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小东西
杜明茶把己闷进被子中。
枕边的机还不停滴滴滴地响, 舍友仍旧热情高涨地给杜明茶出主意。
她没有看,将机屏幕朝下放,两只扒拉枕头,将脸埋进去,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杜明茶不知道门外的客人是谁, 也不想知道。
满脑子只有一句话——
出师未捷身先死。
刚刚尝的一小口果酒已经身体里噼里啪啦地融化掉了, 血液中欢乐流淌,她低头,看己胳膊上的肌肤逐渐红。
有点热。
……病人不应该饮酒。
虽然从早晨到晚上都没有再度烧起来, 这个时候选择饮酒仍旧是件愚蠢的举动。
哪怕是度数极低的酒精,也能引起体温的稍稍升高。
不仅一句话都没有套出来,反倒是把己抖搂的干干净净。
杜明茶现霍为君说的很对。
她的确玩不过沈淮与。
尽管对方还没有到要被人称一声“老男人”的年纪。
偏偏这个时候, 恼人的机铃声再度叮叮玲玲地响起。
杜明茶抓了过来。
备注。
蠢货
杜明茶被这两个字的备注惊了下, 完全想不起来这个称呼对应的人是谁。
她没有给人起过这种稍带侮辱性质的备注啊。
满腹疑惑, 杜明茶仍旧接通:“你。”
她只听到男人压抑的呼吸, 急急不可停。
和人等待高考成绩时情差不多。
久, 才听到沈少寒沉沉声音:“明茶,我问你件事。”
杜明茶:“……说。”
她中纳罕。
虽然沈少寒的确被别云茶骗的有惨吧, 这备注是她么时候改的?
杜明茶竟毫印象。
“大一刚入学的时候,你是不是广播站做过广播员?”沈少寒声音艰涩,隐隐压抑,“当时你是不是曾翻译过一东?广播站的桌子上摆。”
沈少寒开的外放。
他并不知道, 杜明茶静水湾, 与他仅隔一个房间的距离。
沈淮与悠闲饮茶。
他不爱酒, 不碰烟,唯一的喜饮品便只剩下茶。
他能清晰地听到沈少寒和杜明茶的通话。
包括杜明茶打断沈少寒的这句:“你问这个做么?”
沈少寒闭了闭眼,直接问:“和我一同翻译的人是不是你?”
没有等到杜明茶答, 沈少寒又说:“你为么不早告诉我?”
“这种事还用人告诉你吗?”杜明茶笑了一声,“我顺翻译过的东多了,难道还得一一列出表格、理得清清楚楚吗?我还要不要上学、工作了?”
沈少寒嗓子干:“别云茶借了你的名义,她骗我。如果知道是你,当初我一定不会——”
“拜托你搞清楚哎大哥,你和别云茶主动交往难道为封信吗?要是当初和你一同翻译的是个男生呢?难道你还要献上己菊|花吗?”杜明茶奈地说,“别把己弄的和古早男主似的,行吗?”
说出菊|花两个字的时候,杜明茶敏锐地听到电话彼端传来咳嗽声,像是喝水被呛到了。
不是沈少寒,大概是他的朋友。
杜明茶真觉沈少寒简直是古早虐男主世。
么遇到拿己信物的女人情深不改,后来现信物另有主时,果断移情别恋。
以前她看书遇到这种桥段时,都忍不住想——是不是把信物挂狗脖子上,男主也会疯狂地爱上条狗啊?
沈少寒喜欢的实是副字吧。
“对不起,明茶,我……”沈少寒说不下去了,良久,他轻声说,“你现哪儿?”
“不关你事,”杜明茶说,“不用说么对不起,我倒是想谢天谢地,谢谢八辈祖宗让我成功避开你。”
她坐床上,认真地质问沈少寒:“说到底,你喜欢上的不过是你己臆想出来的幻象罢了。你了解我么啊?靠一封翻译信?如果真靠这个,建议你马上去医院,脑门上打个ct,看看是不是王母娘娘来例假——神经啊。”
沈少寒没有说话。
“要是你先前不是这幅表现,”杜明茶说,“说不定我还有可能信你。不一样啊,沈少寒,你之前任由友背后议论我,真当我没听到过?别这里马后炮说己不知道了,为么你以前不能对我点呢?”
