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多情无情
悬崖上空荡荡的, 一阵风吹来,树枝摇晃,发出簌簌的声响。
过了片刻, 姜黎安这才反应了过来,小翼翼地到了边上,探出头去看。
可谢小晚的身影早就消失在了山崖下方,只有一枚玉簪掉落在地上,代表着曾经来过这里。
姜黎安想要捡起摔碎的玉簪, 刚弯下腰, 就见脚边一块石头松动, 滴溜溜地滚了下去, 瞬就被一片混沌的黑暗吞没。
山崖如此高,一个凡人掉下去,若是没有外力相救,根本就活不了。
这一切都在姜黎安的计划中。
让谢小晚知道无情道的真相,在惊慌绝望中坠崖而死。这样,师兄能够堪破这一情劫, 而也不用担上任何的责任。
两全其美。
可是姜黎安的前闪过谢小晚坠崖前露出的笑容, 不知为何, 竟有些惴惴不安。
坠崖这种事, 对于谢小晚来说, 可称得上是一回生二回熟。
谢小晚在不停地下坠,风耳畔刮过, 发出“哗哗”的声响。
的视线变得有些模糊, 过往的一切都历历在目,犹如马灯一般在前闪过。
花灯节初见,灯火阑珊。
随后亮起一对龙凤花烛, 滚滚烛泪中,身穿喜服的两人携手拜天地,相视一笑。
突场景一转。天色阴沉,暴雨瓢泼而下。
一道剑光乍现,浓情惬意的日撕开了一条凌厉的口,袒-露出血淋淋的真相。
后便是灵气缭绕、高耸巍峨的望山宗。云巅上端坐着一道人影,无情无欲,犹如冰雕。
在风雪中,缓声低沉地许下承诺。
……
谢小晚的睫颤动了一下。
其与沈霁筠,也有过恩爱不离的日,若不是出现了种种意外,必会鹣鲽情深、白头偕老。
更不用到如此决绝的地步。
浓密漆黑的发丝随风散开,谢小晚的脸上不似前的病弱乖巧,反倒透露出一股冷淡。
无情道伤人,而多情道伤己。
每一次渡劫,谢小晚都要为一段感情呕沥血、至死不渝。这样,方才能够感悟“多情”意。
,谢小晚每次都会在对方生爱意时,一种决绝果断的方式离去,让对方留下刻骨铭的一幕。
而现在,就是这么一个机会。
说起这个,谢小晚还真的要谢谢姜黎安。
如果不是姜黎安如此热肠,还不会这么轻易地“知道”真相。
现在,知道沈霁筠修得是无情道,过往的一切都是为了渡劫;也知道,沈霁筠不让修真长生,是因为要等死了后,再回来修道;更是知道,如果不死,沈霁筠就可能会死。
结合如此种种,“谢小晚”就应该去死。
不去死的话,又怎么能够符合深情不悔的人设?
就算知道了一切的真相,“谢小晚”至死都还是爱着沈霁筠的。
这就是……多情道。
想到这里,谢小晚的脸上出现了一抹释怀的微笑。
砰——
孱弱的身躯撞在了地面上,发出了沉闷的一声。犹如一颗石落在水面上,只惊起了一阵波澜,又很快地消失了。
不远处。
沈霁筠正与血剑道人缠斗,突地口传来了一阵刺痛,慢慢地拧起眉头,下意识地看了过去。
看见谢小晚山崖跌落,犹如一只失了翅膀的白鹤,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随后,地上渗出了一滩猩红的鲜血,在一袭白衣衬托下,显得格外刺。
这一幕不过发生在眨,就算沈霁筠的修为,竟也没反应过来。怔怔地站在原地,口中道:“小晚!”
可是被呼唤的人早就给不出任何的回应了。
沈霁筠朝着谢小晚在的方向去,可刚迈出一步,就见一道血影前闪过。像是失了魂一般,连挡都没来得及挡,就直直刺入了胸膛中。
血剑道人也是一愣,随后大声嘲笑:“这就是云竹君吗?天下第一剑修,我看也不过如此。”
沈霁筠听不到血剑道人说的话,甚至连痛楚都消失了。握住了胸前插-着的刀刃,一点点地拔了出来,期连一声闷哼都没有。
做完了这一切,朝着谢小晚一步步去,脚步缓慢。
少年静静地躺在了地上,胸前的起伏微弱,睁着一双睛,望着上方湛蓝的天空。伴随着身-下晕出的鲜血,中的光芒也在一点点地消失。
直到看到沈霁筠,方才回光返照一般,显露出了一些欣喜:“夫君……”
沈霁筠跪了下来,握住了谢小晚的手,同时磅礴的灵气涌入其中,护住最后一丝脉生息。
谢小晚像是有了一些精神,:“夫君,我、我们可回家了吗?”
