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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六章 童话

9月1日清晨,利贝拉北海岸,某座小渔村附近。

夏天才刚结束不久,但昨天的一场小雨,令空气都冷却了下来。这天的天气正好,雨过天晴之后,温度刚好合适。海风轻轻地吹拂,也让人觉得惬意。

一位十六七岁的少女,正光着脚走在沙滩上。她名叫妮娜,长相普普通通,身形也又瘦又小。她的父亲是这村里的渔民,她也只是再普通不过的渔家姑娘。她的母亲很早就死了,她的弟弟和妹妹大多夭折,姐姐早早地出嫁了,而兄长和父亲则一起出海捕鱼。现在留在家里的,只有她一个人。

这一段时间,她每天的生活都很简单,清晨趁着退潮的时候,来到海滩上散步,顺便挖些困在陆上的贝类,这样中午的鱼汤里还能再加几样佐料。

但今天,她在沙滩上找到的,却不只是贝类。一个衣着华贵的男人,正卧倒在海边。他的衣服和头发,全都湿漉漉的,像是刚泡过海水。她当然知道,这是个遭了海难的人。

妮娜凑上去两步,将那男人翻过来。他看起来约有三四十岁,头发已经有些花白。她伸手在试了下,那男人还有口气。她非常欣喜,便把他拖回自己的家里。利贝拉人其实不爱多管闲事,但妮娜却有其他的考虑。

她所居住的地方,流传着一段童话:一个渔家的姑娘,在海边搭救了流亡的贵族。那个贵族男人便就此爱上了她,后来那个男人加冕为国王,那渔家姑娘成了他的王后。

天真的少女总是容易轻信。妮娜以为自己也能成为童话的主角,便把那男人带回家,在他身边守了一天一夜。那个男人终于苏醒过来,喝过几口粥之后,恢复了力气。

妮娜望着那个男人,低声问道:“先生,您是从哪来的?”

“你是谁?是天使吗?”那男人问道。他大概还以为自己已在海难中溺死,灵魂已经升上来天堂。

妮娜以为他在夸奖自己,双颊一红,接着小声答道:“不是,我叫妮娜……只是个普通的女孩。”

那男人面露疑惑的神情,又一次追问道:“我现在是在哪?”妮娜凝望着他,这才发现他的眼神涣散,在她讲话的时候,也不会将眼珠转向自己。那分明是个盲人。

妮娜有些失望,但还是回答了他的问题,将此地的地名,以及在海边发现他的情况,都一并告诉了他。这个男人虽然盲眼,但是身材很高大,长得也算端正。而且,盲眼的贵族也是贵族。

她又向男人问道:“先生,您叫什么名字?”

那男人摇了摇头,答道:“抱歉,我想不起来了。”确实如他所说的一样,他的脑内现在是一片空白,他记不起来任何事情。他是谁、从哪里来,还有自己之前在做些什么,他一概不知道。

妮娜见他丧失了记忆,却变得更加欣喜。在她熟悉的童话之中,那个被救下的贵族,也像面前的男人一样,完全记不起过往的事情。童话里说,在失忆期间经历的事情,将会记得格外清楚。她确信,面前的男人将会永远牢记着自己,而她也许有一天,就将成为高贵的王后。

她继续照料着那个男人。两天之后,他已经能下床活动。他不能心安理得地接受别人的照看,便开始帮这户渔家做些简单的劳动。

妮娜觉得这是她自诞生以来,最幸福的一段时光。她和这个盲眼的男人,除了还未同床共枕之外,就像夫妻一样生活。

但是,自某一天晚上开始……

妮娜躺在床上,双眼紧闭。她虽然没有睡着,却又做起了成为皇后的美梦。就在这时,她听到门外传来一阵响动,那声音像是一群人的脚步声。

她一听那阵脚步声,浑身的汗毛都直立起来。她不久之前,听到了某种传闻,说这附近有伙强盗。那个时候,她的父兄已经乘上渔船出海,去打今年的最后一趟鱼,还要近一个月才能回来。她担惊受怕,每天都不得安眠。但没过两天,就捡到了那个盲眼的男人。和他住在一起,竟连这么可怕的事情都遗忘了。

如果门外那阵脚步声,真是强盗发出的,那她该怎么办?一个瘦小的女子,和一个盲眼的男人,哪能对付成群的强盗!她心脏不停地抽动着,浑身一阵阵发软,接着就从窄小的床上滚落。她无法站起来,便爬到盲眼男人的床边,轻轻地拽了拽他的左手。

那男人醒了过来,正欲开口询问,妮娜的手指便按在他的唇上。她耳语道:“强盗来了!我们快躲起来。”说罢,她便扶着盲眼的男人下床。他们偷偷地打开后门,从那里溜了出去。

可他们才刚来到室外,那盲眼男人的耳边,便传来少女的惊呼。妮娜感到腹部一阵剧痛,躺倒在地上缩成一团。她的上腹被某种锐器贯穿,眼见就要没救了。

“妮娜!”那盲眼男人大声呼唤。他随即感到惊异,他的嘴唇张了又合,竟说出某种他自己都不理解的语言。但才说了几个字,他的头部就传来一阵剧痛,随后鲜血顺着他的鼻腔流出。

他听到一声呼啸,知道有什么划破了空气。那无疑是某种利器。他下意识地向右躲闪,随即感到左肩剧痛。他的肩膀被刀刃砍中,现在正汩汩地流出鲜血。

他“哼”了一声,又开始说出意义不明的话语。但颅内的剧痛,又将他的思绪打断。“我这是……怎么了!”他正惊异的时候,面前竟传来十多声惨叫。

仅凭一双耳朵,他完全不清楚周围的状况。片刻之后,四周又重新归于宁静。

“雷尼尔?吉伦森!”一个阴冷的声音,从大约十步之外传来。

“你在叫我?我叫这个名字吗?”

“呵!你连自己的名字,都已经忘记了吗?”

“是的,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又是一声冷笑传来。“丽芙女王已经死了,但她的臣下却在此苟活!”

一听到“丽芙”这个名字,那盲眼的男人的脑中,浮现出无数的场景。那些场景是如此逼真,他就像是恢复了视觉一般,清楚地看到了它们。

“我想起来了。”雷尼尔低声说道。

“你终于想起来了!雷尼尔?吉伦森。你不想为你的女王复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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