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人一同越过国境，再前进半个小时，到达了一座市镇。这座城镇名叫蒙克维尔。它原本属于卡塔利斯，直到领主向利贝拉倒戈。

这里的居民仍有半数说卡塔利斯语，习俗也与巴克堡相似，现在也正举行着新年集市和庆祝活动。

但一行人并不流连于喧闹的街市，他们飞快地穿城而过。在夏尔?拉塞尔的带领下，他们走进某间餐厅。

那餐厅内外的装饰，都透出一股奢侈。

招牌上写着漂亮的花体字，说明它服务于有学识的群体，而非不识字的下等人。墙上开了许多扇窗户，每扇都装有明净的玻璃。店内采光良好，却仍点着数十只蜡烛，尽管此刻店内没有很多顾客。一行人才刚进入，侍者就恭敬地问好。

夏尔问道：“那个老位置还空着吧？”

“是的，拉塞尔大人。”

“请。”

“请。”夏尔和奥雷里奥相互客气过，并肩走向餐馆的深处。他们拉开包着天鹅绒的座椅，在最靠近角落的地方落座，围坐在铺有锦缎桌布的圆形餐桌旁。餐桌的正中，还有只纯白色的瓷瓶，其中插着两支盛放的玫瑰。

“这里最安静。”夏尔解释道。

他话音落下不久，就有几名侍者上来，为他们摆好餐具。奥雷里奥不需要掂量，也猜得到这些刀叉的材质。

这里从陈设到器物，都十分奢华，但奥雷里奥却喜欢不起来。他在心里感叹：“庸俗。塞伦西亚虽然富有，却没这么奢靡。”

“我每次出国或者回国，都习惯从这座城市附近经过，所以我对这里还算熟悉。”夏尔解释道，“我很喜欢这里的菜。”

奥雷里奥点头回应。

夏尔又说道：“这里除了有点贵以外，倒也没什么别的不好。马尔加诺阁下，这里是我的祖国，几位都是客人，这一顿当然要算在我身上，诸位不必客气！”

奥雷里奥还未回应，肥皂倒抢先说道：“真的啊？”她穿着侍女用的衣服，表现得却并不恭敬。

“啊，是位没见过的小姐。”夏尔微笑着说道，“请问，可以告诉我，您美丽的名字吗？”

“肥皂。”她照实回答。

夏尔停顿了数秒，尴尬地笑了两声，说道：“哈……哈哈。是个……不错的名字。”

“你要是觉得奇怪，可以直说了。”肥皂翻着白眼，瞪着夏尔。她向奥雷里奥望了眼，说道：“反正昨天已经有人嘲笑过我了。”

奥雷里奥肩膀一耸，心想：“我可没嘲笑的意思。”

“好了，我们不说这些了。”夏尔提议道，“我们先点菜吧。点菜之后，厨房还要准备一会，我们到时候再讨论这些话题。”说罢，他打了个响指，将侍者唤来。他大概是怕客人们拘谨，就主动替各位客人点单。

他为每人都精心挑选了不同的菜品，即使是为非贵族出身的赫拉德和肥皂，他也挑选了几道昂贵的菜肴。而为另外两位贵族准备的，自然是这间餐厅最高级的菜品。

“真不想亏欠他。”奥雷里奥心想，“难道……我还得还他一顿吗？”

“嗯，来了。”夏尔突然轻声说道。几人沿着他目光的方向，回过头望去，见在几步之外，站着一名身材瘦长的中年男人。那男人穿着昂贵的礼服，从盒子中小心地取出提琴。那男人鞠过躬之后，就奏出舒缓的乐曲。

奥雷里奥心想：“中和庸俗？不够吧。”

“马尔加诺阁下，您觉得这里如何？”夏尔凑近了问道。

“很不错。”

“您喜欢就好。”夏尔笑道，“之前可多亏了您关照。”

奥雷里奥心想：“像是反语。”

“这次的事情，您有没有兴趣……听一听？”

“当然。”

“那我就直奔主题了。”

“请。”

奥雷里奥嘴上这么回答，内心却有另一种盘算：“我们现在一时在同一条船上，但这种情况不会持久。我和他都重视自己的利益，所以不可能是永远的朋友。总有一天，我们会撕破脸皮的。在此之前……我必须要抓住他一两个把柄。我要看看，他又有什么打算，而且这次绝对不能再判断错误。奥威兰的事情，我才刚刚解决。”

在他盘算的时候，夏尔也思索了许久。十几秒之后，利贝拉的大使才开口说道：“之前我和您讲过，我们国王的事情。”

“确实。”

“他还是个孩子……”

“不必重复。”

“请您别这么心急。”夏尔微笑着说道，“我想说些新的内容，您还不知道的事情。陛下他……现在非常震怒。”

“这我能想象到。”奥雷里奥回答，“吃了这么大的败仗，怎么可能不发怒？多亏了他属下忠诚的臣属。”

夏尔一愣，停顿了几秒。他知道对方在讽刺自己，却仍然面带微笑，说道：“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真正令国王陛下愤怒的，不是指挥战斗的德?阿瓦那将军，而是……康坦?伯纳德将军。”

奥雷里奥眉头紧皱，心想：“康坦?伯纳德？我肯定听过这个名字。是在哪里？对了……”他回想起来，那是两个多月以前。当时，他登上利贝拉舰队旗舰，阿弗雷德?克罗号，被敌将马丁?克罗当成利贝拉的信使。那时候，马丁曾提起过这个名字。“我还以为，他只是随口编了个名字试探我，没想到还真有这么一号人物。”

“这位伯纳德将军，其实是我国最优秀的陆军将领。当然，和贵国的科尔内将军相比，还是差了不少。”夏尔又恭维道，“据我所知，最近的战争中，原本陛下安排的指挥官，就是伯纳德将军。”

“那么，为什么换成了伊萨克?德?阿瓦那？”

“当然也是陛下的意思。”夏尔叹了口气，“伯纳德反对这场战争。我觉得稍有常识的人都知道，同时与四国开战，是种多么疯狂的举动。显然，陛下他并不清楚。”

“然后？”

“伯纳德将军就被逮捕，没有任何理由地投入了大狱。”

奥雷里奥说道：“我懂了。如果战况顺利，你们的国王会很高兴，把伯纳德放出来，再羞辱一番。”

夏尔接道：“可现在战况不顺，国王就会迁怒于他。他要被绞死了！我事前可没想到会是这种结果。”

“看来，伯纳德将军，是你的熟人？”

“他是家父的好朋友。”夏尔答道，“所以，请您想办法救救他！”

“恕我直言，我可没有能力……”

奥雷里奥说到一半，夏尔将一只信封轻放在桌上，又推到他的手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