剑修的手是最稳的。
每一块肌肉、筋脉、骨骼都在控制中,不差一丝一毫。可现在,沈霁筠却控制不住自己的手,不停地颤抖了起来。
低声回答道:“我们回家。”
听到这话,谢小晚的的脸上冒出了一股异样的神采,不过很快就又黯淡了下来。
就犹如是一支开到奢靡的鲜花,面临的结局就是即凋零。
轻轻一叹,一如昔日的乖巧听话:“夫君……别骗我啦,我们……回不去了。”
沈霁筠的手指用力攥紧,随后又慢慢松开,尽量用平静地语气说:“回得去的,现在就回去。”
谢小晚笑了起来:“真的不用骗我啦,我都知道了,咳咳……”咳嗽了起来,声音也变得有些含糊,“你在等我死,是不是?”
沈霁筠想要回答“不是”,可的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般,连一个字都发不出来。
是的。
沈霁筠就是在等着谢小晚死了,死了后,方才能够毫无遗憾的再修无情道。
可来没想过,这一幕会如此快、如此鲜明地出现在面前。鲜血淋漓,让人无法逃避。
沈霁筠只能说:“你不会死的。”
谢小晚看着面前的身影,像是透过这个陌生的云竹君,去看当年灯火微澜下的落魄书生。
轻轻一叹:“回不去了……”
沈霁筠不停地涌入磅礴的灵力,想要保留住最后一口生息,等待着药师前来相救。
可是没有用的,谢小晚本就有油尽灯枯相,再加上山崖坠落伤到了五脏六腑,就算是神仙来了也难救。
最终,还是在一片血泊中闭上了睛。
一阵山风吹过。
不知是哪里吹来的桃花,纷纷扬扬而下,有的落入血泊,有的飘在少年的眉。
少年的神情温和乖巧,眉没有留下一点的恨意,平静的就如同只是睡着了一般。
沈霁筠一阵恍惚,耳边响起一阵断断续续的声音。
“夫君,其你早些告诉我就好了,不用骗我的。”
“如果你早些告诉我,我是愿意的……愿意为夫君去死的。”
“现在夫君不用等啦,我死了后,夫君就能安修无情道了……咳咳,就祝夫君……太上忘情……无……无情……”
“——终成大道。”
少年的声音清脆动听,说出的也是一个美好的祝愿。
可落在沈霁筠的耳中,却犹如诅咒一般。
——太上忘情,终成大道,永孤寂。
沈霁筠抱着少年起身,身形摇晃了一下,几乎站不稳。
按照沈霁筠的设想,应该会带谢小晚回到凡人界,用凡人的一来弥补这一切。谢小晚自也不会知道背后的真相。
等到了百年后,谢小晚寿终正寝,自能够了无牵挂地回来修无情道。
那时,就算谢小晚死了,也是毫无波澜。毕竟凡人有命,生老病死皆有数,无法更改。
可沈霁筠未想过会变成这样。
谢小晚一种决绝而突的姿态死在了的面前,没有一点余地,甚至还没来得及弥补这一切。
而谢小晚……也知道了真相。
但就算如此,少年依旧一点恨意,的清澈璀璨,犹如一块毫无瑕疵的玉石,到了最后也没有沾染上一点污垢。
至于到了生命的最后,一想着的,还是的夫君。
那个伤极深的夫君。
沈霁筠回想起往日的一幕幕,一点点地生出了痛楚,就好像是头缺了一块,怎么也无法补上。
失去了谢小晚。
又一次。
沈霁筠茫地向前去,一步又一步,连带着境上的裂痕也越来越大,直至无法修补。
的无情道,终究还是毁了。
这时,血剑道人提剑追了上来,见到此情此景,不禁皱眉道:“人皆知云竹君修无情道,怎么山崖上掉下一个死人,云竹君就变得魂不守舍了,该不会你修的无情道是假的吧?”
