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的天气，怎能闻到桂花香！”

听见陛下的声音我恍然睁眼，我没有起身，神情有些木然：“陛下怎的不在金銮殿陪他们用膳，来我这作何？”

“朕来这儿有何不可？”他的语气冷淡，我斟了杯酒往桌前轻轻一移，见到他饮尽方才开口说道：“您是天子，九五之尊，自然是哪儿都可以去。”

“你醉了，早些休息吧！”

“我哪有醉！”我笑着，仿佛一切忧愁都抛到了九霄云外，我接着说道，“皇上的野心可不小，臣妾倒很好奇皇上最后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子！”我别过他凌厉的目光，轻笑着:“玩笑罢了，皇上无需当真！”

我看向他，瞧他的态度似乎有些异常的平静，我刚想转身朝着屋中走去，却是一不小心跌了一跤，眼前竟是一黑，浑然便没了知觉。

月沾凉意,云载清风。次日清晨，我坐起身子，轻轻揉着有些麻木的脑袋，便听见流春进来回话说皇上跟前的董牧公公前来宣旨，我有些不明所以，下了床才点着头让她传在屋外候着的宫女进来伺候我梳洗更衣。

走进了大殿，董牧站在殿内向我行礼，我坐在凤椅上，有些慵懒的靠在扶手上问着有何旨意，只听见他启口说着:“启禀皇后娘娘，皇上口谕，说请皇后娘娘收拾好行囊，不日便是一同前往西凉。”

“皇上怎的想着去西凉了？”我有些疑惑地问着，却没想董牧也只是说着他也并不知晓，待他退下之后，我撑着脑袋思索在西凉是否是皇上的下一步几乎，毕竟那是大天朝附近地处最大的邻国，若是收复了西凉，其余的小国便是没有都得在大天朝面前俯首称臣。

朦胧细雨下了数天，连空气都是充满了压抑的气息，绿芜抱了件大氅进了亭中，我看向她:“这还没入冬呢，你怎抱了这大氅来？”

“这是西凉进贡的野狐狐皮，且是纯正的墨色，如今当数是很难得的了，皇上命人小心做了这大氅，早儿间就派人送了来。”

我看那大氅颜色极正，毛茸茸的泛着光泽，我翻看着里面，是云锦做的里子，我摸着那料子说道:“这珍贵的料子倒送了我，皇上也真是舍得。”

“娘娘贵为皇后，这世间自是什么东西都得先给了娘娘，更何况帝后恩爱也是一段佳话。”绿芜说着，我才发觉是自己说了胡话，我轻笑着:“既然珍贵便是好生保管着吧！”

隔了一会儿倒是见着雨停了，我问着正在大殿中打理盆栽的绿芜：“你可是知晓俞太妃住在何处？”

“先帝驾崩，除了太后和淑妃移居寿康宫，其余妃嫔自是去了北苑的。”绿芜停下手中的活路朝着我的方向望来，我微微启口：“想着过些日子五皇子也该成年了，你便是陪本宫去一趟。”

“娘娘去哪儿见她作何？那地儿多是先帝不得宠的嫔妃，娘娘别去沾了晦气。”

“你且去安排就是。”

抬着的轿子落在北苑外停下，大门口杂草丛生，满目萧条，我竟不知宫中还有这么破败的地方，同寿康宫相比，同样是先帝的嫔妃，却是有着不同的光景。冷风轻拂，我不禁瑟瑟发抖，我问道:“这儿为何如此荒凉？”

“这北苑住着的都是先帝不受宠的嫔妃，自然不能像太后和淑太妃一般。”绿芜说着，身为先帝一品贤妃的俞氏如今也只能在这里了却残生。

大殿的门已是结了很厚的蜘蛛网，因是没有先让人传了话来，便是未曾见有宫女清扫。让了我随行的宫女太监们留在了院内，绿芜推开门扶着我直进了里屋，俞太妃侧卧在床上用手撑着脑袋，闭着双眼，也不知道是否是睡着的模样。

“皇后娘娘驾到！”绿芜在一旁喊着，俞太妃像是没听见般毫不理会，绿芜又叫了两声才见她缓缓睁开双眼，绿芜行礼后便是说道:“太妃娘娘吉祥，这皇后娘娘驾到，您还不快起身施礼？”

我拍了拍绿芜的手背，缓缓启口:“她是长辈，不必了。”

这时却听见她轻笑了一声，鄙夷的语气带着以往的嘲讽:“皇后？本宫竟不知这宫中还有皇后？你倒是说说，哪儿跑出来的皇后？”

“大胆，敢对皇后娘娘大不敬？”绿芜疾言厉色的说着，然而她却是不以为然一般:“你又是个什么东西，敢来教训本宫？”

我示意着绿芜先出去等着我，随即便是找了个地方坐下，想来她的年岁也是不算太大，不到四十的年纪便是有了许多白发。她冷冷的说道:“好端端的，你来本宫这儿作甚？如果是来看本宫的笑话，你便是可以回去了。”

她的眼神黯淡无光，仿佛是沉在谷底般绝望，一直盯着衣架上的吉服，那是妃位的样式，锦绣祥云，象征着富贵的一生。她面如死灰，血色全无，我一时倒找不到什么话说，瞧她丝毫不理会我，我便是起身准备离开。刚转身，她开口叫住了我，我回过头却见她依旧望着那衣裳，片刻她才缓缓开口:“你以为你们赢了吗？”

“等着瞧！”

出了北苑，转头看向那萧条的大门，又想起了方才在殿门口听到的那三个字，仿佛是给了我巨大压力一般，压得我沉沉喘不过气来，我叹气说道：“俞太妃到底是五皇子的生母，也得顾及着五皇子的颜面。”

“奴婢会吩咐人打点的，娘娘切勿费心了！”绿芜说着，便是扶我坐上了轿子，我抬眼望着这高墙，不禁感到了莫名的伤感，不是为了别人，而是为了自己。

五皇子的弱冠之礼很晚才结束，天色暗了许多，还未到凤藻宫门口便瞧着有人站在门外来回徘徊。莫华身着一身端庄的浅紫，精巧的发饰显得愈发俊俏，她似乎是见着我，规矩行礼，我笑了笑，云淡风轻:“怎的不披个披肩？可不要冻着了才是。”

“臣妾本是奴婢出身，自然不怕受了这冷风吹。”她说的谦卑，倒是让我找到了些当日的模样。

“屋外天凉，贵嫔还是进屋说话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