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莉雅·潘多拉贡的故事(中)
阴天持续了整整一天。。
我也无眠了一整夜。
直到小羽带来消息:禁卫军统领卡尔·克伦威尔,也就是我的舅舅入宫觐见皇帝。
“看来,他的计划成功了呢。”
先将东面叛军处理干净,接着再扫平西方——我的父亲,安德斯·潘多拉贡或许真的能成为艾尔迪亚的中兴之君。
“怎么了?又发生了什么?”
看见小羽有些神情恍惚,我不由得生出困惑。
“克伦威尔统领,曾经佩剑觐见过陛下吗?”
我瞬间明白了小羽为什么会露出这幅表情。
“不,大舅应该从未佩剑觐见过他,而且,禁卫军统领怎么可能出现在皇城?”
身为禁卫军统领的卡尔·克伦威尔,是绝对很清楚佩剑觐见皇帝意味着什么的。
洁斯特圣剑,被教会加持过祝福,伴随着征服王阿尔托里开创艾尔迪亚帝国的兵器,不仅仅是削铁如泥的神兵,更是整个皇室的象征。
同时,也代表着调动皇城军马的权限。
“殿下,那柄剑会不会是调动皇城守军的令剑?那个匪首会不会……”小羽歪着头,接下来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别过脸去。
“这里可是皇城。”
我发觉的声音在微微颤抖。
失败了吗?
昨日,安尔德就是这座皇城内中了埋伏——难道说,他成功逃脱了四位十一级强者的追杀?
也就是说,自己这一回并没能发挥什么作用吗?
这种从心底泛起的深深无力感是怎么一回事?
“小羽,我们走。”
“殿下?”
我指了指床边地面上的暗门。
皇城地下的密道,也是我偷偷潜出宫外经常使用的手段,通过这条四通八达的密道,我可以去往皇城内每一座宫殿,甚至是皇帝的寝室……不如说,正是那个男人通过这条密道,在那一夜……所以我才知晓这条密道的存在吧?
我缓缓前行在密不透风的密道中,任由雪白的长裙在地上拖动——这是布林公爵讨好我的礼物,同时也是那件事后我第一条白色的裙子。
白色的裙角,沾到淤泥之后就不再纯白了吧?
虽然我从未这样想过,但我也清楚这不过是自欺欺人而已。
“殿下,到了。”
在小羽的提醒下,我停住了脚步。
“去张开魔法阵吧,免得被我大舅发现了——他可是帝国少有的魔武双修的天才。”
年仅三十七岁,就修成武者九级,魔法师五级,而且并没有因为魔法而变老,我这个大舅,在一干贵族之中已经称得上是天才了。
这也难怪他会将大舅称之为“帝国的柱石”。
“请下令启动吧,只有启动法阵,才能阻止那个家伙了。守护者、暗影公会都已经向我们发来了警告。”
是熟悉的,大舅的声音。
说起来,已经三年没有见过大舅了。
“就凭他们也想命令我们?”
这个讨厌的声音。
“殿下……”
耳畔传来一声细弱蚊蝇的呼唤。
“我绝不会答应的。”
“但是,守护者方面已经表示:陛下如果不答应,他们就要动用强硬手段了。”
“强硬手段?”嗤笑一声后,他说道,“开什么玩笑?这里可是皇城,他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卡尔,你立即向他们回话,如果真的要我启动封印阵,就请他们当面与我交谈,不要隔空命令我。如果真的是魔鬼来袭,深渊之门又怎么可能毫无反应?他们不过是危言耸听来吓唬我们而已——你居然会相信他们?”
接着,他又顿了顿。
“朕可是皇帝!朕命令卿,必须强硬回绝这个请求!”
发怒了吗?
接下来,地面上似乎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这也使得地下通道安静下来。
“殿下……”
我也听见了小羽的声音。
“小羽,你……”
“您的唇……”
我这才意识到,鲜血已经从我的嘴角流下。
“没关系的,小羽,很快就会愈合的,别忘了,我的体质和母亲一样啊……”
我生来就是这样,无论什么伤痕,愈合的时间都是一般人的五倍以上——哪怕是身体被撕裂也一样。
这具躯壳,就好像死不掉一样。
“小羽,那个法阵是什么?”
“据说,是庇护皇都的法阵,是先皇向守护者们求得的。”
“为什么要启动它?”
小羽沉默良久,才缓缓回答道:“奴婢也不知道。”
“不知道?我不是在那个男人那里,为你求得去皇家图书馆的机会了吗?虽然每个月只有三天的机会,但已经足够你调查清楚了吧?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话说出口,我就知道我实在太过激动了。
这件事,并不是小羽的错啊。
“昏君,纳命来!”
一声破天的怒吼,打破了地上与地下的平静。
“陛下,快走!”
“死吧!”
“魔物!”
愤怒中的惊慌,这是我第一次听见他发出这样的声音呢。
不过,似乎结束了。
“殿下——”
“结束了。”
我居然、露出了笑容。
或许,我一直期盼着这一天吧。
期盼着解脱。
但是解脱之后呢?
解脱之后——
“小羽,我们现在必须尽管控制住局面。”
“殿下……”
不知为何,小羽这样说。
“殿下,可能……已经来不及了。”
我转过头,我那站在魔法阵边上的侍女,此刻双目正含着泪珠。
什么来不及了?
明明才刚刚开始吧?
“虽然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现在很明显他们对咱们不安好心吧!你们俩还愣在那里干什么!”
从上方,传来的一个男人的声音。
什么情况?是内部火并吗?
很快,肉体撕裂的声音,悲鸣声,还有离去的脚步声。
传入了这个寂静无声的地道。
然后,就是一声听起来足以毁灭整座王城的大爆炸。
“我们得上去看看——”
应该,是折返回皇宫的安尔德杀掉了那个男人吧?
“殿下,一切都将在这里结束。”
“小羽?”
我的脚刚刚踏在梯子上,就听见一声清脆的响声。
还有金属摩擦时,迸发出的火花。
“宿命,已经开始了。”
以及,一张流着泪的面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