沈霁筠像是没听到一般,不言不语。
血剑道人却不依不饶:“云竹君,你和我的比试还没结束!”
沈霁筠没有理会,而是低下了头,神情专注地拂去少年脸上沾着的血污。
血剑道人脸色狰狞,欺身而上,“那么今天,我只能送你和这个死人去一对阴鸳鸯吧!”
剑化血色,直取后。
沈霁筠却不躲不闪。
可就在剑光快要触碰到沈霁筠的时候,却陡一变,转而挑向了怀中抱着的少年。
在血剑道人看来,沈霁筠神不稳、力大降,是一个打败的好机会。为了更稳一些,自是取其破绽。
破绽自就是沈霁筠怀中的人。
等这凡人的尸体毁去,沈霁筠自会神奔溃,不战而败。
此情此景,血剑道人已经是必胜无疑,还未彻底分出胜负,就得意地笑了起来。
可是没过多久,脸上的笑容就凝固住了,后变成了……恐惧。
只见血剑道人的额裂开了一条缝隙,中整齐地分为了两半,接着“砰”得一声,化了一地的血沫。
沈霁筠阖上了皮,遮住了其中涌动着的煞气,冷淡地说:“没死,你该死。”
此番变故接连,周遭人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四周一片寂静,犹如死地一般。
突,一道声音打破了这死寂:“师兄!”
沈霁筠停下了脚步。
姜黎安只是在山崖上耽搁了一会儿,没想到这么点时,就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
快步追了上去:“师兄,你、你的道……”
沈霁筠转过了身,一袭天青色的长袍上沾着一大片干涸的鲜血,不复方才的冷清俊逸,满是狼狈不堪。
不知何时,的眉生出了一道竖着的红纹,诡异而冷漠。
姜黎安看到了怀中抱着的谢小晚,脚步一顿,假惺惺地:“师兄,这是怎么了?”
沈霁筠的目光落了下来,中却没有倒映出任何的景象,淡漠地说:“你也该死。”
姜黎安一惊:“师兄,你——”
话音戛而止。
姜黎安准备好的花言巧语都没来得及说,就直接被一道冰冷的剑光穿身而过,再也没有机会说了。
前杀了血剑道人,众人还只是惊得不敢说话,可现在一剑斩杀同门师弟,这就引起了热烈的讨论。
“这是怎么回事?”
“云竹君怎么杀了自己的师弟?”
“难不成是修无情道修得火入魔了?”
议论纷纷,这下望山宗主再也坐不住了,站了起来,厉声喊道:“云竹君!”
沈霁筠披头散发,双目赤红,自语道:“该死的人都死了,还有……”似乎反应了过来,“是了,还有我。”
“还有我,我也该死。”
望山宗主急道:“还不把云竹君拦下来!”
可四周没有一人敢动。
们就这么睁睁地看着沈霁筠了出去,留下一个个猩红的脚印。这连绵的脚印最终消失在了霜雪中。
不管望山宗后续发生了什么,都与谢小晚没有关系了。
在“死”去的一瞬,神魂便脱离了那具孱弱的凡人身躯,化了一道流光,掠向了天际。
流光一路向南而去,期花费了数月时,终是抵达到了目的地——南州。
南州境地中央立着一座高楼。
楼高百丈,通体朱红,屋上覆盖琉璃瓦,四周飞檐凌空,上首立着一樽樽神态各异的奇珍异兽。
高楼入口处的牌匾上书着“风月”二字,下方悬挂着一对对联,分别是——不谈风月,勿入此门。
字体飘逸纤瘦,自带一股风流雅致意。
流光在附近盘旋了片刻,钻入了其中。
楼中宽阔,摆设精致考究,来往皆是妙曼动人的女,声音清脆笑声如银铃。
摆放在角落的镂空金兽香炉中冒出丝丝缕缕的烟雾,前的一些都点缀得好似仙境一般。
“时快到了。”
“楼主快醒来了吧?”
“妙音好姐姐,还不快去看看——”
女们推搡嬉笑着,最终一位身材高挑,被称“妙音”的少女中了出来。
妙音哼笑了一声,伸手撩起面前的幔帐,步入了其中。
在层层幔帐后的美人榻上,躺着一道身影,像是陷入了睡梦中,怎么也醒不过来。
妙音人如其名,声音犹如百灵,清脆动人:“楼主——”
幔帐后。
一双黑白分明的睛缓缓睁开,似还未完全清醒过来,怔怔地看着摇晃的床幔。
妙音不解,又喊了一声:“楼主?”
