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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恢复高考

许桃桃他们原本以为, 张禾苗的事情还要掰扯一下。

但是万万没想到,张家这次竟然真的没有姑息她,直接将人送到了乡下亲戚家。以张家人对她的厌恶, 可以预见,这个人回来的机会不大了。

临走的时候,张禾苗在家里闹了一通,哭的歇斯底里, 给张家夫妻抓的一脸土豆丝儿,不过最后还是没有逃过被送走的命运。

不过, 这也是她本人活该, 但凡她会做人一点,张家都不会做的这么决绝。毕竟,人都是要脸的。而且张家夫妻该说不说, 也养了她七年, 如同大家所说那样, 这对夫妻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许桃桃三兄妹是完全不会觉得同情她的。这世上真正的可怜人多了去了, 他们为什么要同情一个完全不值得同情的人?张禾苗的为人,实在是太差劲了。她现在这样都是咎由自取。

她被送走引起了一点小水花, 但是很快的,又被更大的水花压了下去, 再也没有人记得她。

谁也没有想到, 这个时候, 突然,恢复高考了!

是的,恢复高考!

就连许雪林都没想到,竟然这么快,他原本以为, 至少要十月才能出消息。但是很显然,这件事情是提前了的。现在是六月,他们还没有毕业考,可是各地的通知都下发了下来。

而在正式的消息通知下来之前,学校已经沸沸扬扬有“是否会恢复高考”的议论了。

许雪林他们那天提前放学,老师们正是要准备第二天去市里开会。大家当时可完全没有多想,但是没想到这个会议的中心就是——“该不该恢复高考”。

据说这个会议是全国性的。几乎所有的与会人员都要参与实名问卷调查。会议选取的,是各个学校的优秀教师,还有各个各个岗位的干部代表,工人代表。

因为事情很庞大,所以多少都有些谣言。

而座谈会结束二十天之后,恢复高考的消息就正式下来了。

恢复高考的第一次考试,定在了十二月,整整半年的复习时间,这次考试不关乎年龄,身份,婚否,是否下乡。只要有中学以上学历,都可以报名。

如果说去年的事情还不一定关乎每家每户,但是这次恢复高考,就完全不同了。

这是关系到方方面面的,就算没有应届考生,自家的孩子总是要长大的。所以几乎是全民热议。

雪林依稀记得,他记忆里的第一次高考,那是十月公布的,只有两个月的复习时间,现在时间多出了四个月,半年的时间,想必会让大家更充分一些,这对所有人来说都是再好不过的好事儿了。

他不怕竞争,有竞争才有进步。

不过有半年的时间,还是有很多人觉得时间一点也不够用,更有许多许多人,连书都没有。这大城市的消息总是比小城市快,小城市又比县城还快,至于公社和乡下,那又是下一层了。等他们得到消息,那是的连书都买不到了。

不说旁的,像是婉婷工作的废品收购站,都被人光顾了好多茬儿,恨不能在里面找到点能用的书。只是,这能用的,早早都被反应快的抢走了。哪里还有?

因为老许家三个孩子都在读高中,这就成了香饽饽,多少个人上门借书。

但凡遇见这样的,许老三都不给好脸儿,他有自己的说法,十分没有好气儿:“我儿子闺女今年都要参加高考的,把书借给你们,他们自己不念书了吗?你们这盘算打的倒是好,真是够缺德的啊!巴不得我儿子闺女考不好,给你们家娃让路是不是?滚滚滚,都给我出去!”

