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禹出门一天已是十分劳累，郭儿阻止了他要帮忙收拾的举动，收拾好桌子出去洗刷去。屋子里留下岳禹和林若凡两个，望着郭儿离开的身影，岳禹的表情旋即恢复严肃，转过身来对林若凡说道：“我们要去剿匪的事情，你怎么看？”

林若凡坐着摸自己的下巴，摸着扎扎的胡子心境了似乎改变了不少，他一个人住一向都没怎么理会自己的日常习惯。郭儿曾笑话他现在是越来越有沧桑感了，一点都不像以前的林若凡，斯斯文文的形象毁得差不多了。林若凡总是摸着自己的胡子拉碴的下巴，若无其事调侃说反正也没打算给谁看，用不着这么斯文。

他话音一落不免显得有些落寞，触及往事郭儿也低下头不复言语，一屋子人相对无言，从那以后郭儿再也没提过剃胡子一事。以后每每讲到工作林若凡总习惯地摸自己的胡子，这个习惯他没有再改也不想改。

“剿匪自然是要的，问题是山上的路不好走，也找不到土匪的老窝在哪里。若是没有一个识路的人上山，凭我们现下的人手，我看很麻烦。”林若凡想都没想就说道。

岳禹听他说的有理，陷入深思，国民党的政策似是越来越严厉，一步一步地想要消弱他们的势力，组织上的意思是不能硬碰硬。几个大城市的同志暴露了行踪的一律被谋害了，迫使他们往农村往山沟里退，保存实力。

带着郭儿这个身份敏感的人在，他不得不好好思索每一步路，唯恐出现什么问题进退维谷。林若凡不止一次催过他们结婚，可是郭儿在这上面似乎总不上心，岳禹问过她几次，郭儿的表情却让他莫名心疼。

“岳禹，我们只要在一起就好了，别的我什么都不奢望了。我知道你对我好，你可不可以给我这次任性的权利？”郭儿脸上的伤感让岳禹一阵心痛，除了紧紧地搂住她再也不能说什么。

“岳禹，岳禹？想什么呢？”

林若凡打断了岳禹的沉思，他抬起头，眼睛瞬间的明亮，说道：“若凡，我们势必要打，都已经逼至山穷水尽之处了，我们不能还挨这些土匪的欺凌！”他眼里的难得的凌厉之色让林若凡一阵兴奋。

林若凡乐呵呵地一拍他肩膀，笑着道：“岳禹，你现在可真够魄力的哈！好，既然要拿下，咱们就把这事干得漂亮，让他们都没话说去。”

岳禹瞧见郭儿收拾完碗筷，提着烧好热水进屋来，给他们沏好一杯热热的茶。郭儿从不打扰他们谈话，只是在他们要长谈的时候沏好茶走开，当然，这也是岳禹要求的，他不希望郭儿再卷入什么危险中。

他瞧了一眼天色，对林若凡说一句：“天色不早了，你今天也累了一天，明日再跟指导员说一下具体的路线和人手调配，你先回去休息吧。”说完他朝郭儿努努嘴，林若凡心神领会，打着哈哈出门去。还不忘多调侃几句他们：“唉，我也不打扰你们小两口了，早点回去歇着了。”

郭儿听他一言，脸不自觉地红了，提着水壶进退不是，倒是岳禹下炕来，没好气地推了一把林若凡，语气故意加重：“你小子！”

“走了走了，嫂子晚安！”林若凡脚底滑油，哈哈大笑着出门去。

望着林若凡的背影，郭儿默默不言语，关上外间的门后又伫立片刻。岳禹上前去，身后搂住郭儿的肩膀，温润的气息在她耳边响起：“怎么了，又在想些什么？”

郭儿低下头去，露出如春笋般细滑的脖颈，一丝丝秀发撩拨着身后人的理智，抱着她的怀抱愈加紧了。良久，郭儿的声音传来：“岳禹，是不是又有任务了？”

