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同类(十)
“到底……发生了什么……”
月驰抱着头,冰凉从后脊延伸到前额,并且疼痛难忍。
“不知道。”
温莎镇定地回答道,看来她早已清醒过来。
“还是没有把灯打开吗?”
“你的幽默细胞还是一如既往的差劲——”莉雅发出一声叹息,“艾尔死了。”
“……不,现在还是公主殿下比较幽默。”
“一个人没了呼吸,没了心跳,身体正在变得冰凉——你觉得我们还能说他活着吗?”
莉雅声音中没有一丝悲伤,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与她无关的事实。
“喂喂喂……他可是你们口中的所谓‘救世主’吧?是要拯救这个世界的男人……”
“救世主?那又如何。”
“他既然是救世主……”
“命运是可以被改变的,而艾尔拥有改变命运的能力,这一点已经从某人身上得到印证了。”
月驰却扑哧一声笑出来,“某人?某人是谁?”
“抱歉,是我……”塞维斯举起手,在黑暗中,根本不会有人看见他这个动作,“如果按照尤利斯先生所言……”
“尤利斯?那个所谓‘命运之眼’的持有者?喂喂喂……你们……”
“你们在说什么?尤利斯怎么了?”
一个突然插入的声音,令整个场面陷入了无尽沉默中。
“艾尔——”塞维斯喜极而泣的声音,以及像熊一样压倒过来的冲击,将刚刚睁开眼准备起身的艾尔扑倒在地。
“你……”莉雅的错愕声中,带有一丝喜悦。
“果然呢。”温莎好像没觉得有什么意外——她大约是最笃定的一个人。
唯有月驰摸着光秃秃的前额,在塞维斯“太好了——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一类的呼声些许平息后,才一头雾水地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谁能……为我解释一下?”
……
“那本书,到底是……”
“钥匙,是你破解一切谜题,拯救人类的钥匙。”
“为什么不直接给我——既然你和师父都知道这把钥匙的存在,为什么不能直接给我?这种可以设定好一个宝藏,然后考验冒险者能力的桥段太老套了吧——”
王艾尔说到最后,几乎都要笑出声。
不是因为震撼,不是因为荒诞,而是因为无奈。
在这个世界发生的经历,从来都令王艾尔感觉到无奈。
无论是最初莫名其妙的穿越也好,还是穿越后一系列反常的发展也好……总之,这个世界似乎总是存在着一种莫名其妙的因果律,在推动着艾尔前进——运气也好,意志也好,似乎是早已安排好的宿命。虽然尤利斯看不透自己的命运,但是王艾尔一直确定,这个世界上存在一只看不见的手,推动着他前行——
“到时候……你就会知道。”
就连,打马虎眼的说辞都一模一样——创世神大佬,您究竟在这个世界设定了怎样的情节啊,你又是为了什么才……设定出这个世界呢?
“父亲并没有给予我能够说明解释的权限,如果你有疑问……父亲让我转达给你一句话——‘我们是同类’。”
“什么?”
“钥匙我已经交给你了,那本书……别忘了去取……”
“等等,皇家图书馆……喂——”
突如其来的冰流涌入王艾尔的胸膛,心脏就像冻结一样——
“抱歉。”
轻飘飘的一句话语,是比羽毛更轻的蒲公英绒,被风荡起而飘过王艾尔的耳边。
“你——”
愤怒的嘶吼,在冰结的世界中毫无作用。
就这样,王艾尔停止了呼吸,紧接着,陷入了无穷的黑暗。
……
宫殿灰飞烟灭,没有留下一丝痕迹,如白玉般无暇的神殿,也化作了脏兮兮的雪。散乱的脚印,遍布在一大片雪原上,而众人正处于雪原正中央。
令王艾尔感到惊奇的是,他竟感觉不到雪的寒冷。
而同伴们虽然睁着眼,却依旧如同瞎子,看不见四周的荒诞,还以为自己被囚困在虚幻的牢笼中无法脱身。
“究竟……发生了什么?”
王艾尔看见了自己面前的“柱子”。
准确来说,是一块青色的石碑,石碑上闪烁着淡淡红光。
这就是三号——王艾尔这样告诉自己,以便自己的理性能够认可这个结论。
毕竟,这一切仿佛与自己的理性相悖。
“你在……做什么?艾尔。”
听觉敏感的温莎,似乎听见了自己抚摸石碑的动作——她是看不见的,视力与感知力里被剥夺,如今仅仅只剩下听觉的强者,也不过是普通人而已。
“我……没做什么。”
试探性伸出的手迅速回缩,实际上,王艾尔只摸到了一片冰凉。
仿佛这四周的温度,都被这块红色的无字石碑吸收,这才造就了这温暖的雪——因为能够感知到石碑的温度,因此王艾尔确认,自己的触觉大概没有被剥夺。
“我知道离开结界的方法。”
实际上,不应该称之为结界。
但是王艾尔已经不愿去思考应该怎样解释了。
如果撒谎能让他已经稠浓不堪的大脑轻松一些,那么就去做吧,无论直觉还是理性都给出了这个答案。
尽管,王艾尔知道,这样做并不是自己平日作风,更不是面对眼下问题的最好选择。
只要击碎这块石碑——
赌上这一把。
如果,它就是三号。
如果,击碎它就能击碎这个囚困众人的世界。
如果,这就是万恶之源,只要弄坏它,只要破坏——
王艾尔还是抑制住了这个冲动。
三号。
他在心中默念着。
琼斯·安。
依然是沉默……不,或许根本没有传达。
“艾尔。”
莉雅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王艾尔转过头,不知何时,莉雅已经来到他身后。
“有个声音——你听见了么?”
“什么?”
“啊……就是啊……”
莉雅罕见的在王艾尔面前表露出犹豫。
“像是一首歌呢。”
其它人,现实睡着一样,躺倒在雪地上。
身体,不知何时覆盖上一层霜——看上去冰凉,但是王艾尔知道,这些雪并不冰凉,不过那也只是对他而言。
“就像……妈妈曾经唱过的……”
迷离的眼神,不仅仅是因为在黑暗中失去焦点的原因。
“安魂曲……”
少女跌落,冰凉的身躯,被王艾尔双臂托起。
起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