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主，千机堂有人送来消息。”一个守卫走进段子雍的住所，将手中的竹筒呈给他。

“千机堂？”段子雍眯了眯眼，接过竹筒，前几天他刚刚得知何渊被人杀死，现在千机堂又莫名其妙地来送消息，总让他有一种不好的感觉。

“是，用不用属下去问问那个人？”守卫开口。

“不用，”段子雍挥手制止，“千机堂从不会主动散布消息，这人也不过是个传话的，你下去吧。”

“是。”守卫行礼离开。

……

段子雍看着手中的竹筒，眼里流过一丝复杂，前几日听到何渊的死讯，他虽然吃了一惊，但这也不排除是何渊自己惹上了仇家，也就没太在意，现在看着这竹筒，怎么看怎么怪异。

竹筒口虽然被蜡封得很紧，但要打开可是轻而易举。段子雍当即打开竹筒，展开纸条，纸条上赫然是一首诗——

人情似纸张张薄，世事如棋局局新。

易涨易退山溪水，易反易覆小人心。

看着这首诗，段子雍的手一个颤抖，纸条便落到了地上，他努力压制住内心的慌乱，将纸条拾起，仔细看向这字迹，但这笔迹陌生得很，完全看不出是何人所写，拿到鼻边轻嗅，也只能闻到淡淡的墨香，摸摸这纸的质地，只是普普通通的街边就能买到的货色。

段子雍提起内力，将手中的纸条震为齑粉，又拿起一旁的竹筒仔细打量一番，也没看出任何痕迹，江湖中人传递消息都会用竹筒保存，他想发现些什么根本不可能。

段子雍深吸了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何渊已死，这个人给他纸条的目的，明显是在提醒他，他背地里做的那些事已经被人发现了。

段子雍目光里流过一丝阴狠，此事只有何渊知道，而何渊又只告诉了沐千影一人，怎会有别人知晓？沐千影已死天下皆知，难不成他还曾经对他的家人说过？

段子雍只觉棘手，他知道沐千影的家人在暗影门，但贺任秋都不敢招惹的暗影门，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去，何况如此一来，他岂不是不打自招？尹绯离那个疯子，还不是他能招惹得了的。只是他们在暗影门，自己的安全都顾不及，怎会去千机堂？只怕送这消息的另有其人。

想至此，段子雍再也坐不住，他不知道是谁知道了他的底细，怎能高枕无忧？

“来人！”段子雍开口，声音很是严肃。

“阁主。”门口的两个守卫走了进来。

“去准备快马，我要去千机堂一趟。”

守卫有些奇怪，阁主好端端地去千机堂做什么？但也不能多问，只能称“是”，另一个守卫却开了口：“阁主您要带多少人马？”

段子雍犹豫了一下：“我自己去。”

……

“咚咚咚——”一阵敲门声传入耳畔，萧潇看了君未澜一眼，上前打开房门，是客栈的店小二。

“刚刚有个人让小人把这送给姑娘。”小二拿出一个竹筒。

萧潇接过竹筒，拿出一块碎银塞给小二：“有劳了。”说着就关上了房门。

“怎么？”君未澜走上前来。

萧潇扬扬手上的竹筒，坏坏一笑：“有好消息。”打开一看，果不其然，千机堂的探子刚刚看到段子雍一人进了月照城，殷绍就立马送了消息。

果然是他么……萧潇把竹筒往君未澜手里一塞：“我要去打探大消息，你就在这里等我，可千万别乱跑。”说着就戴上了斗笠，破窗而出。

君未澜看着萧潇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人流中，唇角慢慢勾起一个温柔的弧度，这小丫头，他从前还真是小看了她，再看看纸条上的消息，心底已经了然。

……

“殷堂主。”萧潇像从前一样，直接翻上了三楼，站在殷绍面前。

“姑娘这边请。”殷绍带领着萧潇出了门，在门口不知触了什么机关，墙上便出现了一道暗门，里面站着几个守卫。

萧潇看着这暗室暗自吃惊，怪不得她第一次前来并未发现这楼中有人，却有人第一时间进了殷绍的房间，原来是躲在这里，这里与殷绍的房间只有一墙之隔，屋内的动静完全可以听得清清楚楚。再看看这几个守卫，应该是殷绍比较信任的人。

几个守卫看到萧潇进入，大吃一惊，可萧潇是殷绍亲自带进来的，他们只能恭恭敬敬站在一旁。萧潇也不去坐，只站在靠着门的墙边听着动静。

……

“堂主，紫东阁的段少侠来了——”章管事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还不快请——”殷绍的声音响起，听起来好像是见到了意想不到的人，但他明明一早就知道段子雍会来。萧潇站在一旁转了转眼眸，怪不得君未澜说殷绍是个左右逢源的聪明人，现在看看也没错。

