒?想要比划比划?”

夜郎不答,抬腿便踹。明月腾身跃起,掌下直逼夜郎面门,片刻便已搏到不可开交……。明月闪身避过击来猛拳,飞身而起,翻袖一挥,数十绡丝分袭夜郎上下要处,夜郎正待甩出腰间束带,突然发现上方明月面色微变,银丝促收,竟直直向自己扑来,待回神,已然跌坐于地,有人压在怀中,面泛春色,秋波横生。明月媚笑俯面而下,两人额间相抵,鼻息交缠。

夜郎为这莫名的热情怔住,突闻身后远处传来步音,明辨之下,胸中不由怒气翻涌……(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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