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雷里奥上前，问道：“老本行？什么老本行？”

肥皂并不答话，只是轻轻扬起左手，亮出一张粗糙的方形纸片，纸上有些折痕，还有些灰白色粉末残留。她确定同伴看到，便将那张纸攥成小团，抛向奥雷里奥。奥雷里奥领会了她的意图，令那纸团在半空中就起火、烧尽，只留下了少许的灰烬。

“迷药？”歌洛莉娅问道，“这就是你的老本行？”

肥皂将手指立于唇上，轻轻一“嘘”，说道：“我已经洗手不干了。”

“你到底怎么把药放到他杯子里的？”

肥皂答道：“秘密。你只需要知道，这和偷东西的技术是共通的。”

“真神秘！”歌洛莉娅说道，“然后怎么办？”

“我想揍这个死胖子一顿。”肥皂答道，“但是这药性很强，拿锤子把这颗猪头砸碎了，他也不会醒过来。”

奥雷里奥说道：“你确定？”

肥皂答道：“当然。这药我自己试过，我只加了一点点，就昏睡了一上午，醒来之后脑袋里面一片空白。我给自己留了张字条，我才想起来自己刚才做了什么。”

“你为科学献身的精神，比瓦伦蒂诺还了不得。”奥雷里奥说道，“但这很好。”

“我不觉得你的夸奖让我高兴。”

“我是说，这种药很好。”

“很好？你想来一点？”肥皂说道，“可这是最后一包了。不过，我可以把配药的老头介绍给你。他治病不行，治一个死一个，连感冒或者皮疹都能治死，唯独擅长配迷药和毒药。”

“还是算了。”奥雷里奥摇头，“我可以找不仅会配毒药，还会治病的人要，如果我有需要。我是说，现在这状况很好，还有你做得很好。”

“看来情况很合你的心意。”肥皂说道，“你临时有了想法。”

“是时候给休伯特?费斯特那小子找个伴了。”奥雷里奥说道，“你们两个帮我，我先把这小子藏起来。”说罢，他招手令肥皂从角落走出，自己则深入那里，并搬开一方形的花盆，在绿墙上开了处缺口。

绿墙实际上有内外两层，当中有一道空隙，约有两呎多宽。他十二年前推开绿墙、夺路而逃时，便知道了这一点。这或许是为了更能隔绝喧闹，但现在却被他用来容纳一个昏睡的胖子。

“抱歉，我要先松手，几分钟。”他回头对歌洛莉娅说道。在歌洛莉娅回应之前，肥皂倒先开口：“你们可真够肉麻！一直牵着手，松手时‘抱歉，我要先松手，几分钟’。”她尽可能使自己的声音低沉，又模仿奥雷里奥那平坦的腔调。

“在塞伦西亚，模仿别人说话的言辞和腔调，都是不礼貌的。”

“怪癖。”肥皂说道。

“我认为这很正常。模仿别人的话，总是有讽刺的意味。虽然在朋友之间，一般没有这种忌讳，但你对陌生人或是点头之交这么做，你最好小心打击报复。”

“我还以为会被当场打一顿。”

“当场打一顿，太不文明。”奥雷里奥说着，已将那胖子拖到绿墙当中，又将花盆复位。他小心地排放整齐，显得它从未被搬动过一般。完成这一系列工作，他拍打着双手，震落其上附着的泥土。

“我确定没人看到。”肥皂说道。

“那样最好。”奥雷里奥说道。

到了晚上九时，大多数人已酒足饭饱，又跳过了几支舞，奥雷里奥等也不例外。歌洛莉娅抱怨脚被磨得发疼，三人便准备提前退场。他们当然不会忘记藏在墙里的胖子，便趁别人不注意时，一齐钻进墙壁间。他们小心地拖行那胖子，将其从大厅后门带到室外。

奥雷里奥唤来马车，三人将那胖子装车，然后拉到密牢，交予小吉夫?博纳等看管。随后，马车载着肥皂与萝丝先行离开，而奥雷里奥与歌洛莉娅两人，则决定再游逛一会。

两人一直牵着手，掌心渗出的汗水，已将歌洛莉娅的手套浸湿，但他们仍不愿放手。歌洛莉娅换上平底鞋，终于能松了口气。两人走出大门，漫步在塞伦西亚的街道上。

街两旁的建筑上，挂着不少鲜艳的条幅，每条巷口都插着彩色的旗帜。城中的照明也与往常不同，并非每个都投射出清冷的白光，它们中的半数由专门的魔法师和工匠调整过，现在发着红光。

“说真的，这看起来有点诡异。”歌洛莉娅笑道，“红光，比想象的恐怖。”

“我以为你无所畏惧。”

“当然！这本来就吓不到我。”

“那么，美丽的小姐，你有没有想要的东西？”奥雷里奥稍稍停步，“今天的市场，应该会持续到午夜，甚至更往后的时候。”

“不必了，你已经送了我很多东西。”歌洛莉娅说道，“而且今天是塞伦西亚的生日，又不是我的。我还想问你想要什么。”

“这也不是我的生日。”奥雷里奥答道，“而且我并不喜欢过生日，我也不理解别人的想法。儿童可以为成长而欣喜，那么成年人又怎么样？为什么要庆祝自己又老了一岁？”

“大概是觉得，自己又战胜了命运吧。”歌洛莉娅笑道，“‘我又多活了一年，我很高兴！’大概是这种态度。肯定谁也不想变老，我也不想。”

“但这是自然的规律，谁也不能违逆。”奥雷里奥说道，“那个精灵，西格蒙德，神最初的造物。他试图篡改这条规律，造成的恶果不只由他一人担负。”

“话题突然就变得沉重了。不要想这么多！我们还年轻，趁着年轻的时候，我们要好好享受生活。有酒就喝！适当地节制是好的，我们都不该喝得烂醉，但是现在……”歌洛莉娅指着自己微微泛红的脸颊，“这种状态，微醺是最舒服的。我们，要享受生活！”

“不错，他们描述的神之国度，就在我们的脚下。天堂？我们并不稀罕。”奥雷里奥说道，“穷鬼们吃不起鱼和肉，所以才会妄想死后的世界有多么美好。”他说罢，将歌洛莉娅拦腰抱起。

“你……你干什么？”歌洛莉娅满脸通红地惊呼。

“趁着我年轻力壮。等我老了，可没法把你一路搬回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