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虚还在地上跪着，沉默的样子无端让人感到窒息。

白鹭看着心情不好，苏子村的状况她没搞明白，那时他出现的一瞬她感觉到了活人特有的生机，事情变得很复杂。

白鹭从凌虚身上拿了关键的东西，那枚戒指。平时凌虚藏得跟宝贝一样，这次她居然连视线都不动一下，就这么让白鹭拿走了。

白鹭见过这块钻戒，切工很高超，非常精美。但现在它却是黯淡无光的，还带着细碎的裂痕，连带着白鹭施下的神决气息也消失殆尽，比普通的石头还难看。

白鹭轻轻一捏，碎了。

凌虚侧头看着落在草上的碎屑，眼底一片死寂。

白鹭沉默了好久，没有说话。

现在她可以确定，苏子村不会再出现了。他的气息已经断了。

这本来就是她的任务，现在已经完成了，可以从林婕哪里拿到钱。虽然说见识到了凌虚精神状况不稳定的一面，但她并不是很担心。

给她时间，她会迈过这个坎的。这是白鹭的直觉。

=

白鹭还有工作，她要挣钱，向林婕毛遂自荐，保证完美解决萧雨菡诡异死亡事件带来的麻烦。

至于宋景城这边……她要违约了！

没办法，保护宋家的事她做不到，毕竟图灵真的给宋家扔了很多棘手烂摊子，她要弃暗投明！

林婕知道现在女儿的状况，搁置了抢亲计划，没有插手威廉的事。不过也不是很担心凌虚，因为她想的和白鹭一样。

自己的女儿自己清楚，她迟早会自己站起来。她不否认凌虚有时候很脆弱，不堪一击，常遍体鳞伤。但不会被击败。

林婕蜜汁自信。

不过现在她一副植物人的样子真的好难带！暴躁得她想打人！

凌虚麻木的将碗里的饭菜往嘴里塞，喊她一声她才开始嚼，而且还不会夹菜！

林婕想摔碗，不过幸好有客人来了。

是杨炎。

杨炎看着凌虚差点被刺，当然要来看看。之前也来了一次，只是凌虚去找白鹭了，不在家，联系不上。

林婕爽快的把凌虚交给杨炎，自己去散步顺气了。

杨炎看着整个人写着心如死灰四个大字的凌虚，很懵逼！

这是受什么刺激了！！？

不过他很快就联想到了今天苏子村出现那一幕，猛然反应过来，她可能现在才认识到苏子村已经死了。

杨炎心里很不好受，明明很美好的一对情侣被生硬的拆散，没有任何预兆的阴阳相隔。不过他很快就从怜惜的心情中脱离出来。

凌虚嘴里的饭都塞满了啊！为什么不嚼啊！她智障了吗！

杨炎冲过去拍凌虚的背，凌虚把饭给吐了出来，呆呆的坐着……

杨炎：“……”阿姨，你女儿的饲养指南呢？

“额……凌虚？我是杨炎，来看你了。”杨炎戳了戳凌虚肩膀，小心翼翼的说。

对方木然脸。

“你别太难过，要不弹首曲子释放一下？”

对方木然脸。

“凌虚，你是不是被吓到了，还没回魂啊？我给你讲个笑话。一个男孩问心仪的女孩喜欢什么样的男孩子，女孩子回答‘要顾家的！’，问了几遍都是同一个答案，后来男孩弱弱的问‘张家的，要不要？’”

对方还是木然脸！

杨炎：“……”好冷。

杨炎抓耳挠腮，最后一拍桌子，强势道：“凌虚！你有没有听到我说话！不给反应我就亲你了！”

凌虚……还真就没给反应！说实话她就觉得耳边嗡嗡嗡的，什么玩意听不真切，发呆好。发呆有助身心健康。

杨炎扳过凌虚肩膀，提高声音：“我亲你了哦！亲了哦！怕不怕！给点反应！”

凌虚这次给反应了。

因为冷不丁被拉了下，没控制好重心，差点从椅子上扑下来。于是她稳了稳身形，继续发呆。

杨炎：“……”别逼我，我真的不想耍流氓。

“看！蟑螂！”杨炎突然跳起来大叫。

凌虚：“……”

“看！老鼠！”

