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儿的泪水止不住地流，她哭着喊着脑袋里一片空白，全身上下都在止不住地颤抖，胃里传来一阵强烈的恶心感，恶心得她讨厌自己身上的那个人。手脚俱被钳制住动弹不得，背部的冷汗一股一股上涌。

郭儿只觉得身上的衣物一件接着一件被粗鲁地撕开，一下子曝露在寒冷刺骨的空气中。吓得她哇的一声大叫，一只手猛地挣脱出来，一把抓向日本兵的脸。只听见那人狠狠地咒骂一声，郭儿的胳膊被重重地扭道身后，疼得她差点晕死过去。而似乎在骂她死命地挣扎个什么劲，一巴掌扇在郭儿脸上，扇得她脑袋一阵眩晕，顿时不分黑暗。

我一定是要死了。恍惚意识中的郭儿默默地流着泪，她痛苦地闭上眼睛，已经不存任何的希望。身上的日本兵享受地将脑袋埋没在她的上身，禽兽般地践踏她的一寸寸肌肤。

“郭儿，郭儿你在哪里？郭儿！”外头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叫声，声声俱厉地喊着郭儿的名字。是岳禹，是岳禹来找她了，郭儿嘴边露出一丝苦笑，嘶哑地喊着：“岳禹。岳禹！”

只听见一声撞开门响，郭儿身上的日本兵被岳禹一把揪起，狠狠地一拳打去。那日本兵本来还出来温柔乡中乐不思蜀，冷不防地被人一拳打倒在地，一时爬不起来。岳禹又上去狠狠地拳打脚踢，几近疯狂地狂揍着那人，抓着他的脑袋直往墙上狠撞去。直到血溅起染红了墙壁，那人一脸血肉模糊，岳禹还不解恨地猛摔。

“岳禹……岳禹……”躺在桌上的郭儿声音早已嘶哑，有气无力地喊着岳禹的名字。还在打人的岳禹一个激灵，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手里早已经断了气的日本兵，这才暂且清醒过来。一下子扔下那死人，急切地冲到郭儿身边，小心翼翼饱含泪水地抱起郭儿，好像在抱一个陶瓷娃娃一般珍贵。

郭儿埋进岳禹怀里的脸早已哭花了，小声的啜泣地抱住岳禹。岳禹下意识地紧紧搂住她，越抱越紧，生怕再次失去最珍贵的人，忽然又反应过来自己抱得太紧，郭儿几乎都不能呼吸了。

他手慌脚乱地松开郭儿，双手覆上她的眼睛，她抹去悲伤的泪水。强按捺住内心的伤心，却无法不正视痛苦，岳禹暗哑的声音里满满的伤痛，不住地安慰道：“没事了，郭儿，没事了，有我在……”

郭儿无声无息地抱着他啜泣，一声声哭泣如同带着利刺的刀刃一下一下刺向他的心脏，直至血液汩汩涌出也不能洗刷所有的不堪。

岳禹搂着郭儿喃喃自语安慰着，到最后竟也不能言语，唯有偎依在他怀里的郭儿明显感受到岳禹的肩膀在微微颤抖。岳禹在害怕，他在害怕在埋怨自己，恨自己怎么不在郭儿最需要的时候及时出现。若是他再晚一刻出现，那他这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

幸好郭儿的哭喊声音让他及时找到她，不然他无法原谅自己，这辈子都无法原谅。郭儿上身的睡衣已经被撕破了，肩膀上点点红痕分外触目惊醒，岳禹颤抖的手一一抚摸过郭儿身上的伤痕，咬了咬牙，一下子脱下大衣披在郭儿身上。

将郭儿小心地抱在怀里，岳禹艰难地让自己冷静下来，外头的喧闹声越来越大，哭喊声和咒骂声接连不断。郭儿瘦小的身躯在岳禹怀里瑟瑟发抖，眼光有些渺茫，看不到边际似的无焦距地看着前方。

