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洛太妃
洛太妃当年, 用艳冠京城四个字来形容,也为过。
哪怕时隔二三十年,今再次提起洛太妃也是能够想象到当年的盛况。就连陈珩对于这位洛太妃也是有印象的。
虽然, 他从未见过这位洛太妃,哪怕是一眼。
洛太妃死了起码有三十年了, 陈珩十七岁去西北, 一过七年才归。今二十五岁, 正当年少。洛太妃走的时候他还没出生,何见过洛太妃?
但关乎这位洛太妃的传闻,他却是听过少的。
毕竟,当年的洛家在京都可是无人不知。哪怕是死后几年, 关乎这位洛太妃的传闻, 也是人人口谈的。
洛家祖祖辈辈都是能人, 上几辈子算是武官出家。可上天太过于不公,洛家子弟生得聪慧,连着文官也是不少。
能文能武,洛家子弟一时之间占据朝中, 风光无限。
到了洛太妃这一辈,更是辉煌。洛家接连出了几个儿郎, 且个个有本事。
唯一遗憾的是, 始终都没有女娃。
直到这洛太妃出生之后, 便就当成了万千宠爱于一身。
那一辈, 洛家就洛太妃一个女娃。金窝银窝中娇养出来的一朵花, 养的比宫里的公主还要娇贵。到了十五六岁的年纪, 已经漂亮得让人挪不眼睛了。
当年的京都第一美人,洛太妃拿得是实至名归。
可美名过盛,却也是好事。洛太妃在闺中之时, 名声就此之显。导致于永崇四十七年,先皇亲自点名,让洛太妃入宫。
当年的洛太妃才十六,花骨朵儿一样的人。虽是赐了妃位,却是让人高兴不起来。因为先帝当年,已经快六十。
先帝的身体好,洛太妃虽长得漂亮,却一直不太受宠。后来,先帝身子每况愈下,洛太妃入宫才刚一年,先帝就驾崩了。
至于今的陛下,当年还只是个五皇子,无权无势,在帝王之争中最没胜算。但当年,的确是听人说起过,当今圣上在潜龙时与洛家相交甚好。
后来,圣上稳坐今的宝座,除了陆家与沈家之外,洛家其实也是出了一份功的。
细枝末节的线索加起来,当年的相却是越发的令人解。
陈珩的眉心微微拧起,可无论如何也解释了,当年的洛太妃与父皇之间有过孩子。
“殿下……”庄牧还要再说,方却是传来一阵声响。陈珩立即转头,往那儿看过去,出声的地方是西偏殿。
“你先回去。”他说完,二话说,拔脚就往走。
庄牧站在原地,看着那快步朝的背影,深深地叹了口气。
殿下之还算是有所克制。
可如今,见着了人,有些事情就控制不了了。
就像是人,当你在极度渴望得到什么,一旦尝到了甜头,又有几个人能对触手可得的欲望收得回手。
方那背影疾步又匆匆。
王全站在原地,直到看见了,才算是叹了口气。
“但愿……”
他了口,又原样的咽了下去,但愿什么呢?但愿玉主子和他们殿下有个好结果吗?王全轻笑一声,又摇了摇头。
太子殿下呢,太子殿下又岂会放手?
***
西偏殿中
圣上站在床榻边,眼神往站在门口的恒亲王那儿瞥了一眼,这才口:“人如何了?”
来的是太医院的院判张墨,平日里只负责圣上的龙体。此时乾清宫叫太医,他自然就来了,却也没曾想过,殿下的乾清宫中居然还住着个人。
此时被问,眼神闪了闪,这才道:“这姑……姑娘昨日受了凉,染了风寒。”床榻上,玉笙还在昏迷之中。
张太医将眼神从那张脸上挪开,纵使他在宫中当差,却也得去惊叹,这位姑娘的脸生的实在是过分貌美。
“过是风寒,人如何昏迷了?”
