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着一阵风声，鲁迪?迪利特克只觉得什么东西，擦着他的右侧脸颊划了过去，背后又传来某物撞入墙砖的声音。他怔怔地扬起右手，在火辣辣生疼的右颊上抹了一把，便感受到湿润。沾在他手指上，温热又略微粘稠的液体，毫无疑问就是血。那颗子弹再往里偏上半吋，便足以要了他的性命。

“暴露了！”他低声说道。片刻之前还以为以前顺利，转瞬之后敌人发射的第一发子弹，却已经钉进墙中。他简直不敢相信，这种突然的变化。

随着警告的号角声，又有几声枪响，数枚子弹再一次飞向这支小队。几次砖块被击碎后，细屑掉落到地上的声音之后，鲁迪高喊下达了命令：“采取第二个计划！”既然已经暴露了行迹，想要全身而退已经是彻底的奢望，他决定干脆果断一点。

原本还有些慌张的士兵们，听到指挥者果决的命令之后，其中约有半数毫不迟疑地，将背负的木柴等物扔到地面上，然后抽出佩在腰间的短剑，随着鲁迪一并冲了出去。

鲁迪一声高呼：“冲啊！”随后，他便引着十六名士兵向城东奔去，钻入了一条小巷——这条街巷仅能容下两三人并排而行。其余十五名没有丢弃柴火的士兵，则依照原计划向西侧的仓库移动。

鲁迪清楚自己的任务。他们是诱饵，是为计划达成所必须付出的代价。

他们很快就与一大群敌人相遇。鲁迪冲在最前面，手中短剑向前一送，直接将冲在最前的敌人喉头刺穿。那敌人一声不吭地，就栽倒在地上。

鲁迪杀掉第一名敌人之后，松开右手放开短剑的柄，拿过敌人手中的长剑，又把头盔扣到自己头上。他这么做不是贪生怕死，他对生还早已不抱希望了。但是有了这顶头盔，他也许能多撑一会。就算多坚持一秒，也意义重大。

鲁迪和其余的士兵，又几次挥舞手中的武器，接连将十几人砍倒在狭窄的巷子里。敌人的数量极多，或许有几百上千，但在这般狭小的地形中，完全施展不开。鲁迪和手下都是极其熟练的战士，这种小巷中的缠斗，对于他们来说正得心应手。

但是很快另一队敌人，从他们的背后杀了出来。小巷的两端出口均已封锁，他们被夹在正中，无疑已经无路可逃。

“大人，不知道有没有人追击他们。”鲁迪身边的一名军士问道。

“这样根本不可能知道！”鲁迪说着，一剑砍翻了贸然上前的敌人。他把用钝了的剑往前一扔，从刚刚杀掉的敌人手中，又缴获了一把新剑。他上前一步，将一个犹豫不决的步兵刺穿之后，又后退一步，回到发问的士兵身边。他这才继续回答：“不论怎么样，我们都要相信他们，会完成他们的任务！他们也信任我们，我们不能辜负他们！随我一起杀敌！”

那名士兵听了主人的话语，也感到振奋，将手中的战锤举过头顶，照着冲来的敌人脑顶便砸。

狭小的街巷中，能够容身之处越来越少。他们杀死了三十余人，巷子中的地上也就多了三十多具尸体。奥威兰人虽然毫不犹豫地，踏着同伴的尸体，迎向这十多位勇士。但因为尸体的阻隔，他们上前的速度大受影响。卡塔利斯人难得有了喘息的机会。

但他们并不能高兴很久。几分钟后，持短兵器的奥威兰步兵退到一旁，手持长枪的士兵又跟了上来，情势自此发生了逆转。原本较长的兵器，不适用于狭小空间内的打斗。但地上遍布的尸体，现在又反过来限制了卡塔利斯士兵的活动。他们无法贴近持长枪的奥威兰人。

长枪一再刺过来，鲁迪却只能招架和闪躲。远在两步之外的敌人，他凭借手中的单手剑，完全无法反击。他突然觉得右臂上一痛，显然是被敌人的武器刺了一下。

他感到异常的愤怒，大吼着伸出左手，牢牢地握住了那杆正要收回去的长枪。他用足力气一拽，迫使长枪那一段的敌人往前几步。敌人步伐不稳，被横在地上的尸体一绊，便失去了平衡向前摔倒。敌人摔倒的时候，手上下意识放松，长枪便被鲁迪夺了去。

愤怒的鲁迪挥舞起右手中的利剑，一剑斩在那敌人的后颈上。剑锋嵌进了敌人的肌肉之中，然后撞在了颈椎上。他不知道敌人的死活，也并不关心。他在那敌人的脸上踢了一脚，然后将夺来的长枪，刺向另一名持枪的敌人。

他这一枪刺了出去，才觉得左臂上某处疼得厉害。他刚刚夺枪的时候，因为没有留意其他的敌人，左上臂又被刺伤了。他忍着剧痛，用足力气，令枪尖刺穿了敌人的胸膛。

“像我一样，夺根长枪过来！”他将长枪收回来的同时，向周围的士兵喊道。他只得到了几声回应。他稍一回头才知道其中的缘故——与他并肩作战的士兵，现在已经仅剩七人，他们已经折损了一半。

鲁迪低下头，地上的战友死得凄惨，但在这一片黑暗中，他只能看到模糊的轮廓。他大骂一声之后，握着自己手中的长枪，踩过地上的尸体，主动冲向源源不断杀来的敌人。

见鲁迪冲了出去，其中一名较为年长的士兵，对其余人吩咐道：“你们两个顶住这边，其他人和我一起……保护大人！”能响应他的其他人，仅剩下两人——又有两名战友，在不久之前倒下了。

一名士兵扬起头，瞥见夜空中隐约有烟雾升起的痕迹。他兴奋地喊道：“看，是烟啊！烧起来了！我们成功……”还没等他说完，长枪已经刺穿了他的胸膛。他没有立时死去，还微笑地望着天空。几秒后他倒下时，还在努力用肺里存留的最后一点空气，想把整句话说完。

鲁迪用长枪刺死了十数人，但奥威兰人如潮水般向前涌来。他觉得左小腿上传来剧痛，然后就再也无法站直。他蹲在地上，拾起掉落的短剑，又刺穿了一名敌人的大腿。但是几乎就在同时，寒冷的剑刃也刺入了他的背部。

“大家都已经死了吗……没人能掩护我的背后了。”这是他最后一个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