不管遇到的人是不是病急乱投医,许老□□正就是这么骂人的,一点也不客气。

他也知道,不是所有人都是这个心思,但是他说的也是实话,他家孩子还要学呢。哪个孩子的书不是一套?至于那种上门就说让你儿子闺女看一套书,让一套给我们那种人。许老三更是从头发丝儿挤兑到脚丫子,是一点好话也没有的。

因为许老三十分不好说话,以至于村里倒是传出一些流言,传说许老三小人得势看不起人了。更是咒着他家娃考不上,看他还怎么得意。

当然,传这样话的,基本都是借不到书的,还有就是一些恨不得别人不好的长舌妇。不管哪里都有这样的人。他们村子也不例外。当然,同样的,有恶心人的,就有好的。

大部分人是记得许老三为村里做过的贡献,也晓得人家许老三其实也没说错。

这东西不是人家不用可以借给你们,人家也两个娃要高考呢!干啥便宜别人坑自家娃?大队长更是召开村民大会,重重的批评了嚼舌根子的!

吃水还不忘挖井人呢!

做人不能太缺德。

那是要遭报应的!

当然这些是是非非,许家三兄妹是都不知道的,因为高考的备战时间只有半年,所以他们的时间除了在学校上课,假期也都留在了复习上。平日里倒是很少回去了。许雪林带着许柔柔复习,桃子也跟着听课,她学的本来就比老师讲的还多,所以倒是也能勉强跟得上。

不得不说,他们留在这边复习,倒是有些歪打正着了。

他们本来就不是运输公司的人,只是租房,与大家都不是很相熟,倒是也没有人会打扰他们。就算知道他们学习不错,但是也不知道具体是多么好。因此倒是没有什么人骚扰他们。

如若在村里,那就不然了。

村里人都不是很见外,到时候他们家肯定跟城门似的。雪林不是一个藏着掖着不愿意带大家一起进步的人,但凡有人请教,他从来都是不遗余力的。他从不会把别人当成对手。因为知识是无穷的,有对手,才有更深的动力来奋起。

但是,他自己今年也要高考。并且,他还要为姐姐许柔柔辅导,他的精力,实在是很有限的。如若愿意跟着许柔柔的进展来,按照他的节奏走,他不介意多一个人或者几个人。

但是每个人的进度不一样,就算他们同班同学,水平都是不一样的。而大概是高考实在是停摆了太久,突然恢复搞得大家很浮躁。并不是所有人都能静心学习。雪林已经不止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了。

下课的时候有人过来请教题目,他才讲了个大概,就会被催促亦或者是打断。有心提问是好的,但是还没有听出个一二三,没有吃透没有听完,就觉得自己懂了,亦或者是哪里不懂急切追问,雪林觉得这习惯不好。雪林能够理解他们想要多学一些的心思,恨不能把一分钟当成十分钟用的心思。但是,这种情况,雪林就很不习惯了。

说到底,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习惯,雪林也有。

从小到大,不管是许柔柔还是桃子,他们学习方法都很好,而且能够跟着雪林的节奏走,他是习惯这种情形的。而现在,大部分人并不能做到这一点。

别看他们都已经是高中生,算是县里比较出众的一批学苗,但是以前太过不重视学习了,以至于大家学习习惯并没有很好。如果是几十年后,从小到大都有好好学习的好氛围,对高考也有准确清楚的认识,备战高考反而能够循序渐进。

但是现在的情形,很难。

正是因此,许雪林并没有把太多精力分散给别人,反而是每天按部就班。好在,他的人设也就是这样,从来都是淡定冷静,有需要帮忙,他会帮忙。但是过分的要求,他也会毫不犹豫的拒绝。

许雪林这种好学生都被这么盯着,其他的高中老师就更是如此了。他们接到高考通知的时候就已经六月多了,随着时间的推进,七月上旬期末考试的结束。

这高中老师个顶个的成了香饽饽。

学校为了促进升学率,整个高二年级继续由班主任老师带领补课,一时间,找关系的,蹭课的,层出不穷。在诸多混乱之后,学校没有办法,总算是出了一个新政策。

但凡曾经就读过县一高的同学,都可以凭借身份来听课。当然,多余的桌椅也只有高一已经放假同学的,虽然都用上了,但是远远不够。在保证不可以占位的情况下,其他的问题就要自己解决了。

