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医院内。

大叔在病床旁边站着，手指间夹着一根抽了一半的香烟，他瞥了眼正享受着弥雅温柔关注的夕洛，沉默了好一会儿：“我很好奇……你是怎么跟那些黑恶势力扯上关系的，你知道吗？从你身体里取出的子弹是r-11型，我甚至都不明白你是怎么在被这种子弹命中是怎么活下来的……”

一小时前夕洛在这家医院进行了紧急手术，手术非常成功，成功的医生都有些懵逼，夕洛还清醒地记得那医生一脸夸张地大喊：“你们组团来逗我玩是不？我跟你们说我就算脾气好也不能让你们这么玩啊！”——他当时找夕洛身上的伤口找了半天。

后来还是拍了张透视图，确定了夕洛真的在体内有一颗子弹，医生才怪异地冷静下来给夕洛开刀，整个过程夕洛都非常清醒，因为他做的是局部麻醉，眼睁睁看着一群叔叔阿姨在自己身边，穿着严肃的手术服，拿着一些一看就让人身体发凉的刀子剪子在自己身上晃来晃去，真刺激！

后来医生还疑惑了好久：“我知道破格者天生就身体素质远超普通人的人类……但是尼玛开刀后不缝自己五分钟长回去的破格者我还是第一次见！”，当然大叔听到医生这个消息的时候还乐了挺久——他挺开心见到夕洛异于常人的地方来着。

现在的夕洛可以说是乐不思蜀：弥雅正给他削着苹果，一小块一小块地喂他，苹果还是夕洛自己当时买来的呢，在如今这个时代水果价格老贵了，一斤三十好几呢，所以夕洛在被救护车抬走的时候还不忘着大喊：“诶！你们那个谁！帮我把我水果拿一下！谢谢了啊！”

记得当时一群的医护人员都是满脸的复杂，特别是他们看到弥雅和弥雅妈妈一个比一个还急的的模样，结果这个伤患却还怡然自得地吵着要苹果……别提那画面多喜感了，他们干了这么多年的紧急事件人员还是头一回见到这样一幕的。

弥雅妈妈陪在弥雅的身边，此时满脸的惆怅复杂和茫然，总之表情看得夕洛都有些感慨：这得是多丰富的内心才能衍化出这么复杂的表情啊。夕洛笑眯眯地吃下一口弥雅用小手捏着递过来的苹果转头回复大叔的话：“我跟那些黑恶势力没啥关系，对了，为啥会有子弹啊？上次我跟你们去外面，不都是用能量武器了么？”

“不能那么说……能量武器虽然威力大但是还是比不过子弹的，你想想看，在子弹上面复刻灵能模板，添加破甲穿透爆炸加成这些附加效果，对了，你感觉怎么样？R-11型子弹可是著名的杀人型号来着，那玩意儿一颗就能吸光一整头怪物的血液，医生说你失血过多，你有没有什么不适？”

夕洛仔细感受了一下，随即严肃地说道：“我觉得我肚子饿了……”

大叔：“……”

叹了口气的大叔说不清是哭笑不得还是无奈：“你果然比我想象中的有意思，不说别的，光说你这小强一样的不死性质，都足以进第一学院了，你先在这休整一段时间，看看啥时候觉得可以了就出院，医生说你血型特殊，找遍了全国都没有跟你相同的血源。”

夕洛觉得无所谓，大叔又嘱咐了几句后便离开了，他也是个大忙人，能在百忙之中抽空看望夕洛一眼也得归功于他目前算是夕洛的‘引荐人’，大叔离开后，这个单独的vip病房里就只剩下三人了。

夕洛、弥雅还有依旧处于复杂状态的弥雅妈妈。

既然没人了，夕洛终于能够问自己想问的问题，他望向了把复杂都写在了脸上的弥雅妈妈：“阿姨……我能问问，今天是什么情况不？”，如果不是自己，恐怕今天弥雅和弥雅妈妈已经遭遇不测了来着，这让夕洛有些危机感。

听见夕洛的声音，弥雅妈妈终于回过了神，她复杂地看着夕洛，没有回答的夕洛的话，而是问道：“你为什么不躲开……”，这眼神看的夕洛起一身鸡皮疙瘩，他干笑了两声：“那么近，我怎么可能躲得开啊？”

“骗人，你躲得开的！你为什么要挡在我前面！”弥雅妈妈不知道为什么情绪有些激动，声音也不自觉地大了起来，夕洛看见那张脸上的情绪多了些惶恐，虽然夕洛不明白，但是他摇了摇头：“没想那么多……如果躲开了，你说不定会死……不，你一定会死。”