凌虚：“……”

“看！苏子村！”

凌虚唰的一下往杨炎指的方向看去！那动作，杨炎都担心她脖子会不会被扭伤！

然后凌虚就没反应了，呆呆的看着空荡荡的地方。

“凌虚。”杨炎还是有点点放心了，坐下来戳了戳凌虚肩膀，“苏子村其实没有走的。他就在你身边，偷偷藏起来了，你这个样子他会很心疼的，对不对？”

凌虚没有反应，杨炎也不着急，老父亲似的揉了揉凌虚脑袋：“苏子村喜欢你鲜活灵动的样子是吧？快点振作起来。”

杨炎说完，把凌虚脸扳了回来，扭动幅度太大，看着累人！杨炎扳回凌虚的脸，从冰箱里找到了雪糕，递给凌虚：“来，吃点甜甜的。”

杨炎还以为凌虚不会有反应，没想到她只是反应了一点时间，突然动了，接过雪糕……吃！

她在咬盖子！

杨炎目瞪口呆，仿佛回到当年见到某天竹林里的宋智障！

“凌虚！”杨炎把雪糕夺回来，深刻体会到了林婕刚刚的怒火。真的好气哦！

杨炎生无可恋的帮凌虚打开盖子，勺子插进去：“你做什么呢？让我省点心吧！苏子村给你买的雪糕，吃！”

凌虚视线神奇的聚焦了，双手接过雪糕，很正常的吃了起来。

杨炎：“……”感觉不小心get到了凌虚正确打开方式。

杨炎觉得神奇，试了下。

“好吃吗？”

凌虚不理不睬，吃雪糕，细嚼慢咽。

“苏子村给你的雪糕好吃吗？”

“好，甜。”凌虚不仅回答了，还笑了一下！

杨炎喜笑颜开：“超级好用的！”

“咳咳！”杨炎坐下，看着正一本正经吃雪糕的凌虚，认真的说，“苏子村想知道凌虚开不开心你开心吗？”

凌虚没反应了。她听到了苏子村，后面的话变得模糊，被风吹散。

杨炎等了一会儿，见凌虚没有反应，有些沮丧。还是慢慢来吧。

凌虚乖巧的吃着雪糕，杨炎的心情沉重，揉了揉凌虚脑袋。

怎么憋成这个样子啊？哭一场也好啊！这样算什么啊！得叫医生了吧！让阿姨叫医生看一下吧。这孩子越来越不正常了！

凌虚吃完雪糕，整个人恢复木然的状态，继续灵魂出窍。

杨炎的视线在凌虚脸上停了半晌，垂下眼帘。

他想起初见时凌虚热情鲜活的样子，傲娇可爱，认真又俏皮，看看她现在麻木的样子，杨炎觉得心脏绞痛，下意识抓住了凌虚的手。

冰凉的，无骨鸡柳的手，说起来手感不怎么好，像抓着没有心跳的死物。杨炎猛的将凌虚的手攥紧，动作有些慌张，拉过来摁在自己不安的跳动着的心口，唤了声凌虚的名字。

凌虚不给面子，没有反应。

杨炎等了半晌，愣愣的坐着，慌张却蔓延了全身，挤满了脑子，下一秒想也不想的将人拉进怀里，整个抱住。

“凌虚！你吓唬谁呢！我生气了！”

“……凌虚，你说话啊，说话！”

“你他丫要么哭一场！要么跟我喝酒！你像个智障似的怎么回事！吓人很好玩吗！”

“我是苏子村！”

杨炎吼完这句话后，感觉到凌虚把自己抱住了，不过他一点也不开心。

“凌虚……能不能别这样？”

凌虚自然没反应，只是下意识的将人抱住而已。

杨炎哭笑不得，拿出手机放了苏子村的小提琴，把怀里的人拉开，弯腰看着她的眼睛。

凌虚的眼睛缓缓聚焦，动了。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杨炎知道她在听。

寂静的屋子里回荡着热血的小提琴声，凌虚安静的听着，看起来好转，实则不然。大概每次提起苏子村，凌虚的执念就会加深一分，留给世界的，只有冷漠。

“你们一个两个的……”杨炎苦笑，声音里透露着无力感，“给我好好的，就不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