可是就算是这样,学校也是挤得水泄不通,教室安排在了室外,几乎全是大课。

因为这个,县里百货公司的板凳都卖光了。不仅如此,婉婷还赚了一笔呢。她倒腾了好些个破木头给建义叔做小板凳。一老一小赚得十分的开心。

婉婷:“虽然不参加高考,但是,我爱高考。”

高考就这样如火如荼的展开,仿佛是关系到了每一个人。许桃桃高一放假,没有跟小伙伴们一起回许家屯儿,几个孩子齐聚贺嘉和桃子这边。

反正是夏天,用不得厚被子,大家都凑合着住下,也跑到学校去蹭课。

这样的好机会,他们可能放弃啊,要知道,他们明年也是要参加高考的。而现在的复习,是高一高二的课程统一复习,虽然高二还没开课,但是系统复习,总有他们能够听懂的,巩固一下也是好的。

别说是他们,好些个孩子都是这个想法。

小小的县高中,每天都要挤下上百人的。每一个老师上课都要拿着大喇叭,嗓子冒烟。而高一的几个老师则是早就被家里有门路的请走了,那是一对一,或者一对几教学了。

因为学校人太多,公安局那边还安排了不少公安同志过来维持秩序。

陈黎也在其中,还是一个小负责人,他看见许桃桃,招手,喊:“桃子。”

许桃桃:“?”

谁跟你那么熟哦。

陈黎:“你不是高一吗?怎么也来听课?你哥哥姐姐呢?”

他左右张望,说:“我倒是想看看许柔柔上课什么样儿,是不是也那么凶悍。”

许桃桃硬邦邦的:“她是准考生,在前边有座位的。”

说完,直接就走。

这个人还不觉景儿,说:“好好学哈!”

“陈黎,你家亲戚啊?”

许桃桃虽然个子不矮,又窜了窜,但是十四岁的小姑娘,面容还是很稚气的。一看就是小孩儿,更不会有人多想。

陈黎:“不是,是许柔柔,哎,就是那个……”

问话的人:“知道知道,揍你们那个。”

这事儿他们这些同行,还有不知道的?

陈黎:“……我怎么觉得,你的笑容在嘲笑我。”

“没有,你继续说。”顿了一下,嬉皮笑脸笑:“真没。”

陈黎:“哼!刚才那是许柔柔她妹,她念高一的,不知道干啥也来蹭课。”

“还能干啥?还不是为了学习?你看这县里的考生都成什么样儿了。”

要这么说,陈黎也是点头,他说:“都是为了前途,他们比咱们难多了。咱们啊,只能好好的为他们站好一班岗。这就力所能及了。”

周围几个人都点头。

他们在这边溜达,是为了防止出问题。但是事实证明,这个时候可没有人会闹事儿,大家所有的心思,都在学习上。有闹矛盾那个时间,都能多看书了啊。

虽然县高中只允许曾经就读过的人过来听课,但是他们的教室仍旧放不下,只能在操场上课。好在大夏天的,也不怕冻着。可是同样的,因为在操场上课,很多没读过县高中的,即便是进不去,也能蹭课,他们可以趴墙上听,爬不上,也坐在墙根儿。喇叭那么响,总归能听到一些的。有个老师带领讲课,比他们自己复习更好不少。

毕竟大家扔下太多年了。

县高中的情形陆陆续续传到各个公社,各个大队,有些条件好的,就做大客车来这边听课,大客车几乎每天都满满拥拥的。而因为许家三兄妹和桃子的小伙伴们都没着急回家,许老三家倒是有些坐不住了。

自从恢复高考,他们几乎就没有回来。都是他们夫妻进城。

可是这么大的事儿,想来想去,总是不放心。

许老三在家跟常喜念叨:“你说。这是不是就跟考状元似的?”

常喜点头:“那肯定是了。”

两个人面对面,常喜动了动嘴角,想说什么,但是又忍回去了。

许老三:“怎么了?”