沈少寒低声说:“对不起。”
杜明茶:“没必要道歉。”
沈少寒坐椅子上,大脑有片刻的放空。
他的对面,沈淮与一杯茶还没有喝完。
沈少寒胸口闷。
顾乐乐的练习本已经被他捏到纸张裂开,破开痕迹。
他仰脸,盯书房顶端的团浓暗的绿看,冷静地问:“如果我以前对你的话,你现是不是会选择留我身边?”
沈少寒一句话说的极轻。
坐他对面的沈淮与终于被引起注意力,他看沈少寒捏的机,微微皱眉。
机里传来杜明茶的声音:“当然不会,你做梦呢。”
嘟嘟嘟。
通话结束了。
沈少寒坐正身体,他茫然措,如骤然失去故乡的孩童。
桌上,杯中水已经凉了。
他也去喝。
“二爷,”沈少寒将机放桌上,意识开口,“我后悔了。”
他指苍白,搭桌子上。
沈淮与随整理茶海,笑了:“不用后悔,我看明茶孩子现过的挺开。”
沈少寒:“……”
他坐正身体,仔细看沈淮与的神色。
半晌后,沈少寒问:“二爷,你是不是有点嫌弃我?”
“怎么会呢?”沈淮与从容不迫,“谁会嫌弃己孙子?”
沈少寒没说话,只看他。
沈淮与指撑额头,忽而笑了一下:“我表现的有这么明显吗?”
沈少寒:“……”
这句话似曾相识。
不久前,他从杜明茶口中听到过一模一样的。
一想到杜明茶,沈少寒脏又不舒服了。
他站起来,颓然离开。
沈淮与虽然出名的护短,这种事情上,断然不会帮他。
沈少寒也存私,怕二爷帮帮……
万一二爷也看上明茶了,该怎么办?
沈少寒被己的想法惊的打了个寒噤。
他走出书房,看到客厅桌上摆放、明显属于女孩子的杯子,股惊忧才又稍稍从中褪去。
幸,幸二爷如今有女人了。
沈淮与父亲严厉叮嘱后辈不可夺人|妻,不能□□理纲常。
方才沈少寒故意他面前给杜明茶打电话,表明己迹。
这样的话,二爷应当不会再对杜明茶存思了吧。
杜明茶的养病计划,第二天意外而宣告结束。
元旦庆典马上要到了。
对于c大而言,元旦庆典晚会是必不可缺的一项。
按照传统,论哪所大学,都是先“奴役”新生。
虽然元旦晚会的节目的报名“本愿的原则”,平均分下来,每个学院都有固定的、必报指标。
法语学院每年选送的节目都是法语歌+舞蹈,今年也不例外。
而今年负责节目选报的,正是邓斯玉。
上次的主持人大赛,杜明茶如一匹黑马冲出,高票夺冠,上届冠军邓斯玉,出乎意料地落败,只能屈居第二。
比赛结束后,学校论坛上如雨后春笋,冒出不少抱怨不公平的帖子,箭头直指杜明茶,暗喻她串通计算机学院的教授搞投票结果,背地里暗箱操作。
还有人偷偷酸——
现主持人都不看语言表达能力了么?谁让亚军不是花瓶长相?
语言洋洋洒洒,不外乎指责评委打分只看脸、不注重内涵和表达,差没指名道姓说杜明茶能夺冠全靠一张脸。
内容之酸,比正宗东北酸菜还高上几坛山老陈醋。
这帖子当天热度颇高,第二天才被版主删了个精光。
这次法语学院往元旦晚会上报节目,杜明茶不准备参与。
不给学分不给钱的活动,她完全提不起兴趣。
偏偏天不遂人愿,今天第一次彩排,邓斯玉给杜明茶打过去夺命连环电话:“明茶,你晓雪学姐不小摔伤腿,现没办法参加舞蹈彩排。事情紧急,我把你名字报上去了……”
杜明茶刚刚打完点滴,背还疼,她一时没反应过来:“么?”