谢小晚这才惊醒了过来,抬眸看了一站在不远处的侍女,恍如隔一般。
轻轻一叹:“是你啊,妙音。”
妙音低头:“是。”
谢小晚坐了起来,半倚在了软垫上。轻轻抬手,一股柔和的灵气吹拂而去,垂下的幔帐都挂了起来,夜明珠也一一亮起。
在柔和的光芒照耀下,风月楼的雅致贵气全都展现了出来。
回家了。
谢小晚轻轻舒了一口气。
妙音听到了动静,忍不住抬起头看了一。
美人榻上的人身穿一袭朱红色洒金长袍,袖口领口的金纹在光芒下熠熠生辉。可就算如此耀,也依旧遮挡不住的容貌。
只凭一双微微上翘的含情目,就足吸引住有人的注意力。
这就是……风月楼主。
不管妙音见了多少次,却依旧看得红了脸颊,为了遮掩住自己的异样,她转移了注意力,道:“楼主,您此番下凡历时三年零八个月,渡劫还算顺利吗?”
顺利?
谢小晚冷哼了一声:“还行吧。”
妙音这两个字中就能听出,楼主这次渡劫肯遇到了不太好的事情。她生怕触霉头,于是观鼻鼻观,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四周安静了一瞬。
谢小晚伸出一根嫩生生的手指,点了点脸颊,随意地说:“我的这些日,楼里可有事?修真界中又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吗?”
妙音声音清脆,说起话来更是洋洋盈耳:“有趣的事情倒是挺多的,也不知道何说起。”
谢小晚的指尖绕住了一根乌黑的发丝,懒懒地说:“随便说吧。”
妙音立在美人榻前,微微颔首,不疾不徐地说:“首就是——各大宗门的千年约要到了,其中我们风月楼也有份,还请楼主好好准备,不要落于其宗门的下风了。”她顿了顿,知道自家楼主对于此事没什么好胜,又加了一句,“要知道合欢宗,天喜宫的都在等着看我们楼的热闹呢。”
谢小晚眉梢一挑,果没有什么兴趣:“下一个。”
妙音见状,只好换到下一个话题:“前些日,南海龙强闯风月楼,想要见楼主一面。”
一听到这个,谢小晚的睫眨动了一下,像是在思索:“南海龙,听起来有点耳熟。”
妙音脆生生地说:“楼主您忘啦,这是您曾经的渡劫对象……一。”
谢小晚恍大悟:“哦,后呢?”
妙音低声道:“南海龙没见到楼主,又听说楼主下凡渡劫去了,气的砸了半个风月楼。”说着,她的脸上露出了些许八卦的神情,“楼主,您看要不要抽空见上一面?”
谢小晚倒是也不生气,反而笑意盈盈:“见不用见了。南海有钱的很,你把损坏的东西列一张单,送去南海,让们照价、哦不,双倍赔偿。”
妙音:“是。”
这一茬翻过后,妙音又说起了其的趣事,不过修真界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其中有名的、值得谈论的也就这么些人。
她说得差不多了,正要结束的时候,突想起了什么,有些兴奋地说:“楼主,我又想起一个有趣的事情。”
谢小晚听着妙音的声音都拔高了些许,来了点兴趣,稍稍坐直了起来,:“是什么有趣的事情?”
妙音娓娓道来:“前些日,望山宗的云竹君不是晋升到化神吗?没想到举行宴会的时候,突火入魔了,不仅无情道出了题,还斩杀了自己的师弟……”
谢小晚的动一顿,脸上的笑意也渐渐淡去:“没意思。”
妙音只好停下了话头。
谢小晚一手撑着床榻,正要起身,突道,“哦,对了,此番千年约在什么地方?”
妙音低声道:“东洲。”
谢小晚拂过额前的碎发:“算算日,该出发了吧。”
妙音回答:“是,这几日不出发的话,可能就要赶不上了。”
谢小晚下了美人榻,光影交错,的眉精致,如同水墨画轴一般,虽只有寥寥几笔,却能看出无尽的意境来。
“那就准备出发罢。”抬起手臂,朱红色的长袍缓缓飘落了下来,在白皙的皮肤上倒映出了一抹红意,“我们风月楼也许久未曾现了,招摇一些,免得让旁人觉得我们楼中无人。”
妙音精神一震,大声地回答:“是!”