他倒是敏锐的看出了媳妇儿有话想说。常喜并不是一个纠结黏糊的人,她只是一个很短暂的停顿,就说:“我想辞了工,去县城照顾他们。”

这件事儿,她已经想了好几天了,觉得十分可行的。

“他们现在是正式放假了,如今都算是补课,学校不供应饭菜。这些事情都要自己解决,我是希望,能够为他们分担一点。咱们做父母的,学习上帮不上什么忙,但是生活上总是可以的。再说,这样我也安心。你还记得有一年你科举吗?”

许老三想到了遥远的旧事,他点头:“记得。”

他知道常喜想说的是哪一桩。

那一次就是,他吃了同窗给的东西拉肚子,结果只能在卷子上盖上了屎戳子。但凡是盖上了屎戳子,基本上就与录取无缘了,最后一个进士都没捞着。虽然没有什么证据,但是许老三那次吃亏是记忆深刻的。

那分明就是同窗的陷害。

他眼神黑了黑,说:“也行,这样好了,咱们先跟大队长商量,这工作能不能像城里那样让给别人,如果可以,咱们就让出去。如果实在不可以,就直接不干了。虽然我们的收入是少了,但是咱家不差钱的。你就住在县里照顾他们几个,旁人也不晓得在那们家具体是个什么情况。”

常喜点头:“好!”

说完这个好,倒是也放松了不少,又笑了出来:“也亏得去年那个运动结束了,日子倒是好过许多。我们不必太过谨小慎微。”

许老三挑眉,笑着说:“谨小慎微还是要的,但是确实不像以前那么难了。而且,谁让咱们村是全县都出了名的富裕呢。我们家不算出众的。日子长了大家都会算的,看着比咱家钱多的,可不在少数。我看啊,以后会慢慢变得更好的。咱们夫妻分工。你负责照顾好他们,我负责赚钱。雪林那个臭小子一直说要考去首都。他要去首都,柔柔和桃子少不得也要往那边考。等他们都去了首都,咱们还能自己在这小山村里?咱们肯定是要全家在一起的,首都的房子可不会便宜。现在就得赶紧攒起来了。”

常喜:“也是,不过你自己在家,能成吗?”

许老三:“那有啥不成的?但凡有空,我就去看你们,咱们也就坚持这一段时间。其实时间这玩意儿,过的也快。”

常喜点头:“好,就这么定了。”

夫妻两个,很快的就敲定了所有的主意。

许老三:“我得再去找找婉婷。”

常喜倒是纳闷,以前孩子还小的时候,也没看她跟许老三多亲近啊,但是现在俩人倒是能打成一壶了。不过,人啊就是缺乏社会的毒打,像是婉婷,原来多么杠精的一个毒舌少女啊!现在竟然变了不少,虽然也不能说多会说话,但是却不抬杠了。

这真是太难的了。

社会的毒打,令人成长。

只是常喜倒是忘了,如果社会的毒打真的那么有用,为啥许二嫂还是这个熊样儿?可见,也不全然还是如此了。

“你别总是占便宜。”

许老三哇哇大叫:“我占便宜?我哪儿占便宜了啊!我主动给她五十块钱了啊。这谁家当叔叔的能做到?他还给我归还给我了,但是我当时给的时候可没想他还的哈。我多有心?再说,如果不是我教她,她能倒腾破烂儿赚钱吗?建义叔还是我引荐给她的呢。还有缝纫机的事儿,她要是倒手就能翻倍赚的。有我这么好的叔叔,她就偷着乐吧。”

常喜:“行行行。你是好人。”

许老三沾沾自喜:“我当然是好人,天大的好人。”

夫妻俩商量妥当了,常喜问:“那如果我这工作能让出去,你觉得让给谁好?是给娘吗?”