弥雅看见自己目前和夕洛像是吵了起来，一时间有些焦急，她听不见声音，不知道夕洛他们在说什么，这姑娘一把拦在了夕洛和自家母亲中间比划着小手，她在‘劝架’，然而被自己的妈妈拉到了一旁。

弥雅妈妈死死地盯着夕洛：“你这算什么？你想让我欠你一份愧疚吗？你就是这样的打算吗？救我一命，然后让我对你存有好感！然后……然后……”说着说着她竟然有些失控的趋势，身体在微微颤抖着。

弥雅和夕洛此时都处于茫然状态，弥雅是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母亲会把自己拉到一边和夕洛吵起来，按照她的理解，夕洛不是救了自己的母亲吗？那母亲不应该是感激吗？为什么会这样呢？

而夕洛……则是更加茫然，他皱起了眉头：“阿姨……你冷静一点，我没有什么别的想法……”

然而弥雅妈妈一脸冷笑，此时有些失控的她根本听不进夕洛说任何东西，自顾自地说着：“我明白了……你果然是那样打算的！你和他一样！都是混蛋！混蛋混蛋混蛋！”，如果说刚才只是有些失控，那么现在的弥雅妈妈，可以说是彻底失控了起来，弥雅都拉不住的那种。

弥雅妈妈带着愤怒、失望甚至还有些慌张和害怕的表情无力地盯着夕洛，声音逐渐变得微弱：“为什么……要救我呢……为什么会这样呢……”，弥雅有些慌乱地扯了扯自己母亲的衣服，却发现妈妈她此时真的不对劲——妈妈她捂着脸哭了起来。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夕洛真的是感觉自己脑袋都快炸了！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自己不应该是救了她吗？为什么会这样？

虽然不知道弥雅妈妈的过去经历了什么，但是夕洛用屁股想都知道，这个女人一定经历了很多的事情……也许是自己触动到了她过去某一部分努力遗忘的记忆，想到这里，夕洛大概能平静下来了。

他叹了口气，缓缓说道：“不管是为了你，还是为了弥雅，或者是单纯地为了我自己，在那种场合下，我都会做出属于我的举动，我就是这样一个人，你说我热心过剩也好，说我另有所谋也罢，我救了你，这是事实，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排斥这件事情，但是我救了你——出于我自己，而救了你。”

夕洛觉得自己真是个好人，从各种意义上……就是好人不好当，硬生生挨了一枪不说，最后还因为这件事儿变成了现在这样，但是万幸，弥雅妈妈总算是不哭了，也许是累了，也许是平静下来了，但她总算是不哭了。

三人很沉默地在病房中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最后是弥雅妈妈打破了这份死寂：“对不起……我刚刚失态了……”，听见这句话的夕洛表情一松，终于不用绷着脸了，这货没心没肺地笑了出来：“没事儿，人嘛，都有自己的故事，我能理解。”

弥雅妈妈撇过了头，似乎是不想看到夕洛那没心没肺的笑容：“你伤怎么样……还疼么？”

夕洛稍微动了动，发现在自己那强大的自愈力下，伤口已经没有了任何不适，就是身体失血过多还有些发软，弥雅妈妈坐到了夕洛的病床旁，接替了之前自己女儿的工作——喂夕洛吃苹果。

“不管怎么说，谢谢你了……你救了我一命。”弥雅妈妈捏起了一小块果肉塞进了夕洛的嘴里：“放心，我刚才洗过手了。”，夕洛翻了个白眼，他在意的不是这个，视线的余光撇到了一辆茫然的弥雅——这姑娘完全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儿，为什么自己母亲哭了一会儿后又对夕洛这么好了？

享受了弥雅的亲手喂食之后，夕洛三生有幸又享受了弥雅妈妈的亲手喂食，这让夕洛有些得意忘形，以至于他总结出了一个经验：每一次受伤之后都会有一些让人喜闻乐见的事情发生，不得不说这个经验某种程度上还是挺靠谱的……

不久后医生来检查了一下夕洛的身体状况，得出了一个可以出院的结论，不过临走前医生嘱咐夕洛多吃些生血的东西，刚被送到医院来的时候，他全身血液已经不足二分之一了，对任何一个普通人来说，那已经足以致命，但是夕洛就是身体软了点和脸色有些白以外竟然还能保持意识清晰，这挺让医生十分吃惊，如果不是大叔死死拖着不让，医生说不定还要解剖一下研究夕洛的身体构造。

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夕洛是被两个女孩儿给左右搀扶着出来的，太阳的光芒照在夕洛脸上把这货白皙的面孔照的更加惨白，看起来就跟纵欲过度的纨绔子弟没啥区别，因为失血过多身体还是软趴趴的，走路感觉踩在云层上，双腿都在发飘。

