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燃一支香烟，烟雾袅袅，夹着它的是一只纤细修长的手，手指上的红蔻丹鲜艳欲滴，显示出其一直保养妥当，王妍深吸了一口烟，烟雾熏得她眼睛微微眯着。她语气里的不耐烦不言而喻：“有什么事旧快说吧，我受不了这里的药水味儿。”

雪白的墙壁、雪白的物事、一切雪白与刺鼻的消毒水味刺激着她的回忆，她厌恶地皱了皱眉，不耐烦地撇过头，嫌弃地想与一切与医院有关的物事抛开。奢靡华贵的旗袍和身上价格不菲的首饰在灯光下特别显亮，对比着身旁的雪白显得那么格格不入。

即便王妍表现出如此的耐烦态度，郭儿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她直坐在王妍的正对面，对着她那酷似自己的脸蛋，压抑不住心里头的重重压抑。“你应该是认识我的，我叫郭儿，咱们曾经见过面。”

“我记得，在西郊的马场。”王妍又吸了一口烟，重重的烟味一下子扩散，硬是压盖住了她不喜欢的消毒水味儿。烟味一下子四溢，让郭儿很是不习惯，微微地皱了皱眉头。

“那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到底是谁了吧。”郭儿柔柔的声音落在王妍耳里无异于一阵响雷，炸得她耳边嗡嗡直响。夹着香烟的手指不自然地颤动，显示出她心里的强烈不安，任是如此，王妍还是淡淡地回答道：“我好像没有必要跟你交代得太多，郭小姐。而你应该清楚，有时知道得太多并非是好事。”语气间的不悦之情隐隐透出。

郭儿没有半分的退让，她忽然站起来，一下走到王妍面前，对上她美丽的脸庞，一下子抓住她的手，一字一句地问道：“你以为这样就可以掩饰过去了吗？即便今天你不愿说，明天我一样有办法查出来，这只是时间的问题。”

王妍被她突如其来的逼问吓了一跳，郭儿的脸靠得如此的近，她似乎都可以感受到她温热的呼吸了，夹着香烟的手再次 不自然地抖动了几分，当然这些她都没有察觉。

看见王妍倔强地不愿发话，郭儿摹地离开凑近她的脸，继续说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应该是我失散多年的同父异母的姐姐。”

郭儿一声话语震惊了其余的两人，岳禹不敢置信地盯着郭儿，一眨也不眨地看着她，疑惑她到底打哪里来的消息。王妍夹着香烟的手指抖了又抖，一只香烟还没抽完就落了地，火星亮了亮，无辜地默默燃烧着。她一脸震惊地转过头，声音颤抖着问道：“你……你怎么……怎么知道的……”

莫无表情的郭儿死死盯着王妍的眼睛，眼里的哀愁难以言喻，她的声音开始颤抖，无助地像一片落叶在寒风中飘舞着，找不到可以停靠的地方。她摇摇头，拼命地想把一切从脑海里甩出，可是终究无力地接受它，缓缓说道：“是在我妈妈留给我的信里写的，她留下给我的信写的。”

两人相对无言，郭儿难过地低下头，一头长发顺着耳廓滑下，王妍下意识地替她别起，惊起郭儿一下子抬头看着她，一直看着她。王妍无奈地苦笑道：“原来……原来你母亲一直都知道。可笑我还 ……我还以为一直以为痛苦的只有我一个人而已。”她顿时苦笑起来，带着哭腔的笑声在雪白的房间里显得异样和孤独。将痛苦一股脑宣泄完后，她对着郭儿问道：“你母亲她……她在哪里？我……我一直躲着……躲着没有见她。”

“你不用再躲了。”郭儿冷冷地打断王妍的话，对上王妍异样的眼神，她苦涩地艰难回答道：“她已经走了。”

郭儿一句话让所有人都沉默了，王妍不敢相信地一下子睁大了眼睛，想从郭儿身上再次确认什么，可是当她一遇到郭儿面如死灰的表情，心里头那堵多年阻碍她的墙“哗啦”一下子分崩离析，炸得粉碎，。只留下一地碎石，什么也没有了。

一行清泪从郭儿低着脑袋的小脸上缓缓流下，眼泪“啪嗒”一下滴落在王妍的脸上，她摸了摸自己的脸，指尖的湿润还带着温热。看着眼前的郭儿泣不成声的摸样，不知怎么的，王妍缓缓伸出双臂，一下将她搂在怀里，如同最近的亲人那般将她紧紧的抱住。

“想哭就哭出来吧。”王妍的声音压抑着，郭父临走前那心痛的神情不知怎地出现在她眼前，袭击着她最后一丝理智，多年的怨和恨瞬间云消雾散。

在充盈着消毒水味的四面雪白的房间里，两个分离多年的姐妹抱在一起默默哭泣，没有人能理解，这到底是爱得太深还是恨得太深。有时候真的分不清，也许爱与恨根本没有界限可言。

两人哭了许久，终究还是王妍先返回现实，她拍拍郭儿的背部，劝说道：“好了，都好了，咱都别哭了。”郭儿抬起泪水满面的小脸，一双眼睛早已经哭得通红通红，可想而知她今日到底哭了多少泪水，受了多少委屈。

王妍掏出手绢，细细地替她擦干了眼泪，捧着郭儿的小脸柔声安慰道：“郭儿，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想必也猜到我为什么会在这里。许多东西我现在不能告诉你，你知道后怕会有危险。”看着郭儿一下子惊变的眼神，王妍无奈地笑了笑，说道：“等以后有机会，我会慢慢说给你听，你只要记着，在外人面前千万不要说出我们的关系，这样对你对我都好。知道吗？”

郭儿还想问些什么，但看出王妍闭紧了嘴，似乎什么都不愿意透露后，终究无可奈何地点点头。瞧着郭儿似懂非懂地点头，王妍这才放心下来，她从小包里掏出纸，写下几行字塞到郭儿手里，仔细吩咐道：“以后不要随便找我，若是发生了什么事，到这里找我即可。上海如今的形势你也知道，能不见面是对我们最大的好处。”

她最后的一句话说得那般斩钉截铁，不由得郭儿反驳，郭儿神色困扰地看着王妍，心里头早已乱成一团，但她尽力稳定下心弦，从容地接过王妍写下的地址。看着王妍准备起身要走时，郭儿拉住她，递给她一封信，说道：“这是妈妈留下来给我的，我想你应该看看。”

“信？”王妍不知以何种心情接过郭儿的信，犹如接过最珍贵的一道东西一样，放进包后匆忙地站起身来，没与郭儿再多说什么后神色匆忙地就要离开。郭儿也不知是留她还是不留为好，与她告别之后怔怔地站在一处，看不出心中是喜是悲。

岳禹若有所思看着王妍离开，连忙走上前去一把扶住郭儿绵软的身体，一日之间她已经经受了太多，此时怕是难以释怀。即便如此，郭儿自王妍离开后便一言不发，心中早已感伤万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