圣上向来是个喜形于色的性子,听见之后眉心却是狠狠地拧紧,面上明显的带着担忧。
“这……”
张太医犹豫了一会儿,随后才道:“这个臣倒是知晓一些。”
这姑娘是谁,他心中大概是有了数了。
昨日的事情闹的这样大,就算圣上下令将消息都瞒住,可有些事情到底还是封锁了。这姑娘,只怕就是太子宫中那位。
“之太子殿下也问过微臣。”张太医笑了笑:“说是宫中有位自小就是不能食荤腥,身子过于虚弱。而这位姑娘体质十分孱弱,只怕也是幼时过的凄苦,底子未曾打好的原因。”
太医每每说一句,陈珩的眉心就拧的重上一分。
他抬起手,情自禁地往自己心口之处按了按,无人知晓,他这有一处伤疤。
巴掌大小,是被人活生生的用牙齿给咬出来的。
血肉伴随着腥味充满了整个口腔。仿若还能回到八年,当时四面全都是血腥味,大火烧的那个夜晚犹如白昼,整个天边似乎都亮堂了。
小小的她当年才丁点儿大,浑身都是血渍,整个人是从死人堆中爬出来的,一张脸花的已经成样子,唯独一双眼睛,格外的明亮。
当时她扑在自己怀中,恨得咬牙切齿,哭得撕心裂肺。他心口之处的那块肉,便是被她当初要咬下来的,这么多年,他征战西北,身上刀剑的疤痕无数,可唯独这块疤,才是一直疼入了他的心口里。
陈珩抚着心口处的手放下,他满是悲伤地看着方,又可是因为这个原因,她这才食用不得荤腥?
意识到这一切可能是自己造成的,陈珩拧着眉心,几乎是步履狼狈的退下。
刚出了乾清宫门口,却是撞见了迎面而来的太子。他看着来人,朝走的脚步停了下来:“皇兄的消息未免也太快了些。”
从玉笙晕倒到现在,小半个时辰都才到。
东宫离这儿一来一回也得一刻钟的功夫,看样子太子是派了人在乾清宫中盯着,得到消息人立即就赶了过来。
在陛下身侧,从皇子到大臣,多多少少都有眼线,但谁也像太子这样,一得到消息就立马往这儿赶的,说别的,就算是再着急也未免也过于明显了些,多少会惹得圣上猜疑。
“钦州洪水暴发,新来的奏报,孤不过是去向父皇禀报罢了。”太子停下脚步,垂下眉眼盯着他:“这要是说起来,你这又是从哪里来?”
方就是乾清宫的大门,陈珩站在这儿,除了乾清宫还能是从哪来?太子殿下明知故问,一双没有温度的眼神更是牢牢地盯着对方。
从昨日开始,他就处于一股暴怒之中,过是强行忍着罢了。可如今瞧见人站在自己面前,却又如论如何也忍下去了。
月白色的袖子下,玉般的一双手上,青筋暴怒起。
“往日里对朝中之事向来不兴趣。”太子说这话的时候,甚至还是笑着的,春光之下,整个人显得颇有几分沐春风。
“正好孤那儿新得了一本兵书,有些地方甚是不懂。你若是得空,孤改日里倒是要问上一问,让你解解惑。”
太子向来不擅这些,又何时看过兵书了?再说了,他身侧有个沈少卿,在某些方面,与他相比更是当仁让。
至于太子殿下这个解惑……陈珩的手掐紧,随即才一点一点放开。
“那就静候皇兄了。”陈珩说完,转身就走,玄色的身影一直消失在自己眼前,太子殿下的目光才收回来。
王全跟着身后,继续道:“说是御膳房的奴才懂事,一大早拿的都是荤腥。”
“再加上昨日玉主子被元承徽浇了整整一壶水,身子娇弱受了惊又着了凉,这才染了风寒。”王全说完抬起头,却见方,太子殿下眼中一闪而过的杀意。
元承徽的兄长元令瑾现任大理寺少卿,自小就跟着太子殿下,算是左膀右臂也为过。
可如今,妹妹犯错哥哥受罚。这位元侍郎日后只怕途渺茫了。
玉笙醒来的时候已经下午了,从窗外看过去,天边的彩霞融成一体,呈现出一片瑰丽的色彩。
她睁眼睛还未起身,身侧便传来一声:“醒了?”
听见这道熟悉的声响,玉笙立即扭头往旁边看过去。
床榻边,太子知何时坐在了她身侧,下垂着的双眼正看着她。
“殿……殿下?”玉笙嘴里喃喃一句,随即立马起身:“殿下!”