“殷堂主近来可好？”段子雍的声音响起。

“劳段少侠挂念，甚好，只是紫东阁距此地可不近，段少侠怎么有空来殷某这里？”

“我来这里还是因为殷堂主啊——”

“此话怎讲？”

“殷堂主前不久可是派人给段某送了个消息？”

“是啊，确有此事，不过是他人所托，这消息还有什么玄机不成？”殷绍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丝好奇。

“这能有什么玄机？”段子雍急忙开口，“不过是一首诗罢了。”

“诗？”殷绍微微提起音调，“什么诗能让段少侠亲自来此？”

“这……可是不好说啊——只是这诗作得极妙，段某只是想知道是何人所作罢了。”

“段少侠这可是让我难办了——”殷绍拖长了声音。

段子雍急忙开口：“段某知晓殷堂主最重承诺，不会透漏雇主消息，只是这诗又不是什么秘密，常闻殷堂主以棋会友，我也不过是看这诗作得极好，想要结交这位朋友。”

“看不出段少侠不仅武功高绝，对诗词还有研究，”殷绍声音含笑，“殷某并不是因为承诺才难办，只是因为送这消息的人连我也不知道是谁啊——”

段子雍的声音里明显带上了吃惊：“连殷堂主都不知道？”

“是啊，送这消息的人是一位女子，但这女子一身黑衣还戴着斗笠，根本无人知晓其样貌，我也不过是个传话之人，总不能要求看看对方是何模样吧。”

“也是……”段子雍的声音里明显带上了失望，他想要知道这幕后人是谁，奈何终是扑了个空，不过这江湖上排得上名的女子倒是不多，但他仔细想想也没想出究竟会是谁抓住了他的把柄。

“不知殷堂主可听说归风寨寨主何渊前不久被人杀害？”

“的确听说过，段少侠还对此事感兴趣？”

“只是稀奇罢了，在这太平盛世，怎还会出人命。”

殷绍一笑：“什么样的太平盛世不是表象？归风寨终究是个小门派，惹了什么仇人也说不定，何渊的武功又一般，随便出个厉害的人物就能要了他的命。”

“殷堂主说的是。”段子雍的声音低沉下来。

“段少侠对这何渊感兴趣，可是想托我查查他的死因？”比起这些废话，殷绍明显更想赚点银子。

“殷堂主说笑了，我与他非亲非故，能有什么兴趣？不过是个新鲜事，感慨一下罢了，你也说这世上能杀了他的大有人在，这要如何查起？”

“是啊……”殷绍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

段子雍心知千机堂已经不欢迎他了，世人皆知殷绍是个生意人，他这样莫名其妙的来让人家陪他说了半天的话，换做谁都不会有好脸色，便赶忙起身：“既然找不到这送诗的姑娘，段某也不便叨扰，告辞了。”

“段少侠慢走——”殷绍送段子雍走到门边，看着段子雍一步步下了楼，眼里神色复杂，他虽然什么事都是笑呵呵地憋在心里，但这段子雍明显是有问题，他不说可不代表看不出来。

……

“姑娘，他走了。”殷绍打开暗室的门，萧潇走出。

“多谢殷堂主了……”萧潇这句话是真心的，殷绍没有理由帮她这个不知身份的陌生人，但他还是做了。

“姑娘不必多礼，”殷绍露出和善的笑意，“只是这段少侠……姑娘可听出了什么？”

萧潇一笑，压低声音：“殷堂主可别跟我说什么都听不出。”

殷绍笑笑，换了个话题：“加上这次，在下可是第三次见到姑娘了，不知可否看看姑娘的真容？”

萧潇的声音瞬间变得危险起来：“殷堂主想看姑娘家的容貌，意欲何为？”

殷绍自觉尴尬：“在下无意冒犯，也断不会向其他人透露，实在是好奇罢了。”

萧潇又想起君未澜的话，若是收服了殷绍会有大用，何况他还这样帮她，这个请求也算不得过分，便将斗笠微微掀起一条缝，露出了眼睛，只一瞬间又戴好。

殷绍没想到萧潇的斗笠下竟还蒙着一层面纱，便只看到了那银白的眼瞳，当即吓得后退几步。

风羽陌！这是他心底的第一个念头，但仔细想想，这位姑娘曾经打听过风羽陌的下落，又怎会是她？！不是风羽陌，那又会是谁？！

殷绍已是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倒是萧潇开了口：“现在相信殷堂主也不会乱传……告辞了。”说着就从窗口飞了出去，只留下惊魂未定的殷绍。

萧潇说得没错，现在就算再给殷绍几个胆子他也不敢乱传，只是血澜山庄和紫东阁又有什么过节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