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陛下！新烤出来的面包！您快吃吧！”宫廷大法师雷尼尔?吉伦森，手里提着一只盛满的面包篮，骑马奔向国王哈斯提安六世。他身后跟着另外几名随从，手里也提着餐篮。

前几日与迪利特克公爵的决战，奥威兰人取得了一场大胜。他们以损失一万五千人的代价，歼灭了两倍于此的敌人。他们获得大胜，却只缴获了有限的物资，因为卡塔利斯人战败之后，放火焚毁了多数辎重补给。

剩余的物资，远不足以供给五万多人的大军。国王将缴获的粮食中分成两份，较多的一份送回拉比斯，来填饱驻军和城市居民的胃口。国王自己则带领余下的士兵，携带较少的那份补给南下。

三天之后，他们已经逼近迪利特克公爵的属地，格林德城。这座城市坐落在拉比斯以南约一百哩，维德拉河的西岸。它处在水路与陆路的交汇处上，是卡塔利斯北部，重要的交通枢纽。各种货物在这里汇集，当然也包括两个月以前，新收获不久的小麦。只要能控制这座城市，奥威兰人就能获得充足的供给。

迪利特克公爵战败身亡的消息，比奥威兰军队行进得快上许多。消息在战后的第二天，就已经传到格林德城中。现在城中无人主事，几名贵族合议之后，便决定要投降。

不久之后，轻装前进的雷尼尔，来到这座城中。他还未与守城士兵交涉，就令格林德和平开城。哈斯提安六世率领的大军，离城尚有十多哩，他们无需在物资匮乏时，去攻打一座坚城。

雷尼尔来到国王的马前。他从马上跃下，将面包篮递向国王，恭敬地说道：“陛下，您这几天吃得太少了。您要爱惜身体。”

可国王却摇摇头，低声说道：“士兵们也吃得很少。他们还没得吃，我怎么能自己享用？”他又望了眼大法师送来的面包，不住地摇头说道：“太奢侈了，这么好的面包。”

这是一篮松软的白面包。自哈斯提安六世自登基以来，奥威兰的情势恶化到了极点。就连国王和大贵族，也极少享用这样的面包。他们日常食谱上的项目，和别国的平民倒没有多大区别。他们的主食总是黑面包，而且不仅有麸皮，还混入了黑麦或是燕麦。

“您是国王，理应吃些高级的东西。”雷尼尔答道，“您之前实在太节俭了。从现在开始，您必须要适应这一点。如果我们表现得太穷酸，恐怕会被卡塔利斯的领主嘲笑。他们不尊重我们，我们就很难控制那些人。”

“你说的也有道理。”哈斯提安六世点头说道，“不过你先告诉我，这些面包是怎么来的。”

“买来的，陛下。您嘱咐过，不可以在城中掠夺。我们都遵照了您的要求。”雷尼尔说着，从口袋里抽出张纸，递到国王的手上。

国王纸片端到面前过目，发现那是张面包房的收据，其上购买面包的数量和花销，都记得一清二楚。他满意地点头，并不知道那些面包房，并不敢按原价向他们出售。

国王继续往下阅览，见到购买面包的分量，知道雷尼尔也为士兵们筹备了食物，只是暂时还未送到。但他仍然不愿意自己先吃，坚持要和士兵们同时开饭。

见雷尼尔不再催促，哈斯提安满意地点头，又嘱咐了一句：“嗯，千万要记着，我们不是强盗。像在拉比斯港洗劫别国船舰那样的事，绝对不可以再发生。我们之前粮食紧缺，多少是因为惹怒了塞伦西亚人。对了，说起塞伦西亚……你的朋友那边，有什么消息吗？”

雷尼尔摇了摇头，说道：“陛下，我很抱歉，目前还没有消息。之前我按照他们给我的密码本，给他写了封密信，向他们询问情况……现在应该已经送达，但是还没有回复。”

“可惜。”

“不过现在的情况，对我方非常有利。”雷尼尔说道，“卡塔利斯北部，大多数领主都倒向我国。这样至少能够确认，他们不会协助芬恩二世。就算萨菲尼亚和塞伦西亚两国，执意要与我们为敌，我们也不用害怕。在人数上我国还占据优势，而且我们的士兵，大胜之后士气正旺盛。只要我们设法喂饱士兵们，我们就是所向无敌的。”

“嗯，你说得有理。”国王表示赞同，“他们大概没有和我们死战的打算。被入侵的不是他们的国家，他们没有必要这么卖命。”

不久之后，一批受雇的民众，赶着上百驾马车、骡车靠近了奥威兰人的驻地。他们赶来的车上，满载着麦酒和面包。结清了佣金之后，这些人便纷纷离去。面包和酒被分发到士兵们的手里，士兵们刚领了面包，就迫不及待地啃了起来。感到口干时，就痛饮一大口麦酒。他们个个饥肠辘辘，丝毫不在意没有肉食佐餐。

前几日出现的供应困难，对他们来说其实不算什么。他们一生下来，就处在奥威兰持续百余年来的大饥荒中。他们很容易得到满足，只要给他们足量的面包就够了。

看到手下的士兵们开始进餐，哈斯提安六世也走下马背，从雷尼尔提着的面包篮中，取出一块面包，送到嘴边啃着。他顾不上自己作为国王的形象，进餐的模样，和士兵们倒没有两样。他这几日只吃了很少的东西，早就饿得浑身无力。

国王吃完手中的面包，又喝了一大杯麦酒。他望着面前的雷尼尔，问道：“你怎么不吃？”

“我偷吃过了，请您恕罪。”雷尼尔回答道。

哈斯提安六世一笑，便识破了他的谎言，说道：“别想骗我！你也吃。”

雷尼尔点点头，然后四下望了望，也没找到合适的地方，放置手中的面包篮。国王又看穿他的意图，说道：“你也来吃这一篮的。”

“这可不行，这是专门为您准备的。”

“没关系！吃吧。”国王说道，“你是我最器重的臣僚，也是地位高贵的人。你吃粗糙的食物，也会让人瞧不起。”雷尼尔还来不及回答，国王就转向正在用餐的众多士兵，高声说道：“众位！我有一件事要宣布。我在此，正式地任命，雷尼尔?吉伦森，为奥威兰的宰相！”

众人纷纷鼓掌，唯有埃克塔一人低头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