太子殿下还没反应过来,便被她一把抱住。
“殿下。”玉笙整个人扑进他的怀中,软糯的声音里微微带着哽咽:“殿……殿下您总算是来了。”
太子放在身侧的手未动,玉笙搂着他的脖子愈发的收紧。
“殿下……”玉笙软的跟股糖似的,直往他怀中钻:“玉笙总算是见到殿下了。”
昨日事情过于的混乱,玉笙直到今日才算是晃过来。她瘦马的身份太子殿下一早就知道,这点倒是不担心。
玉笙唯一担心的是,恒亲王。昨日恒亲王要带她离开,在广阳宫门口,握住她的手臂,这一幕又恰好被太子殿下看见。
男人对于这方面,最为敏感,也最为难以容忍。
未免太子殿下怀疑,她如今只有先发制人:“昨日玉笙等了殿下一整日,殿下为何来?”她声音娇娇软软的,像是含着水。
像是撒娇,又像是在抱怨,可那两只手搂着她的脖子,却是半点儿都舍得放开。
“殿下是不要玉笙了吗?”她抬起头,巴掌大的眼睛里含着泪,漂亮的一张脸娇的可怜,却也更加惹人怜惜。
清凌凌的一张脸,直往他脖子里钻:“殿下,我日后定然会乖乖的,您不要丢下玉笙好不好。”她如同只受到惊吓的动物,眼神之中满是忐忑安。
太子深吸一口气,到嘴的话也原样咽了回去。他举起手,将人搂在怀中,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抚着:“孤如何会要你?”
他疼惜她还来不及,何会要她?
巴掌大的脸蛋从他脖子处抬起来,初春的天她只着一件单薄的寝衣,豆绿色的衣领口绣着清透的百合,灵动得像是只小鹿,忐忑地问:“那……那殿下何时来接我?”
这儿是圣上的乾清宫,她什么身份住到这儿来?从昨日开始玉笙的心就没平静下来过。这位可是圣上,她虽不知道圣上会何对她,但她从相信无缘无故的好。
今她瘦马身份被所有人知晓,整个皇宫都不安全,唯独只有太子殿下能保得了自己。
她……也只能依靠面前这个男人,全心全意。
玉笙像抓浮木一样抓住太子殿下的衣摆,抬起来时一双眼睛中是不用掩饰的忐忑。太子看了一会,忽然轻笑一声,低下头在她颤动的眼帘中落下一个吻。
微凉的唇瓣轻轻落在上面,他像轻吻月牙一样,小心翼翼又带着虔诚温柔。
“三日。”
温柔的话语落在她的耳边,他还想做什么,却又强忍着克制住了。
“三日后,孤接你回去。”
玉笙惊喜地抬起头,一双眼睛里满是掩饰不住的惊喜。她是太子殿下的人,若不是太子殿下做了可饶恕的事,她这辈子自然不会离开他。
今若是当能够回去,她自然乐意。
“的吗?”皇宫之中再危机重重,但她也会离开,她好容易到了现在的地位,怎么可能甘愿?
“殿下……”小手勾着他领口的扣子,玉笙撩起眼尾,里面满是试探:“皇后娘娘都下懿旨,将玉笙贬为庶人了。“
“再说了……”十指沾阳春水,纤细漂亮的像是葱段,在他心口上抓了抓:“今整个东宫,都知晓了玉笙的身份。”
“这些你都不用担心。”
太子喉咙滚了滚,掌心按下那只作乱的手。
握在掌心中捏了捏:“你只需好好养好身子,三日后孤必然迎你回东宫。”
玉笙彻底心安,整个人如没了骨头埋入他的怀中。日夜思念的人就在自己怀中,太子情自禁低下头。
“可以。”玉笙摇了摇头,眼神狡黠的像只狐狸:“我得了风寒,待会传染给了殿下。”
刚刚又抱又扭的,倒是半点都不怕,今得了自个儿想要的,却是又矜持起来了。
太子磨了磨牙,却又舍得责罚,轻笑一声抬手捏了捏她的脸:“你亲孤一下,孤改日送你一样好东西。”
玉笙好奇的看过去, 能让太子殿下称一声好东西的,古往今来都没多少。
见鱼上了钩,太子伸出手,在她鼻尖刮了刮,撒下最后一个诱饵:“只此一次,过期候。”
玉笙眼神一转,识趣儿的送上。目的达成,太子殿下眼尾往下一弯,温润儒雅的人笑的沐春风,十分愉悦的接住这个求之得的主动。
红唇被吻的微微泛肿这才被放开,玉笙在他怀中气喘吁吁的,还忘问:“是什么好东西啊?”
太子单手搂住她的肩膀,平复了好一会儿才口。
低沉的嗓音里一阵沙哑:“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他说,可另外一只手是偷偷的,扣住她的手腕比量大小。
镯子已经雕好,今就只等着它的主人回去了。
三日之后,她将成为东宫的良娣。
那对羊脂白玉镯,将是她的晋升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