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禹强压制住自己冲动的举动，他看了看小徐和自己怀里的小娃娃，清楚自己是不能任性行事了。正暗自懊恼之间，却听见有人大声地喊着什么，不管警卫队的阻止朝日本人那头走去。

“有个学生往那头走去了。”小徐的声音提醒了他，岳禹下意识地从墙角探出头去，发现一个还穿着学生制服摸样的男子，情绪激动地冲到日本人面前，大声地喊着：“打倒日本人，还我中华河山！打倒日本人，还我中华河山……”

那学生喊得非常大声，几乎是撕心裂肺地在呼喊，他那还显稚嫩的脸庞上充满了愤怒和仇恨。很明显，他的举动已经惹怒了日本人，坐在摩托车前头的一个小头头气得骂了一句，说了一句话后，几只枪的枪口不约而同地对上了那学生，岳禹当下喊了一声“不好！”。

枪声已然响起，那学生缓缓地倒下，倒在血泊之中。周围的人吓得一哄而散，但不少人是含着泪看着他，看着那个眼睛还没有闭上的学生，他眼里满是不满和愤怒，似乎不相信自己就此而倒下，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时，伸出的手缓缓地垂下，落在被他鲜血渲染了的土地上。

这一出剧刺激了在场所有人的心，说不出得悲伤萦绕在这一片看不到未来的土地上方，岳禹难过地低下头。他看到那个学生倒下时不甘心的背影，记忆瞬间回到郭儿去请愿的那一天，小琳离开前的笑脸，自走后急再也没有回来。

还记得那一天的上空跟今日一样，晦暗不见阳光，年轻的学生为了心中的愿望和美好憧憬，把生命定格在最美好的那一天。郭儿若是也在的话，她会是怎么样的一种心痛，岳禹不能想象。他心里也是难以掩饰的难过，想不到同样的事件会再次出现在自己眼前，同样的错误会一犯再犯，同样的人再也回不来了。

岳禹低下头，好一阵子不能平缓内心的悲伤潮水，几乎要把他淹没吞无。他定下心神，随即拉起小徐，声音淡淡地说道：“咱们想办法出去。”

小徐漠然地点点头，他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面容沉静地带着小徐和小娃娃从巷子处走，争取能找到离开这里的路。岳禹走得飞快，受伤的腿似乎阻碍不了他行走的速度，穿过混乱的人群，从缝隙间过。

警卫队和日本兵已经开始动手了，从刚才发生的事情来看，日本人已经是不能阻挡地要进来了，既然如此，也没有什么理由假装斯文了。开火的声音随即响起，吓得小徐捂着耳朵尖叫着，而岳禹则是一言不发地拉着她往前走。

警卫队已经成功地将日本人的注意力引到了他们身上，门口出现空隙，有人通过这个机会往外面逃，可是当总不少人成了日本人的手下冤魂。岳禹抱紧了孩子，一瘸一拐地一路疾走，趁着乱拉着小徐逃出了租界。

听着身后的枪声响起，他突然感到一阵寂寞，他仿佛听到了郭儿的声音，郭儿似乎在哪里呼唤着她。可是他不知道，这一分离，再见面竟然已经是两年后了，那时的他和她已是物是人非。

从贝小顺的房间走出来，郭儿默默地擦干了泪水，身后的房间里传来贝小顺撕心裂肺的哭泣声，她不敢再在那里多停留片刻，不怕让彼此的脆弱和伤心曝露于人前。郭儿慢慢地蹲下身子，抱住自己一动不动，不管周围有没有人在，就这样静静地蹲着，听到贝小顺的哭泣声，她的心里有如刀割般难受。

楼道里脚步声响起，继而停在她身边，见郭儿依旧蹲着没动，严聪叹了口气，也蹲下身来在郭儿身边。听见郭儿不声不息地静静呆着，起初他没有说话，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严聪的声音在某个时间点响起：“还记得我问你的话吗？想要为亲友们报仇雪恨吗？”

郭儿的小脸埋在膝盖里看不出喜悲，严聪继续对着不搭理他的人说道：“可是你不能去报仇，你也做不了什么。就算你现在出去，也只能是挨枪子的份儿，没有人回去救你。”