弥雅妈妈在夕洛的左边，让夕洛搭着自己的肩膀：“你小心一点，慢点没事儿，别着急。”，弥雅在夕洛的右边，用眼神表达了自己的意思：“慢一点！不要着急！”，不得不说这娘俩还是很有默契的。

一路上夕洛享受了几乎百分之百的回头率，经常还能看见一些年轻人羡慕的眼神和一些人不齿的目光，夕洛甚至还听到了某个中年大叔的嘀咕：“现在的年轻人啊，就是不知道节制，脸都白成那样了还这么有精神……”

如果不是弥雅妈妈拦着，夕洛当时已经脸色由白转青地要扑过去拉着那大叔好好解释一番来着，不过周围人的嘀咕和目光让弥雅妈妈偶尔忍不住调戏一两句夕洛：“怎么样？左拥右抱的感觉是不是很爽？”

夕洛：“……阿姨咱们能别这样吗？你女儿还在旁边呢……”

弥雅妈妈嘀咕：“怕什么，弥雅又听不见，还是说你真打算左拥右抱了？”

夕洛：“……阿姨我们能别讨论左拥右抱了成不？眼神能杀人的话，我已经被千刀万剐了……”

话是这么说，但是为了享受左拥右抱的夕洛硬是拒绝了弥雅妈妈叫滴滴的提议，凭借着自己坚强的意志力硬生生走回了家里，刚一接触沙发夕洛就软趴趴地瘫在了上面同时发出了一声灵魂出窍的长呼。

弥雅担忧地坐在夕洛身边，回头看了自己妈妈一眼，心有灵犀的母女俩用眼神交流了一下心思，随后弥雅妈妈慢慢点了点头，弥雅露出了欣喜的表情，这一幕看的夕洛一愣一愣的，人类还真的能做到心灵沟通的？

当然弥雅她们是没有的，她们只是拥有常人无法相信的默契罢了，弥雅妈妈伸了个懒腰坐在了夕洛的另一端，曼妙的身姿在伸懒腰的时候让某个眼睛发直的家伙愣了将近半秒，她瞥了夕洛一眼：“看你这样没有一两天是恢复不过来了，弥雅决定留下来照顾你……”

话没有说完夕洛便眼睛一亮，嘴角下意识地勾起了一个欣（sha）喜（sha）的弧度，然而弥雅妈妈继续说道：“当然我不放心她，毕竟她一个女孩子和你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会发生点什么事儿我心里也没谱，所以我也在这监督你不会犯错。”

夕洛umm了老半天：“阿姨……你看我像是那种人吗？”

弥雅妈妈灿烂地一笑：“不是像不像的问题，而是我就觉得你是那种人，见面才几天就夺了我女儿的初吻？我不在……呵呵……怕是她今晚都撑不过去。”

夕洛闭上了眼睛：“阿姨……不都说了那是个意外吗！咱能不能不要提初吻的事儿了！那也是我的初吻啊！”，弥雅妈妈呵呵一笑：“你的初吻值几个钱？”，夕洛决定把嘴巴一同闭上，他发现跟女人讲这些事情自己是永远不可能赢的。

随后便平静了下来，弥雅妈妈打开了电视，弥雅在照顾着夕洛，夕洛在享受着照顾顺便时不时露出一个傻不拉几的笑容让弥雅觉得夕洛是不是伤口蔓延到脑子了……一切平和之际夕洛忽然脸色一变，身体猛地从沙发上直了起来，这举动吓得两个女孩儿都一个哆嗦下意识拿起了手机——随时准备拨打120。

夕洛脸色苍白地惋惜道：“我的水果篮子忘在医院忘记拿了！”

弥雅：“……”

弥雅妈妈：“……”

弥雅之所以能听到，是因为她此时戴上了耳机。毕竟要照顾夕洛，不能听到夕洛的声音是十分不方便的，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夕洛说了句话：“弥雅你声音真好听诶~”，这句话当时让弥雅愣了老半天，弥雅妈妈则是回头瞥了夕洛一眼，嘀咕了几句夕洛没听清的碎碎念。

就因为夕洛这句话，弥雅脸上的笑容持续了半小时都没有消退的迹象，她也乐得跟夕洛继续有一句没一句地说下去，不过笑容这东西，分人的，夕洛笑起来就像是傻笑，弥雅笑起来……按照夕洛的话来说，那就是天使！

“对了弥雅……我以前是不是在哪见过你？”聊着聊着夕洛忽然认真地问道：“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觉得你眼熟，还以为是错觉，但是现在仔细想想，我以前，是不是在什么地方，见过你？”

弥雅微笑着摇了摇头，这个姑娘总是这么温柔又软趴趴地：“也许吧~”，这个回应让夕洛撇了撇嘴：“我以前一定见过你！”，弥雅笑而不语。两人就这么旁若无人地聊着天，直到弥雅妈妈最后实在是忍不住说了一声：“弥雅，你注意点，我还在这呢！还有你！哪那么多废话！安静点行不！”