许大娘把工作让给了真真,所以现在倒是没有什么事儿,在家里忙里忙外的。

许老三:“想得美,我都给她争取一个了,她愿意偏心给她大孙女儿是她的事儿。毕竟他们是跟着大房过。但是如果说再给她一个,那就不可能了。好事儿还能都让他们占了?我先找大队长谈一谈。”

常喜:“行吧,随你。”

这些事儿,常喜并不是很操心。

说到底,这些也不是多重要的事儿。而且,她与那边儿关系也是不远不近。虽然是亲人,但是彼此还是有距离的。当然,这个距离感,许家的人可能感觉不出来。但是常喜自己是可以的。

开始那几年,他们不敢太过亲近,怕露馅儿。后来也就习惯了。

常喜的这个决定虽然深思熟虑,但是在别人看来算是匆忙了,大队长就不是很理解。但是这些年与许老三公事的经验告诉他,就算不能理解,也不要去质疑。智商一般的人就不要考虑聪明人做什么决定。

也许一时半会儿看着很不能理解,但是长久来看,可能就是十分明智的。

在大队长的牵线搭桥下,许老三把这个工作“卖”给了大队长的妹妹。当然,面儿上不会这么说。在面儿上,那理直气壮的是按照工分继续排序的。

大队长他妹妹那边工分不算特别多,因此一直也没排上她,不过因为本身就是负责养猪,所以她的工作不累,她也不会因此为难自己哥哥。非要想办法。

如今村里已经不少人都去了造纸厂工作,说来也巧,如果在进人,顺时针就该是大队长妹妹了。许老三也倾向于把工作卖给她,因为卖给她省事儿省力好操作。

大队长妹妹不是个笨人,晓得这是哥哥从中的帮衬,虽然许老三那边开价“五十块钱”,但是也真是不算高了。毕竟,她还年轻。当然她也明白,如果自己想省下这五十,也排不到她。人家是不可能无条件上交,她不花钱,人家完全可以让给自己亲人。这是允许的。现在说出来其实也好听,他们不算是“卖工作”,而是正常的退还工作。她是继续顺序排位。

而这样的排位还有一个好处,她去了造纸厂,猪圈那边就要安排新人。在猪圈安排人可比造纸厂轻松多了,人人都盯着造纸厂,不肯坏了规矩。但是猪圈反而没什么人太在意。这个时候大队长难得徇私一下,安排了自己老娘。

可以说,大家都是皆大欢喜的。

许老三媳妇儿不在造纸厂工作,这事儿像是一阵风,一下子就传遍了整个大队。老许家人都懵逼了,许大娘登门骂人:“你个小兔崽子能耐了是吧?你是不是傻了?你媳妇儿不工作还能干吗?你们家三个孩子呢?往后日子怎么过?咋就能做出这么冲动莽撞的决定?再说了,就算是实在不行,你可以让给自家人啊。这么交回去,算是怎么回事儿?大队谁会念着你们的好?当年造纸厂还是你们撺掇起来的呢?可是人家说你们坏话留情面了吗?一点也没!就这样,你还傻乎乎的不要回报,你是不是要蠢死!不行,你回去,你回去给要回来!”

许老三早就料到许大娘会登门了,他懒洋洋的说:“咋的?我一个男人,还不能养家了?娘啊,不是我说你,咱们都分家了。你咋还上门多管闲事儿。岁数大了管得多,对身体可不好哈!我做事儿有自己的章程,你就放心吧。”

“呸!我放心个屁!”

许老三:“雪林和柔柔现在在城里备考,学校还不管饭。我们这不是为了孩子吗?常喜辞了工,就去城里跟孩子们一起住,可以照顾他们。如果他们能考上大学,我们现在付出多少都是值得的。”

许大娘有自己的担心,她说:“你们这么样儿,一旦考不上,可咋整啊!这十里八乡的唾沫都能淹死你。”

许老三:“考不上就再考呗?这有啥?”

许老三不懂什么复读不复读的,但是他纯粹以当年科举的经验来看。那三年考不上,就又三年呗?三年又三年,反正总归都可以考。许老三睨了他老娘一眼,说:“你看你这人,就是爱管别人。别人说啥笑话啥,是他们的事儿。咱们过自己的日子。他们笑话也不会让我们少一块肉。再说,不是我说你哈娘,你没事儿理那些脑子不好的长舌妇远一点,这样的傻逼,早晚会倒大霉的。你可别被牵连着。”

许大娘:“……”

她深深的吸气呼气,说:“可是这工作……”

许老三压低了声音:“你别惦记了,我自己有自己的想法,我这人啥时候吃亏了?再说,就算我不上交,咋的?还给你们啊?你们占便宜没够啊?”

