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爷，原来王妍这个女人一点都不简单。我怀疑她是什么人派来安插在四爷你身边的。”看着陈令彦一直深锁着眉头一语不发，向他汇报消息的小李不由得心急起来。他一再声明自己亲眼看见本应前往香港的王妍出现在一外交官的身边，而且举止亲密无间，并没有如陈令彦安排的前往香港。这对于战事繁忙所有人都抢着离开的时候，王妍的逃跑留下实在诡异，不可否认她身上定然有什么问题。

陈令彦没有出声，起初只是默默地抽着烟，香烟袅袅熏得他微微眯了眼，良久才吐出一句话：“郭小姐那边都安排好了吗？”

“郭小姐？”等待陈令彦下文的小李突然听见陈令彦根本就没把王妍的事情放在心上，不由得诧异，片刻之后才反应过来，连忙回答道：“郭小姐如今在法租界，身边也有人照顾，只是……”他下意识地看了眼自己主子的脸色，小心翼翼地回道：“只是她的父母好像都不在了，似乎是跟日本人有关系。”

“不在了，郭儿出门才多久时间，郭家就散了？”不晓得居然是如此严重的后果，陈令彦一时情急，大声地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被陈令彦吓了一跳的小李惊得一愣，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忙凑近陈令彦身边，仔细将自己的调查到的事情一一汇报。当他说到日本人的时候，明显感觉到陈令彦身上散发出危险的气息，定然是动了怒的结果，心里顿时一阵慌乱，三言两语匆匆讲清了大概。

“四爷，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我还没调查清楚，只是不知是郭家，就连好几位外国银行的负责人家里似乎都出了变故，我也是在查这事的时候在看到王妍的。”小李打量着陈令彦的脸色，据他的估计，陈令彦对郭小姐一直都很客气，这郭小姐必定四爷很重要的人。如今郭家又是给日本人给害惨成这样子的，想必四爷一定十分生气。

果不其然，听完小李的汇报后，陈令彦的怒气明显比之前要翻了倍，他一下子捏紧了烟斗，眼里的犀利变得可怕。他一拍桌子，桌上的茶杯瞬间摔下地成粉碎状，吓唬得小李连退了几步，陈令彦的发飙那可不是吹的，随时要了人的命。

“小李，你现在就去把郭家那天发生了什么事给我调查清楚，看到底是谁在背后捣鬼，顺道将王妍的行程也打听清楚。”陈令彦咬着烟斗一字一字咬得生硬，但语气里的怒气不用质疑。

站在一旁的小李再次见到陈令彦坚毅的神情，心中暗叹往日的陈四爷终于回来了，他无限欢喜地一点头，拍拍胸膛保证道：“四爷你放心，我一定把事情办好的。”

小李一向有些小聪明，查这点小事自然是难不倒他的。想到这里，陈令彦的眉头这才略略舒展了一下，他要调查的事情还很多，一时之间也就放心让小李去忙了。

法租界福利院名义上虽是福利院，实际上是修道院分出来的一块地儿，加上一点富人的捐款，才被院长扩建成福利院的。战事吃紧，原本只是收留老人孤儿的地方如今倒成了避难所。能逃往法租界的人们没有其他去处可容身，修道院恰好成了他们的救命稻草，之前一拨又一拨涌进法租界的人，除了富裕小有钱财的能找到可租的房子，可多数顾着逃难什么贵重的东西都没有的人来说。修道院这里虽说环境拥挤了一点，但比起租界外受苦的同胞们，他们已经是感激上苍了。

长期拥挤在狭小的空间里，食物和药物的缺乏，不少人都开始出现羸弱的状态，蜡黄的脸上没有表情，除了等待熬过这段艰难的时间他没有其他选择。郭儿与其他修女一道，戴着口罩和手袖，扛着脸盆或推着推车，一间一间房子进行治疗。据其他修女所说的，最近福利院里的孩子中，已经有好几个出现了不同程度的腹泻和高烧不退，药物的缺乏和医疗条件的有限，她们一时间还查不出什么原因。