她问的突然，岳禹不禁讶然，继而又了然地笑了，凑近郭儿耳边轻轻吐着气：“没事的，郭儿，难道你还不相信我？”

郭儿侧过头，望着岳禹微笑的脸，回答道：“我当然相信你，只是，我也担心你。”

岳禹扳过郭儿的肩膀，眼睛对上她的担忧，一字一句承诺：“郭儿，我不会有事的，也不会让自己有事。我要好好的活着，一根手指头都不受伤。我还要照顾你，如若我不在了，还有谁能好好照顾你？郭儿，你知不知道我害怕的不是死，而是我不在的时候你该怎么办？只有你不离开就好，不然我活着也跟死没什么分别了。”

“不要那样说……”郭儿急得捂住了岳禹的嘴，神情悲切道：“我不许你有事，我也不会有事，我们都好好活着。”

岳禹的大手松开郭儿的肩膀，将她整个人搂进自己怀里，下巴搁在她的头上，她发间还带着皂角的清香，闻着让人心安。郭儿的小脸贴近岳禹的胸口，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声，久而久之两人的心跳逐渐趋于一致，背后的大手搂着她，莫名的心安。

良久，岳禹的声音从上方响起：“郭儿，我们结婚吧。”

郭儿没有回答，过了好一会儿，岳禹又问一声：“我们结婚好吗？”

等了许久没有得到回应，岳禹的心情再次跌到谷底，他的声音里不尽的惆怅：“郭儿，为什么要逃避呢？无论你的身体怎样，我都已经不在乎，我只想好好照顾你。”

为什么郭儿不做声，为什么每次提到这个她都逃避，她在逃避什么，是怕她的病会拖累自己吗？是怕自己以后没了她的日子会支持不下去吗？

岳禹的手微微颤抖，他在这一点上总感到抓不住郭儿的心，郭儿的逃避让他不安。他松开手，轻抬起郭儿的下巴，对上的是一双迷惘的眼睛，怅然若失，在那双黑瞳眸子里没有未来，没有期待，有的只是现下的温暖。

郭儿望着岳禹悲切的眸子里自己的影子，她伸出手指点在岳禹蹙起的眉毛，苦笑道：“你又皱眉了，真不好看。”

郭儿的话语令岳禹一阵心痛，所有的不甘心瞬间急于找到出口，他抑制不住内心的缺失，抱紧郭儿，低头深深地吻下去，汲取最后的一缕芬芳。

被他突然的情欲打断，郭儿的手刚想推开他，但唇间的温暖令她失去了理智，未及，她正欲推开的手突然放下，继而搂紧岳禹的身躯。

第二日清晨，岳禹一早醒来，推开大门外头的风冷不防地闯了进来，他望了一眼郭儿紧闭的房门，昨晚的一幕突然在脑海里浮现。岳禹当下脸一红，不自觉地抚摸向自己的唇。他对郭儿一向是守礼的。郭儿的身体不好，跟他走的日子里没少受苦，但她脸上总是挂着幸福的微笑。

郭儿常说以前过着好日子，心却是苦涩的。现在日子苦了，心却是甜得不能再甜了。两人在一起的这段时光确实十分愉悦，没有什么能够隔离开他们的距离，除了结婚这件事，郭儿表现出前所未有的执拗，说什么不能让他以后一个人过下去。岳禹嘴上虽不让她说自己不在这样的话，但郭儿知道他真的会因自己的离世而终身孤独下去。郭儿不愿意看到那一天，看到岳禹因为她的离去而失去了生活的意义，即便她也如此。

两人的爱太深太深，有时候竟会伤害了对方而犹不自知。

摸着自己的唇，昨晚郭儿唇间的暖意似乎还在，岳禹看了一眼外面的天空，苍廖寂静，启明星还挂在边上。他从水缸里舀起一瓢水，直直浇在自己的头颅上，想要浇醒自己的意识。望着缓缓升起的红日，邻家的狗吠响起，岳禹擦了把脸，推开院子里的小门出门晨练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