许大娘气结:“你个小兔崽子。”

许老三:“你看你,又骂人。反正这事儿是定局了,谁也不能让我们改变主意。”

许大娘:“你就气我吧你!”

指着他又骂了两句,许大娘倒是没说旁的了,虽然最忽略这个三儿,但是也是自己亲儿子,哪里会盼着他不好。现在听他说没吃亏,许大娘一想,这人还真不是会吃亏的个性。

这也就放心下来了。

只要不吃亏,就是好的。

许老三专注对付老太太。常喜倒是坐在大队长家的院子里,同时在的除了主人桂花婶还有翠花婶,月季,王寡妇。今天造纸厂休息,大家可不就都凑在这边了吗?

常喜正在带领大家做酸黄瓜。

月季缩着脖子压低声音:“小声点,别给我娘招来。”

她可是很怕她娘这么凶的,月季这一辈子,亲娘凶,婆婆凶,倒是完全不用她立起来了,她都想好了,到时候再找个凶悍,但是心肠不错的媳妇儿,这一辈子的日子,就很不错了。

她说:“我娘的大嗓门哎。”

几乎都听不清楚她哥说什么,只听她娘在咆哮。

常喜:“没事儿,老三应付得来。”

月季低声:“可是我怎么觉得,我娘越说越生气啊。我三哥点火真是一级棒。”

常喜:“真没事儿。”

眼看常喜这么淡定,月季由衷发问:“三嫂啊,有啥事儿,能看你面不改色吗?”她感觉,不管经历什么,她三嫂都是不动如山,冷静的很,令人十分的羡慕。

常喜想了想,说:“有的吧?”

大家都笑了出来,桂花婶:“你看你还要认真回答。对了,你什么时候去城里?”

常喜:“明天,我明天就过去了,我过去了,也能多少照顾一下他们,要不然这么些孩子在一起,还不知道日子能过成啥样。”

提到这个,月季开口:“嫂子,你跟我家茂林说,别给我装那爱学习的好学生。当妈的还不知道他啊。差不多就给我滚回来,别在那儿给雪林他们添麻烦!”

常喜笑了出来,说:“月季你看你这话,茂林肯学总是好的。学习氛围好,就让他们在哪儿学吧。毕竟明年也轮到他们了。你看着才一年,其实日子可快呢。他这孩子还是有韧性的。好好学一学,考个大学,这往后可就脱离地里活儿了。有些孩子年纪大了是没有这个机会了,他现在正好的正当年,能把握住自然好。”

要是这么说,翠花婶点头说:“可不是,我家大儿就说,他们没赶上这好时候啊。别看这次他也报名了,但是他自己就不是很有信心。毕竟扔下来七八年了。如他当年读书,还是行的,可是这么多年了,想要再捡起来太难了。”

旁人看他们家日子过得不错,但是翠花婶知道,他儿子也不甘心啊。

常喜没言语,这种时候,安慰都是很多余的。

“呃……”常喜迟疑了一下,抿抿嘴,没言语。

翠花婶:“怎么了?”

常喜浅笑:“我想安慰你两句,但是又一想我自己儿子正好赶上好时候,我这安慰别人听着像炫耀。”

“噗!”

几个人都笑了。

“大喜你倒是直白。”

常喜:“都自己人,有啥不能说的。”

她感慨:“其实让他试一试,也是好的,总归以后不后悔。像是我吧,为了这个辞了工,多少人在背地里笑话我,等着看我们家的笑话呢。可是我还不是坚持了,不也就是为了以后不后悔吗?”