“是这次元旦庆典的舞蹈彩排呀,”邓斯玉声音温柔,“舞步和队形都已经排了,晓雪和你的身高、身材差不多,只能拜托你来顶替她了。你放,舞步很简单的。”
杜明茶问她:“为么不事先征求我的意见?”
邓斯玉声音顿了顿:“晓雪学姐摔伤腿是意外——”
“学姐,”杜明茶打断她,“你是听不清楚我说话吗?我只想问你,是你上报了我的名字?”
邓斯玉仍旧避而不答,劝慰:“明茶,你要为大局想。今晚得去见专业的舞蹈老师了,现咱们学院中,模样出色、身材出挑的只有你没有报名,算是导员这里,你也是第一人选。”
杜明茶没说话,机端换了人,传来导员温和的声音:“明茶呀,我知道你忙做兼职,还跟孟教授的项目,现学院这边也需要你……”
她压低声音:“这次我和主任商量商量,今年只要是报名参加的,都给加两分拓展。”
杜明茶犹豫了两秒。
两分拓展呢。
c大优秀的学生很多,国家奖学金竞争激烈。根据学校的奖学金平定规则,这个奖金的评定不仅仅会看成绩,还有拓展分和德育分。
后面这两项,需要通过考取各种国家级证书或者拿省级以上奖项来加分。
和他专业比起来,语言类能参加的省级以上比赛并不多,精力允许范围内,杜明茶不会放过任一个可能加分的机会。
杜明茶垂眼,说:“老师,我愿意去。只是这两天我身体不舒服,高烧了两天,邓学姐又突然打电话说替我报名,我有反应不过来……”
“嗯?刚刚斯玉没和你提前沟通吗?她没和你商量啊?”导员惊诧地脱口而出,沉默三秒后,她也意识到么,声音变了,疼地安慰,“明茶同学,这次真是委屈你了。哎,我都忙晕了,忘记你请病假的事。”
“没关系,我今天也退烧了,”杜明茶柔声说,“能帮上老师的忙,我很高兴。”
如今距离元旦庆典只剩下不到三天时间,安排十分紧张。
杜明茶了学校,跟练习一天。
她以前被父亲送去上过一段时间舞蹈班,有点基础,学的也很快。
只是病刚的身体仍旧有精力不足,她必须打起精神来,认真听,才能勉强跟上步伐。
中午时分,邓边德特意开车过来探望邓斯玉,遇见杜明茶后,先是一愣,继而热情地邀请她一块吃午餐。
杜明茶拒绝了。
邓边德也不恼,只笑看她:“今天早上,少寒特意带了礼物拜访我,说想请你出来吃饭——”
杜明茶低头系鞋带:“我不去。”
邓边德苦口婆:“少寒今天说已经和别云茶分了,以后保证一一意对你,他知道己以前错了。哎,再说,少寒哪里不?人长得一表人才,家世也,又是他家里的长子,这样的人,打灯笼也难找。要我是女的,我也嫁给他了!”
杜明茶侧脸看他,真诚建议:“您要是想当女人,可以去泰国做术啊。”
邓边德跺脚:“明茶!”
杜明茶拎起来书包走。
晚上还得去君白见专业的舞蹈老师,她下午需要休息。
家庭医生也会两点钟的时候去静水湾。
导员迫切地想要法语学院节目一鸣惊人,这次不惜花大价钱请校外的专业编舞老师,进行统一培训和指点。
杜明茶既然答应了,也会尽全力去做到最。
等她离开之后,邓边德情仍旧不顺畅,气的火冒三丈:“这孩子,怎么油盐不进……”
邓斯玉和声和气地劝:“爸爸,您别急,明茶现应该还是害羞,不意思表达。毕竟她年纪还小,再加上先前沈少寒做的的确太过分,您得给他们点时间,也多给他们一单独相处的机会呀。”
邓边德被养女一番话渐渐安抚下来。
他若有所思。
是了。
明茶和少寒相处时间太短了,可能都没机会深入了解彼此。
创造不得不单独相处的机会……
邓边德忽而精神了,他转脸,问邓斯玉:“斯玉,我记得你说,晚上要去君白酒店上课?明茶也去?”