最后一句是对夕洛说的，夕洛耸了耸肩闭上了自己的嘴巴，然后又朝着弥雅傻乐，把这姑娘逗得捂着小嘴直乐呵。

弥雅妈妈叹了口气，对这两个小年轻实在是无话可说了。

“弥雅，你要不，可以试着唱首歌诶~”或许是因为太无聊，夕洛对身边正盯着自己乐呵的弥雅说道，听闻这句话弥雅愣了一下：“唱歌？”，这个词对弥雅来说太遥远了，远到以往自己根本没有想过，不能听见声音不能说话，跟唱歌这个词完全没有任何关系，但是现在突然听到夕洛的提议……

夕洛认真地点头：“对，弥雅你声音这么好听！唱歌的话，肯定也很好听！”，弥雅犹犹豫豫了好一会儿，最后盯着夕洛的脸：“夕洛想要听吗？”

“想！”夕洛毫不犹豫地咧开了嘴角，傻不拉几的笑容让弥雅噗呲一笑，她嗯了一声：“那……待会儿再说吧……”，夕洛呵呵笑着答应了，随后转头望向了靠在沙发上打哈欠的弥雅妈妈：“阿姨……能跟我来一下吗？”

“嗯？”弥雅妈妈愣了一下，随即看到夕洛努力从沙发上爬了起来，连忙过去搀扶住他：“你要干什么？”

“来我房间。”夕洛笑眯眯地说道。

这个表情让弥雅妈妈脸色一变：“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夕洛翻了个白眼，他知道弥雅妈妈肯定是想歪了：“别闹，没跟你开玩笑，我有事儿跟你说。”，弥雅妈妈哦了一声，搀扶着夕洛和他走进了夕洛的房间，顺便关上了门隔绝了往这边谈脑袋的弥雅。

到房间里后夕洛傻不拉几的笑容立刻收敛了起来，剩下的只有严肃：“现在就只剩下我们了……”

弥雅妈妈顿时双手一抱胸：“我跟你讲！这是不可能的！”

夕洛：“……阿姨你别闹了！我真没跟你开玩笑！我现在很严肃！你看我眼神！”，弥雅妈妈啧了一声，认真地盯着夕洛眼睛看了半分钟，随后坚定地说道：“你眼角有眼屎……”，夕洛差点被一口气憋死在原地，看着他脸色由白转青，弥雅妈妈呵呵笑了笑收敛了玩笑话：“好了，不逗你了，说吧啥事儿？”

夕洛深深地呼了口气，他感觉有些心累，但他终于确定了弥雅妈妈现在也变得严肃了起来后说道：“阿姨，之前那两个人，和你是什么关系？他们为什么来找你？”，这个话题非常的严肃，弥雅妈妈嘴角的微笑立刻消失的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是无所谓：“什么关系？没有任何关系，你问这个干什么。”

夕洛一摊手：“阿姨，不管怎么说，我也为你挡了一枪，是不是该让我知道些什么？”

弥雅妈妈同样的针锋相对：“告诉了你，你又能怎么样？有些事情说不说都一个样子，啧。”

“阿姨，这很危险！如果不是我刚好那么巧合地出现，你和弥雅……会发生什么事情需要我来提醒吗？”，夕洛把弥雅搬了出来，效果而显而易见，弥雅妈妈的表情变得有些烦躁起来：“总之这些事情跟你没关系……”

“以前或许没，但是现在有了！阿姨，他们究竟是谁？”

“够了！”

弥雅妈妈的一声大喝让夕洛的气势为之一滞，随后她好像意识到这样不对，语气放缓了一些：“这些是我的事，我会处理好的，你不用知道……你救了我一命，我不会忘，但是……总之！你不用管我！”

“那弥雅呢？”

“弥雅……”弥雅妈妈的脸上浮现出了挣扎的表情，最后变得有些痛苦，她的小手不知何时紧紧地握成了拳头：“弥雅……”，在夕洛平静的目光下，这个女人最终还是无力地松开了手，无神地盯着脚下的地板：“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此时，夕洛上前了一步，他伸出了手，这只手出现在弥雅妈妈的视野中，这只手上什么东西都没有，但是却拉住了弥雅妈妈的手腕：“那，交给我吧……我会，保护好弥雅……还有你的……”

“……”

沉默了半天，弥雅妈妈才张开嘴巴：“你这样……算不算吃我豆腐？”

夕洛也沉默了老半天，然后默默地松开手，这么严肃的话题！怎么一转眼变得如此怪异！阿姨你的脑回路是怎么长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