“你到底想说什么？我说过了我不答应。”郭儿闷闷的声音在膝盖间响起，倒时严聪舒展了眉头，有人回答总好过他一个人自问自答。他看着无人的走廊静静地说道：“曾几何时我也跟你一样，有一个平凡人该有说的生活，只想着人生总归如此，平平淡淡地过一辈子倒也不错。”

旁边的郭儿没有打断他的讲话，似乎在听他言语，严聪见此也就放心地继续讲述：“可惜平凡的日子不是每一个人都能过的，我现在也常常想，平凡也许是最大的一种幸福。既然不能享有平凡，只能靠自己去追寻。”

他说话时的语气难得的缓和，郭儿好奇地扭过头看他，也许是他难得露出这样表情。严聪拍拍衣服，随即站起身来，看着郭儿满是不解的表情，淡淡地补充一句：“总有人会想做些什么去改变什么，你没有选择。记得你答应了我什么。”

说罢，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留下郭儿抱着自己的膝盖处，若有所思地埋下头去，心里头有份东西怅然若失。

两年后……

歌声鬓影的夜总会里霓虹灯高照，灯红酒绿下的男男女女们在乐声中翩翩起舞，舞台上的歌女整低头沉醉在歌曲里，低沉的嗓音勾勒出迷人的声线。坐在包厢里头的佐藤上将端着葡萄酒欣赏着台上歌女的动人歌声，不时点点头称赞。

随着“叮咚”一声响起，酒吧门前的铃铛响又迎来了一位客人，一个身材曼妙的女子走了进来，酒红色的旗袍衬托出苗条的身材，烫卷的头发下露出姣好的面容。从她一踏入酒吧的那一刻起，众人的眼光就如同胶水一般粘着在她身上。

男的惊艳和女的妒忌的眼神，在那女子看来是最好的赞誉，她傲然地走过众人复杂的眼光，径直走到酒吧吧台桌子边，才刚坐下，酒保就端上一杯饮品到她面前。

“小姐，这是你旁边的这位先生请客的。”酒保承上的一杯饮品，那女子只是看了一眼，眼里露出轻蔑的光芒。她瞄了一眼身旁的那位献殷勤者，目光没有半分流连，继而对酒保说一声：“你告诉那位先生，我不喜欢这种口味的。”

言下之意不喻自明，那男子似乎听见了周遭嘲笑的声音，不禁涨红了脸，恼怒地站起身来，咒骂了一句离开。旁人笑得更欢了，男人们心里都在嘲笑这个不自量力的家伙，看待那女子的眼神更加炽热了。

笑声不断包厢里听歌的佐藤上将的兴致，他颇有些不满地朝吧台望去，这不看还好，一看眼光就直了。坐在吧台前那个俏丽的身影如同魔咒一样，牢牢地吸引了他的目光。他招招手，一旁的士兵立即凑过头去。

“你把那位小姐请过来，就说我想请她一同品酒。”佐藤上将刚说完，身边的士兵得令点头下去。

“这位小姐，我家先生想请你一道品酒，不知小姐意下如何？”那士兵走到女子身边，彬彬有礼地问道。

那女子只看了他一眼，顺着他的指示看了一眼包厢那头的佐藤上将，轻蔑地转过身去，装作不屑道：“一点诚意也无，你告诉他我可没什么兴趣，除非他亲自来邀请我。”

此言一出，好几个人都大跌眼镜，要知道今晚这里虽不是佐藤包场，但也差不离了，这位在战场上取人性命心狠手辣的将军，素来好色是出了名了。若是给他看上的女子，有哪个能逃得出他的手掌心，多数给玩弄过后如废弃物一般丢弃。一想至此，不少人不由得为那美女捏了一把汗，也为不能亲近佐藤看上的人而感到遗憾。

女子的回答让传话的士兵大吃一惊，他偷眼看了看包厢里的佐藤，随即道一声礼后回去，跟佐藤原原本本地表述了一遍。佐藤听后不怒反笑，望向那女子的眼里饱含深意。（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