三月后。
东洲。
因此次千年约在东洲,故而各大宗门都纷纷赶往此地,沉寂已久的东洲也热闹了起来。
有人的地方就有生意。
不少散修听到了风声也赶来了此地,摆出各种珍奇异宝,准备狠狠地赚上一笔。
故而街上人声鼎沸,来来往往都是身穿宗门服饰的年轻修士们。
“望山宗也到了?”
“来了,前两天才到的。”
“那这下可真就热闹了……”
正交谈着,突地在某一刻,街上的声音都消失了。
有人不解,也不敢开口询,只能用神示意:怎么了?
旁人也不说话,只指了指半空中。
只是还未来得及抬头去看,上方突一暗,后就是一大片阴影遮天盖日地落了下来,连日晖都被遮挡住了。
再接着就是轰隆声响传来,一艘飞舟远处驶来,稳稳地停在了东洲主城的上空一动不动。
城中众人皆仰头看去,只见飞舟浑一体,碧玉生辉。船壁上绘制着栩栩如生的侍女飞天图,侍女的、手上皆点缀着价值不菲的灵石珠宝。有懂行的人一看就知,这灵石珠宝看似点缀,则形成了一个极为精妙的阵法,能够抵御化神修士的一击。
“能攻能守,用与美观为一体,看来这艘飞舟价值不菲啊!”
“是啊,现在这年头,谁家还用私人飞舟啊,这驱动一次都得花费上万块灵石,在是不划算!”
“看看这派头,就知道人家不缺这点灵石。”
待飞舟停稳后,船舱中出了一排的白衣侍女,各个都是面若桃李、身姿妙曼,一袭白衣出尘不染,好似天上仙一般。
“这出行阵仗如此大,到底是什么来头,连那些个老牌宗门都比不上吧?”
“你没看到们的锦旗吗?这是风月楼。”
有刚出茅庐的年轻修士疑惑不解:“风月楼,好像听说过,名头有这么大吗?”
有好的前辈笑着说:“南天风月,北境望山——这话听说过吗?”
年轻修士懵懂:“好似听说过,还望前辈解惑。”
前辈摸着胡解释道:“此话含义就是,南州有风月楼,北境则有望山宗。两个门派一南一北,一邪一正,遥遥呼应、两不相干。但是,这两个都是在修真界中鼎鼎有名的门派。”
小年轻疑惑:“我听过望山宗,却未听过风月楼。”
前辈瞥了一,见年纪轻轻,身量尚小,止不住地摇头叹气。
越是这样,小年轻就越是好奇,追着老前辈个不停。
前辈无奈,只好道:“你这么年轻,还是不知道的为好。”
小年轻不假思索地:“为什么?”
前辈摆了摆手,不想再说下去了。
小年轻中好奇得紧,但因为年轻气盛,口无遮拦,为了引起旁人注意,还故意道:“如此遮遮掩掩,说不风月楼主是个丑人,还不如的侍女们呢。”
在各种议论围观中,那些白衣侍女飞舟上翩而下,白衣猎猎,英姿飒爽。
众人下意识地让开了一条道路,伸长着脖,想要一窥真容。
叮铃——
一阵银铃声响起,泛起一道道无形的涟漪。
接着,一道红影落了下来。
来人一袭朱红长袍,颜色艳丽如火。如此饱满的颜色,一般人穿在身上只会自身显得黯失色,而来人却唇角含笑,硬生生地红衣压成了陪衬。
的眉如同山水墨色,白玉无暇,至处,令人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连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错过了这一幕。
那个刚才还叫嚣着风月楼主是个丑人的年轻人,更是失了魂一般。
“这就是风月楼主啊……”喃喃道。
待到身影远去,小年轻这才回过神来,忙不迭地去找的同伴:“林兄,你看到了没有!”
本来小年轻还有些不好意思,可一看,往日被别人称赞成熟稳重的林兄也是一脸出神,这才稍微好受了一些。
又喊了一声,开玩笑道:“林兄,你该不会是看得春萌动了吧?”
林景行怔怔地看着前方,喃喃自语道:“这上会有如此像的两个人吗?”
小年轻没听清,:“怎么了?”
林景行摇头:“没什么。”
小年轻格外的激动,提议道:“要不我们再追上去看看?”