又一个日本兵踢门入室，看到同伴满脸是血地躺在地上，他愤怒地立刻操起枪四处搜寻，不想被门后埋伏的岳禹一榔头砸破他的头颅，鲜血四溅，喷射到墙上形成一道血样的彩虹。

那人连哼都没哼一声就死在岳禹的手上，睁着眼睛倒下。眼疾手快的岳禹连忙将他拖进里面的地板，动手接下他的手枪和匕首等。

等把能用的都搜遍了，岳禹这才放心，看了一眼怯怯地站在一旁的郭儿，她一见到死人脸色越加的泛白，几乎要晕倒了一般。岳禹赶紧一把扶住她，在她耳边轻声道：“这里太危险了，我们得找个地方躲起来。”

说完，岳禹就拉着郭儿要逃走，不想郭儿一把扯住他的衣服，声音微弱又急促地说道：“小徐，小徐在后院。”

“小徐？”岳禹不禁皱了皱眉，他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带着郭儿离开，外面的日本人都是极度的狂野分子，这时怕是已经闯入后院了。如果按郭儿的说法，小徐一定也有危险。可是他不能拖着郭儿去找小徐，岳禹一急之下心神不定。

他一把抱紧郭儿，贴着她耳边仔细说道：“咱们偷偷过去，从院里墙壁边上的大洞，你还记得我不是说要明天好好补上的那个吗？我们带了小徐就走。不过郭儿你得答应我，害怕的话就紧紧跟着我，一刻也不要撒手，其他的东西不要看也不要心软，这时候能走得了一个就一个，留得青山在哪怕没柴烧，知道吗？”

看着郭儿颤抖着点点头，岳禹替她拢紧了大衣外套，郭儿憔悴的脸色刺激着他的神经，刺激着他清楚地认识到，如今能做的就是救得一个算一个，能打死一个鬼子也算一个。

他掏出手枪塞到郭儿手里，嘱咐道：“这枪给你，你好好拿着。要是发生什么事就用它。”

郭儿听话地接过枪，她的手不断地哆嗦着，这辈子第一次会这么害怕接枪，不是父母带自己去狩猎的那次，也不是干妈带着自己去练习的那次，这是真真正正的要杀人的物事，要眼睁睁看着这把枪把别人的性命夺走。就算是日本人，她也无法冷静地夺走别人的性命，岳禹杀死那个要强迫她的日本人时，她害怕地闭上眼睛，不敢去看那人血流满面的场景。

感受到郭儿浑身上下都在不住地颤抖，手抖得几乎都抓不住枪，岳禹下意识地扶住她的肩膀，靠在郭儿耳边柔声说道： “郭儿，不要害怕，大胆地往前走，我一直在你身边。”

嘈杂的环境中，岳禹的声音有一种让人心神安定下来的魔力，仿佛千人万人当中只有一个他，无论何时何地他都在身边。受伤了、害怕了，不必担心，他就在身旁默默地注视着自己。

郭儿胆怯的随着岳禹的安慰顿时消散了大半，伸手不见五指的深黑夜色里，岳禹眸子里闪耀的光辉尤为显眼。郭儿从那里面看到的只有一个人的身影，就是她自己，岳禹的世界里满满的装满了她自己。

郭儿咬紧下唇点点头，下意识地抓紧了手里的枪，努力让自己不安的情绪稳定下来，展现出当日郭家小姐的风范。她答应过母亲要好好照顾自己，要好好生活，她不能退缩，也没有路可以退缩。

郭儿走至门前，在岳禹的视线里，对着他说：“岳禹，我们出去吧。”夜风里她披着的大衣被风微微吹动，月光流水般流入室内，隐约呈现出一个眼里含着泪光，但充满勇气的女孩儿。她朝岳禹微微一笑，笑容照亮了满室的物事，驱散世间的所有阴霾。（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