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雷里奥和瓦伦蒂诺二人，简单地用过午餐，便一前一后离开了实验室。奥雷里奥在前，他的朋友跟在后面。

瓦伦蒂诺几次发问，他们究竟要去往何处，却没得到任何回答。他只得随奥雷里奥走下楼梯，又经过喧闹的大厅，来到学院的庭院当中。

“图书馆？”瓦伦蒂诺问道，“难道……不该去他的实验室吗？”

“我研究过那个人的习惯。”奥雷里奥简单地答道。

瓦伦蒂诺这才想起，朋友的抽屉里，暗藏着无数的记事本，每个本子都记得满满当当。其上记述的内容，便是奥雷里奥调查的结果。凡是被他视作对头、敌手的人，生活习惯、作息规律甚至一些把柄，都会被记录下来。瓦伦蒂诺曾问过他，究竟如何得到这些信息，他避而不答。

想到这里，瓦伦蒂诺低声感慨：“我知道，你不做情报工作，真是屈才了。‘蜘蛛’的头领之位，本该是属于你的。”

“明面上是驻外使节，内里却是情报头子，这更符合我的出身。”奥雷里奥说道。

两人并排穿过庭院，步入宏伟的图书馆中。图书馆共有四层，每层都有上万部藏书，以及配套的无数阅览室。瓦伦蒂诺跨入大门时，说道：“希望他有固定的位置。”

“哪个常客没有固定的位置？”奥雷里奥反问道。

“我就没有。”瓦伦蒂诺笑着回应。他有点紧张。每当他紧张时，总喜欢开一两个玩笑，这样能稍稍舒缓心情。

“你总喜欢把书借走。”奥雷里奥说道。

“太安静的环境，反而……”瓦伦蒂诺压低了声音，因为两人已将要穿过大厅。“让我没法集中精神。最小的声音，都会……让我分神。”

奥雷里奥并不答复，一指正前方的旋梯。两人上到四层时，瓦伦蒂诺已气喘吁吁。他扶着楼梯的把手，身子斜倚在上面，低声叹道：“他是个胖子，每天爬到这么高……不累吗！”

“他是个壮汉，而非胖子。”奥雷里奥说道，“你可以多歇会。如果没有意外情况，他会待到晚餐前。”

“如果特殊怎么办？”瓦伦蒂诺问道。

“那我也有办法。”

五分钟后，奥雷里奥领着瓦伦蒂诺，穿过图书馆漫长的走廊。他们途径无数的阅览室，瓦伦蒂诺起先还向内张望，后来觉得厌倦了，便头也不回的前进；而奥雷里奥从一开始就是如此。

接近走廊的尽头时，奥雷里奥却突然一转，步入右手的阅览室中。瓦伦蒂诺心不在焉，多往前走了四五步才折返回来，却险些与奥雷里奥迎面相撞。

“怎么了，兄弟？”瓦伦蒂诺一扶眼镜，笑道。他本以为奥雷里奥只是记错了，但一见对方表情凝重，知道情况恐怕不妙。他试探性地问道：“怎么？有特殊情况？”

奥雷里奥未答复，他背后倒传出个女子的声音：“那个人提前走了，说是有一次重要的会面，和马特奥……什么的，一个老头，我也不太清楚。”那女子的口音很浓重，并不是塞伦西亚本国人。但从她的口音，难以辨别她是哪国人。

瓦伦蒂诺从朋友身侧探出头，见到那女子的面容，才知道那是奥雷里奥邀请回国的精灵女子。他转向奥雷里奥，问道：“原来你安插了眼线。”奥雷里奥情绪不高，只是点点头。

“你早就想到了？”又得到奥雷里奥点头回应。

“假如之前院长不答应，难道你打算……私下和小马里诺?贝罗谈判，然后……把院长给架空？”

“对，我是这种打算。你不要这么多问题了。”奥雷里奥说道，“现在问题很严峻。”

“怎么？他和叫马特奥的人会面，会……怎么样？”

“马特奥?纳尔索诺。”奥雷里奥只是道出那人的全名。但仅从这个名字，瓦伦蒂诺就能得知不少信息。马特奥?纳尔索诺出身显赫，是塞伦西亚的三百位元老之一，更是长老派的重要人物，马里诺?贝罗议长的亲信。

“不过……他和议长的孙子见面，也没什么特别的，不是吗？”瓦伦蒂诺抚着后颈。他一说出口，就觉得自己好笑。奥雷里奥性情多疑，但还未到疑神疑鬼的程度，一定是察觉到某种迹象，表情才会如此凝重。他改口问道：“但……你觉得哪里不对？”

“边走边说。”奥雷里奥说道，“就别在意图书馆要安静了。”瓦伦蒂诺为他让出去路，他便几乎要奔跑起来。他落脚颇重，但声音被厚实的地毯所吸收。

“纳尔索诺知道卢西亚诺的事。”奥雷里奥说道，“议长把他派到了卢西亚诺身边。”

“他当参谋？那他找小马里诺，是想做什么？”瓦伦蒂诺发问又自答，“难道，他想说服小马里诺，也拖他下水？”

奥雷里奥摇头：“那议长能宰了他。想点靠谱的！”

“那是……难道要那小子置身事外？”

“这还差不多。”奥雷里奥表示肯定，“他置身事外，我们就麻烦了。我们不能让这次会面发生，不惜一切代价。”

“不惜一切代价，是指？”瓦伦蒂诺问道。他脑内产生了些猜想，其中包括许多非常可怕的。

“或者，我们可以寄希望于薇薇安娜。”奥雷里奥又说道。

“你……说什么？”瓦伦蒂诺一愣，眼见和朋友间的距离，被拉得越来越远。他的两条腿已经发沉了，可图书馆的走廊，像是无穷无尽一般。

奥雷里奥停下脚步，向回走了四五步，迎向瓦伦蒂诺，停在对方身前，解释说：“她的打算不可能成功，但是……总是能制造出更多的变数。我想，我们已经不用急了。”

听说无需奔波，瓦伦蒂诺舒了口气，却无法变得更欣喜。他靠着墙壁，大口地呼吸着，问道：“为……为什么？”

“从客观上来说，她可是帮了我们的大忙。卢西亚诺和其他人，会因她的事爆发一场争论。”奥雷里奥说着，摸出怀表看了眼。“马特奥?纳尔索诺……他不可能准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