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洛莉娅想要闪回室外，已经太迟了。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稍稍低头，以盾牌护住头部和胸腹，同时将圣光注入盾牌中，使其更为坚固，能够抵御火枪的直击。

她的盾牌才刚泛出金光，就传出“砰”的一声闷响，随后金光陡然增强，达到令人目眩的程度。她提前闭上眼睛，凭着臂上传来的冲击，还有能透射眼睑的强光，知道子弹正中她的盾牌。

她实在很走运。撞在她盾牌上弹落在地的子弹，虽然严重变形，但其直径将近一吋，重量粗略一算超过十分之一磅——想必对方所使的，是一杆重型的火枪。这种子弹若是打中她身上其他部位，都能够轻易地穿透，不仅令她重伤，还可能伤及尚在门外的奥雷里奥等人。

歌洛莉娅睁开眼睛，“哈”地大喝一声，冲向那开枪的射手，举剑自上而下地重劈。那枪手的视野，因耀眼的金光而模糊不清，只是凭感觉举起手中的火枪，架到头顶格挡。“当”的一声响，利剑与枪管相击，那枪手被臂上传来的力量，震得连连后退。

歌洛莉娅咄咄逼人地前进，又挺剑刺向对方。与长约六呎的火器相比，她手里的剑轻巧而灵活。她料想以突刺的方式攻击，对方几乎无法用笨重的火枪抵挡。

她猜得不错。

眼见剑尖就要刺中敌人的躯干，她却猛地收势。最终，剑尖只刺入对方身体不到一吋，远不足以致命。

“埃……埃尔文先生。”她离得近了，才知道刚才开枪向自己射击的，竟是去年这样一位熟人。去年六月份的时候，她与奥雷里奥在温托纳以南的林地中穿行时，就承蒙这位老者的款待；而在之后的一段时间里，他作为威廉将军的副手，曾与这一行人并肩作战。

“原来是你啊，小姑娘。”埃尔文松了口气，又扬手擦去自己额上的汗滴。他低头望了眼自己左上腹的伤口，见其正位于脾脏前方，现在正汩汩地出血，不过并未伤及内脏。他苦笑着说道：“多亏你手下留情，再深半点，我这条老命就没了。”

“抱歉！”歌洛莉娅说道，“我……不知道是您。您伤得不轻，要不要处理一下？”

“不用，我自己就能行。”埃尔文咬牙强忍着伤痛，又开口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歌洛莉娅并未回答，而是转头望向身后的房门。这个时候，奥雷里奥正好走入室内。

“埃尔文先生。”奥雷里奥向自己老师的友人问候，“别来无恙。我想要同……威廉先生会面。不过，我想……您可能有些难处。”

他直到前脚跨入室内以前，手中都掌握着一颗火球，在不久前刚刚将其转为预吟唱，折叠到虚空当中。因为他在室外，就已经听到那声枪响，在室内又闻到火药燃烧的硫磺气味。“您在担心，担心何人会来到这里，对威廉先生不利？”

埃尔文答道：“从军火库爆炸，威廉主动辞职以来，我们就这么担心着。想要致我们于死地的人，实在太多了。”

“比如说……夏尔?拉塞尔？”奥雷里奥说道，“利贝拉在温托纳的大使。”

“我不认识他。”埃尔文说道，“总之……”他说到一半，就觉得脑内一阵眩晕。他的伤口在出血不止，而他年岁已高，不像年轻时那么健壮了。若是三十年前，他大概可以笑着说一句“这点小伤根本不算事！”，现在却摇摇晃晃地退到一旁，扶在墙上才没有倒下。

“我想，您该休息一下。”奥雷里奥提议道。

埃尔文摇头，说道：“不必。我还有件事要问你。你们，到底为什么来这里？为什么要和威廉见面？”

“想请他换个藏身之处。”奥雷里奥说着，向走廊和大厅中环顾。这里已经没有仆从，因此到处都显得破旧又脏乱。名贵的家具上落着灰尘；墙角处蜘蛛结了网；而几个月前，此刻弗雷德在墙壁上留下的血迹，现在都没被清理干净，从暗红变成黑色。

“见了这里的情形，我更坚定了我的想法。”奥雷里奥又补充道，“我会想办法，保证威廉先生的安全。当然，还有您。”

埃尔文轻轻点头，说道：“你的好意，我和威廉就心领了。只是……我想他不愿意离开这里。”

“这是为何？”奥雷里奥问道。

埃尔文并不作答，左手掩着腹部的伤口，缓步来到某扇窗前。他拉开窗帘，目光越过庭院，望向远处的树木。

“这周围的树，与其他地方，有一点差别。”埃尔文说着，回过头来又凝望奥雷里奥，“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它们大多是新长的。”奥雷里奥答道，“因此比其他地方的更纤细。”

埃尔文微微一笑，说道：“没错，你观察得很仔细。在几十年前，这里没有这座宅子，当然，也没这么大片的树林。那时候，这里还是一座村庄。威廉……他就是生在这里。”

“原来是这样。”歌洛莉娅说道，“难怪他宁可在这种不方便的地方建豪宅。”

“他亲眼目睹了自己的故乡被毁，所以……我不能理解他的感受，但我知道，他不愿意离开这里。”

奥雷里奥问道：“即使大祸临头，也……没有关系？现在想要杀害威廉先生的人，除了利贝拉人之外，还有芬恩二世。这您应该早就知道吧？”他刻意地隐瞒了芬恩二世最新的打算。

“是的，我知道。”埃尔文说道，“算了！我知道，你们不听他亲口说出来，是不会死心的。上去吧，威廉在二楼，他的卧室里。他最近身体不好，现在在休息。我……是该处理一下了。”

“多谢。”奥雷里奥说罢，便引着同伴们来到二层。他们经过昏暗而脏乱的走廊，来到威廉的卧室门前。

奥雷里奥轻轻地敲了敲房门，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他只觉得怪异，伸手用力一推，房门竟缓缓地敞开。几人探头进去，几乎都惊掉了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