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公公去审问了。

顾长兮长舒了一口气，平复好心态，继续给陛下看诊。

皇上中风不假，但没有转醒的缘故，像是是体内有什么东西遏制住了药效。

她让宫女将御医院记录药方的档案拿过来。

仔细审阅了一番，开出药方没有任何毛病，都是利于化脑内淤血，去体内污浊气的。

“刚刚行刺我的小太监，平时负责什么？”

她问出口。

“负责煎药。”

宫女悄声回话。

“将皇上最近服用的药渣找给我。”

一勘验，果不其然，从中找到了问题所在。

药方没有问题，问题在于药材，多了不该多的东西。

里面添加一株降雪草，极寒药物，与治疗中风中关键一抹药材互为相克，药力相冲，吃药相当于白吃。

“去告诉李公公，御医院也有内鬼，互相勾结，务必审问出来才是。”

宫女听了顾长兮的话，不敢耽搁的连去报信。

顾长兮按着病情，重新配好新的药方，交给他们，命去御医院里抓来。

倒是要看看，还敢不敢再继续动手脚。

她摊开针袋，为陛下施以针灸之术，一个时辰下去，累得几乎虚脱了。

而陛下脸色，已有红润的迹象。

李公公和前去配药的小太监，是前后脚回来的，他们见到陛下面容，欣喜万分。

“多谢谷主！”

李公公作势就要率众人给顾长兮磕长头。

她连忙扶着，“李公公的年岁都能做我爷爷了，我怎能承受得起，快些起来，别讲那些虚礼，查清楚幕后主使，才最为要紧。”

李公公身上由能闻见淡淡的血腥味。

他面色凝重，语气中仍透着些不敢相信，“是……张贵妃指使所为。”

“是她！”

顾长兮即刻便懂了。

原以为是皇后从中暗做手脚，张贵妃也在步步为营盘算着呢。

贵为宠妃又有何用，也只是花开一季，等到皇上驾崩，眼前荣华顷刻坍塌，化作乌有。

她有儿子正当壮年，也肖想着皇位。

“皇上若真不在了，张贵妃图谋，也是给太子做嫁衣裳，她到底还有什么底牌？”

顾长兮有些想不通。

“这件事，李公公处理的很好，没有惊动了张贵妃，但那行刺之人也别要了性命。”

李公公安排好了。

“会吊着一口气，等陛下醒了处置。”

小太监将御医院配好的药，端给谷主看。

她仔细检查了一番，没有发现有什么异样，看来那个御医比行刺的人聪明些。

“去煎好。”

李公公为了稳妥期间，以后只要煎药都他亲自盯着，绝不会再出差错。

顾长兮靠在椅子上，松泛一直紧绷的身子。

但脑子还在高速运转着。

张贵妃，中风，底牌？一桩桩一件件，都是拨不开的迷雾。

深夜，芙蓉殿，烛火通明。

张贵妃闭目养神。

“母妃，深夜唤儿臣而来，所为何事？”

沉风羁带着浓浓脂粉气，摇摇晃晃走进来，一张口是浓浓的酒气味。

“我是深夜叫你的？”张贵妃看到他这幅花天酒地的模样，酒气不打一处来。

“早就命人去你府上叫，你又跑去青楼楚馆鬼混了！月上三竿了才来！”

真是不叫人省心啊！

“母妃这么大脾气作甚。”沉风羁打了个酒嗝，惺忪着双眸，“这不是都来了，有什么要和儿臣说的。”

他刚领了两个绝色妙人儿，回到府里。

还没钻进温柔乡呢，就被母妃宫里的人连拉带拽的弄到宫里，他还窝着火呢！

张贵妃立刻命人，准备一桶冷水，从头到尾好好浇透。

沉风羁被淋成了个落汤鸡，乌发紧紧贴在脸上，他吐出一口水，算是找回些理智。

火气蹭蹭上来，“母妃！你大半夜犯什么神经！”

“跪下！”张贵妃怒极拍案，“宫门都已经下钥了，我冒着这么大风险，叫你进宫来，不是看你醉成这幅鬼样的！”

张贵妃身边嬷嬷，连忙捧来醒酒汤，从中劝着话，“七殿下千万别和贵妃动气，娘娘也实在是不容易，快先解了酒味。”

沉风羁敛去火气，一饮而尽。

张贵妃抬手，命宫人都先退下。

她苦口婆心的开口，“风羁，你都二十又一了，晖王在你这个年岁，早就驰骋疆场，独当一面……”

“母妃！”沉风羁听又是翻来覆去，老掉牙的桥段，不免心生不耐烦，给打断了，“五哥天赋异禀，儿臣不是那块料。”

“你就不能多为母妃着想么！”

张贵妃捏着帕子，胸口被气得起伏，杏眸含泪，心中多少委屈都无处诉说。

“母妃莫要动气，儿臣知错了。”

沉风羁跪下请罪，他虽再怎么风流混账，但对母妃还是仁孝的，是最见不得母妃哭。

“这些年，母妃得宠不衰，早就将皇后得罪了，看看你父皇身子，早是风烛残年，又无母家倚靠，待百年之后新帝登基，可有母妃容身之所？”

张贵妃簌簌落泪。

将心中苦楚说与他听。

“都是儿臣不争气，让母妃忧思过甚，儿臣好歹是皇室子，介时上书请太子哥哥，将母妃移居到七殿下府，母妃便可含饴弄孙，安享晚年。”

沉风羁安慰着母妃。

“你想得太过简单了，皇后能如你所愿？”张贵妃垂眸，连连叹气，“介时，老死深宫都是奢望。”

一个老太妃，哪天暴毙了，都翻不起丁点浪花。

沉风羁想了想，觉得很有道理，只叹自己无用，却后悔晚矣，连问，“母妃意下如何？”

张贵妃收起伤心神色，“你跟着晖王上战场。”

“什么？我？”沉风羁满脸不可置信，他一个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浪荡子弟，去战场上不就是送命么！

“母妃，我真的不行。”他摆手。

张贵妃安抚着，“就是让晖王帮衬你一下，先混个军功就是了，不是真让你阵前搏杀。”

他跟五哥的交情，去军营里领个闲散要务，倒是没什么问题，更何况他不理朝政，但也多少听闻，此仗必胜的消息。

他答应下来，“好。”

张贵妃欣慰的笑了。

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只要先将风羁送往边境，接下来的事情就会好办很多。

她为他筹谋半生，书中所说的父母之爱子，大抵如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