郭儿还是新手，负责照顾生病的孩子，照修女嬷嬷的意思，重病号的情况过于复杂，郭儿一时间还不能护理，占时 先安排在孩子的病房附近。掀开门帘，抱着脸盆的郭儿一眼瞧见一室之内摆满了小木架床，同一年龄段的孩子们哭的闹的声音格外地杂乱。有的躺在只有一层薄薄的席子的小床上哭得沙哑，有得爬起来扒着床边哭得望着门口，似乎在等待什么人来看望他，有的躺着没有出声，但绯红的脸颊和厚重的呼吸显示出不寻常。

放好手里的药物，郭儿忍不住多看了孩子们几眼，大冷的天气里，孩子们都差不多只盖了一床薄薄的小被子，下面没有床垫和床单，甚至还是夏天的草席。不少孩子都冷得发抖直哭。修女们没有办法，只好把窗户都关紧了，生怕寒风进来，长期处于憋闷的室内环境，孩子们得身体状态堪忧。

郭儿只看了一眼，就忍不住揪心不已，拉住一旁的修女问道：“为什么孩子们这么小却还只是垫草席，没有为他们准备床垫和被子吗？天气这么冷，要是生病了怎么办？”

那修女无奈地摇摇头，挥挥手回答道：“这不是我们想要的，如今物资缺乏，进来的孩子只多不少，能凑足这么多床被子已是不易，还是大人们把自己的被子给拆了缝制出来的。”看见郭儿心里头难过的摸样，她们也只好拍拍郭儿的肩膀叹一口气，继续去干活了。

说罢那修女走开干活去了，郭儿咬着嘴唇，一时间也不知怎么解决问题才好，看着大家都开始忙碌起来，她也只好捋起袖子干自己的活。修道院收养的孤儿不少，光是郭儿要照看的小娃娃们就差不多有上百个，分开在两个大房间里，吃喝拉撒都在里头，没有父母亲的照顾，没有家人的疼爱，她们都是无父无母的可怜孤儿。

饿了渴了除了大哭之外没有其他的选择，孩子们之中只要有一个哭了，其他的就也跟着一道哭喊，哄了这个那个又哭了。况且喂奶换尿布擦药洗床单的活儿不少，仅仅两个人就要负责所有孩子的一切事物。郭儿在别人的指导下工作，起初她笨手笨脚地常常出岔子，幸好一道干活的徐修女是个热心肠的人，细心地教导郭儿如何在2分钟内把一个孩子的所有事情完成。

郭儿目瞪口呆地瞧着徐修女手脚麻利地换尿布换床单给孩子上药，想起自己的手笨脚笨，恨不得钻地上的洞里面去。看出郭儿的内疚，徐修女笑了说：“没事，一回生二回熟，这里这么多孩子，若不快一点事情是做不完了。等会儿还要去洗孩子换下的尿布，得快一点才好。”

郭儿忙点点头，赶紧抱起一个已经哭得声音嘶哑的孩子，探了探他额头的温度，郭儿烧得不轻，她赶紧取了酒精倒在纱布上，盖在孩子的额头上退烧。一把揭开孩子的衣服，薄薄的一层衣服下，尿布早已湿透污浊。郭儿忍住恶心将脏的尿布换下，小心翼翼地替孩子擦拭着身体，一切弄好后才将孩子放回小床上，提起东西接着下一个。

提着两大桶换下的尿布和床单，郭儿晃晃悠悠地走到洗衣房去，洗衣房里早烧好了大锅大锅的热水，主要是给消毒搞卫生用的，可是即便几个人忙不停地烧水，热水还是不够用，换洗的东西太多。病人换下的衣服也要经过煮开消毒，雾气腾腾的锅炉旁又湿又热，不一会儿就热得满身臭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