静水湾中,征得顾乐乐同意之后,杜明茶借用书房的打印机将项目组目前的资料打印出来。
她登陆学校的电子版图书馆,耐地整理了久资料,只觉困乏,才暂且丢下,去补了个午觉。
醒来后,沈淮与已经家了。
他坐书房中,正仔细看杜明茶翻译的献,目露欣赏。
听见动静,他抬头:“睡饱了?”
杜明茶唔了一声。
沈淮与站起来,仍旧捏两张纸,看她的目光多了分柔和:“不是说要养病?怎么还工作?”
“我怕时间来不及,”杜明茶老老实实答,“再有两周要放寒假了,到时候大家都不学校,沟通可能没有现这样顺畅—您怎么来这么早?”
沈淮与放下资料,纸张互相触碰,出清脆的哗啦一声:“晚上有朋友邀约,等会走。”
他如今只穿一件黑色的衬衫,领带解开,纽扣开了一粒,放松下来的模样。
完全不需要刻意的装扮,纵使这样随意的穿,属于成熟男性的气度仍旧遮掩不住。
“怎么一直捂脸?”沈淮与注意到她的,问,“牙齿不舒服?”
“像是快要长智齿了,”杜明茶松开,“有点疼。”
前段时间,右下角的牙龈有肿,她原本以为是上火,没意。是近几天,开始疼,像是有么东要冒出来。
“牙齿还没长全?”沈淮与微怔,笑了,“让我看看。”
杜明茶迅速想,谨慎确认,己午睡前刷过牙。
中午也没有吃韭菜之类的东。
她放地仰脸,张口。
沈淮与个子高,不需要杜明茶坐下或者屈身。
当沈淮与左拇指按住她的唇时,杜明茶立刻意识到这是个极为愚蠢的决定。
离得近。
她眼睛不敢眨,直直地看沈淮与。
视线交错瞬间,他不动声色移开,检查她的口腔内部。
杜明茶的牙齿长得很,有一排整整齐齐的小白牙,不尖,咬人再用力也不会痛。
男人长且硬的食指直接探入温热的口腔,杜明茶格外不适,唔了一声,只听沈淮与说:“放轻松,听话,别怕。”
杜明茶看到他浓暗的眼睛,乖乖照做。
她先前没看过牙医,有紧张。
沈淮与说:“舌头尽量下压,我看不清。”
杜明茶努力遵从。
指还深入,顶开牙齿,仔细看痛的牙龈部位。
他试探触碰个未长出来的智齿。
杜明茶跳砰砰砰,忍被触碰内部牙齿的不适,看到沈淮与正专注检查她的智齿生长情况。
这个角度……
杜明茶能够清晰地看到沈淮与的眼睛,以近乎平视的姿态。
不再是身高差距导致的高高上。
他的睫毛,眼睛,鼻子,薄薄的唇,温和闻的气味。
靠近耳垂的位置,还有一粒小小的、不仔细看瞧不出来的浅色斑点,像是痣,小巧而隐秘。
呼吸随他指的动作而逐渐急促,脉搏跳悄悄慌乱。
小鹿追逐蝴蝶而来,昏头昏脑撞入猎人布下的花海陷阱,被触目美景和草木气息迷惑,呆住,直到猎人接近,仍旧没有察觉到危险降临。
如果她有尾巴,现已经开始疯狂摇晃不停了。
杜明茶舌头压的麻,忍不住动弹一下。
舌尖意识地蹭过坚硬的指,她清晰地看到沈淮与的喉结动了动。
连带块爱状小疤痕,还有她刚刚现的小痣。
如触电般,他抽开。
沈淮与低声说:“别舔指。”
杜明茶懵住:“我没舔——”
玄凤忽闪翅膀横冲直撞地冲进来,用它高昂的歌喉,打断杜明茶:“舔口口!明茶亲亲口口!再——”
沈淮与一言不,玄凤即将落他肩膀时,稳稳握住。
如按下闹钟按钮,他硬生生打断了玄凤这一移动骚话射器。
杜明茶沉默了。
两秒后,她慢慢地说:“淮老师,有件事我一直很奇,很早之前想问您。”
抬眼看沈淮与,杜明茶冷静地问:“这禽兽不如的骚话,鸟都是跟谁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