林景行忖量片刻,摇了摇头:“算了,宗门派来的人已到东洲,再加上我师父……我需要去与宗门人汇合。”
小年轻也听过一耳朵望山宗发生的事情,只能遗憾地点点头:“那好吧……”
两人就此分道扬镳,林景行汇入了人流中,一路行去,来到了一处客栈,入了其中一个僻静的院落。
小院中布置着特殊的阵法,看似不过两进的院落,则里面别有洞天。
林景行步入其中,就见其中亭台楼阁小桥流水,更有灵气氤氲,令人旷神怡。
正要往里去,突瞥见隔壁闪过一道朱红色的背影,转过头去,那身影已消失在了玉树琼花中。
风月楼……
就住在隔壁吗?
林景行生疑惑,但也只有一点疑惑,毕竟不可能一个凡人与风月楼主联系到一起。
或许只是样貌相似吧。
这么想着,林景行入了小院深处。
望山宗的弟皆住在这院落中,林景行寻来一位弟,:“云竹君在何处?”
弟听到“云竹君”这三个字就脸色一变,支支吾吾地说:“在、在最里面。”
林景行皱起了眉头。
往日宗门中,弟们确畏惧师父,可不至于如此……惊恐。
“我离开宗门这些日,发生了什么?”林景行。
弟两股战战,不管什么都只会摇头。
林景行只好罢,往着最深处的小楼去。
小院有阵法布置,外面风景如春、温煦暖和,可越往里,就越是寒风凛冽,直叫人瑟瑟发抖。
林景行用灵气御体,可还是觉得寒风刺骨,搓了搓手臂,加快了脚步。
待入其中后,见一道天青色的身影枯坐在外,雪落纷纷,几乎那人堆成了一个雪人。
“师父……”林景行恭敬道。
没有回应。
林景行等待了片刻,终究是按捺不住,小翼翼地道:“师父,此次出来,可安顿好了小晚?小晚只是一个凡人,我许久不在宗门,恐生意外……”
叮当——
风雪中,传来了锁链碰撞的声响。
林景行一愣:“哪里来的锁链?”
话音未落,就见前方雪人的手足上皆缚着一条手腕粗细的锁链,人牢牢地困锁在了地上,不能动弹。
林景行下意识道:“师父,是何人害你?”
正要上前去解开锁链,可一抬头,却对上了一双赤红的睛。
那中犹如岩浆灼灼燃烧,透露着无比凶煞意。
赫是……入魔了。
林景行:“师父?”
沈霁筠丝毫不闻,只用沙哑低沉的嗓音说:“我后悔了。”
“我后悔了。”
“……悔了。”
“……”
林景行慌忙退出了小院,去找宗门中的长老询此事。
长老语不详焉,左顾而言。
林景行好歹也是新生代修士中的佼佼者,当即道:“若是长老不直言,我就去宗主。我乃云竹君唯一的亲传弟,难不成还没资格知晓内幕了吗?”
长老只好说:“云竹君无情道已毁,入魔了。”
林景行是一惊,随后质道:“既入魔,不是应该让师父好生静养吗?怎么还带师父来东洲?”
长老也叹气:“这是宗主的意思,云竹君虽入魔了,但战力还是天下无双的,这次千年约,我们必要拿下第一名的。”
林景行沉默片刻,道:“入魔人无法控制,万一出了什么事,岂是我们能担当得起的?”
长老松了一口气:“若只是这事,倒是无妨,宗主早就做好了完全的准备,能够控制云竹君。”
林景行生疑惑:“是什么法?”
长老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拍了拍手掌:“出来吧。”
林景行听到了一阵脚步声,看了过去,只见珍珠帘后,出现了一道纤瘦的身影。
远远一看,就脱口而出:“小晚?”
林景行出来已半年有余,有一段时日未曾见过上人了,可就算如此,中爱慕情不减反增,此时见到这身影,快步上前去。
可还未到跟前,就生出了一� ��古怪而陌生的感觉。
“不……”林景行摇头,“这不是小晚,这是谁?”
一道灵气激荡,吹散了珍珠帘。
可出现在面前的那张脸,确确是谢小晚的模样。可是,虽长得很像,但在细枝末节处,又能看出不同来。
长老捋了捋胡,意味深长地道:“不管是谁,只要能控制住云竹君,那就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