说起这个,在座妇女还真是都要为她捏一把汗了。

他们其实心里也都是很不能理解的,觉得常喜太坚定了一些。一旦雪林和柔柔考不上咋整啊。就算考上了,这日子还不是要照样过?缺了一个人的工分,缺了多少的收入啊。

估摸着也只有月季,对常喜有盲目自信了。

桂花婶他们家其实有得利,但是她还是实在说:“你太冲动了。”

常喜笑:“人生偶尔也要冲动一下的,谁让我孩子为重呢。”

事情已经成定局,大家也不必说更多旁的。

翠花婶豪气:“你就安心吧,雪林和柔柔不差的。再说,就算考不上有人背后讲究你们家,我们这老姐妹儿也不能算了。谁敢说你坏话,我撕烂她的嘴。”

桂花婶:“带我一个。”

王寡妇笑:“我的擀面杖打人也是很疼的。”

月季:“还有我还有我,月季可是带刺儿的。”

常喜失笑,她说:“那我就谢谢你们了。”

其实常喜原定是要今天就走的,但是造纸厂明天才去送货,常喜也是为了方便,所以定了和拖拉机同一天。能省点事儿,比什么都强。

月季则是请了一天假,决心跟着常喜去看看她儿子是不是真的在学习,如果不是,赶紧滚回来得了。这在城里住着,吃喝都要花钱。而且房子是许老三租的,他们住着算是这么回事儿。他们给钱,许老三和常喜也是坚决不要的。

他们这些家长都觉得不好意思,这些孩子倒是不觉景儿。

这孩子啊,都是当爹妈的债!

常喜这次过去,大包小包,也带了不少的东西。不过许老三和月季都在,也就并不混乱,反而是很轻松。这一次除了他们三个,还有袁知青,袁知青笑呵呵:“难得有机会,我过去蹭蹭课。”

就算是比不得大城市的老师,县高中的这些老师到底也是没有把只是撂下来的人,所以他们讲课,肯定是比自己看好。村里的知青只要有机会,都要去的。

袁知青还好,还上工呢。有几个知青已经直接请假不上工,每天来往于县城之间了。这用在路上的车费,就不知道用了多少了。但是,大家都觉得值得。当然了,也不止他们知青这样,村里有几个报了名的小伙子,也是如此的。

这还真是多亏他们村子工分值钱,又有副业,这些年也攒了不少,不然就这个路费,一般人家都没法儿承担的起了。

一路上,许老三开着拖拉机,问:“你复习的咋样了?”

袁知青摸着头,说:“你没觉得,我累的脸都瘦了吗?”

许老三看他一眼,说:“没觉得。”

袁知青:“……”

许老三又说:“不过你这嘴上怎么都起水泡了。”

说完自己都笑了,还能是为啥,不就是因为着急吗?但凡是参加这次高考的,谁不着急上火?

“我这哪儿是嘴上起水泡啊,我还口腔溃疡了呢。这两天吃东西都疼,每天吃的可少了。三哥,你说这考试咋早就这么遭罪呢?”他是每天吃点东西都疼的长吁短叹。

还有晚上睡不着觉的、便秘的、满脸冒痘子的、疯狂掉头发的……他们知情院儿,看着可惨了。

“啥时候考试都不容易啊!”

许老三想到他们那个时候,接连考三天人都不放出来,可比这个苦多了。

他叹息一声,说:“我是再也不想考试了的。”

袁知青:“我也不想,但是谁让我想回家呢。”

他二十七八岁了,都没有在农村找个媳妇儿,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够回城。他的同龄人别说是都结婚生子,那结婚早的孩子都能念初中了。只有他还是孤家寡人一个。

“反正我得努力。”

他说:“三哥,我能跟你一起去见见雪林吗?”

许老三微微眯眼。

袁知青立刻伸出两根手指头发誓:“我绝对不影响他学习,就是有些不会的,想让他给我解答一下,我绝对没有别的心思,也绝对不影响雪林。”

许老三:“行吧。”

圆知青一秒兴奋,突然间,觉得自己好有面儿啊!

竟然,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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