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来恩，我告诉过你！”

“窥秘人的格言是‘为所欲为，但勿伤害’，我始终坚持着这句话。”

“我宁愿等待、忍耐、也绝不会去做伤害别人的事情！”

“邓恩、你还记得我救过你么？”

“洛耀，你还记得我曾帮你挽回过家人的性命么？”

“克来恩，你还记得我每天教你仪式魔法么？”

“还记得我给你手磨的咖啡么？还记得我们一起并肩作战，对抗过失控者么？”

“你们回去吧，等明天、明天我就恢复正常了，我发誓、向女神发誓，绝对不会去伤害任何人的。”

“回去吧……你们回去吧！”

听着老尼尔用着那稍显沉重，而又软弱的语气。

带着一丝恳求，以及略显颤抖的声音，述说着过去的种种。

克来恩、邓恩、洛耀三人闻言，嘴唇微微颤动。

眸子越发忧伤，不忍的齐齐闭上了眼睛。

他们似乎想到了过去，想到了那些烙印在心底、无法忘怀的记忆。

邓恩记得，因为自己的一次失误，险些导致自己、以及队友丧命于怪物手中。

最终是老尼尔毫不犹豫的挺身而出，拼着受伤，利用符咒，救了他、以及队友一命。

对于邓恩来说，老尼尔那就是一位可以托付一切、不离不弃的战友。

洛耀也记得，自己家人身患重病，需要许多的金钱去治疗，但依旧生机渺茫。

后来是老尼尔伸出援手帮助了她，用仪式魔法，治愈了她家人的性命。

克来恩同样记得，从踏入非凡之后，从成为占卜家的序列九之后。

他所有的知识、所有的仪式魔法，尽皆来自于老尼尔。

老尼尔看起来有五十岁左右，有时甚至精力不济，但在仪式魔法之上，却一点一滴、认真至极的教导自己。

在克来恩心中，老尼尔就是一位最亲切的朋友、老师。

“哎！”

邓恩心底长长一叹，缓缓睁开微微泛红的童孔，语气非常柔和的道：“老尼尔，你究竟在做什么？一直在尝试什么？”

这十多年来，老尼尔一直未曾娶妻。

作为独身的男人，每周可以领到12镑的薪水，对于寻常家庭来说，已经算是极高的收入。

在中产阶级之中，都是比较高的。

可以养活好几口人，并生活的极好。

可是老尼尔……虽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贫穷。

但在值夜者小队十多年之中，老尼尔并不富裕，甚至被苏珊称之为抠门。

总是以各种理由，向值夜者报销着各种费用。

自己也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没有多问，反而竭尽所能的帮助。

但老尼尔的表现，十数年如一日的依旧如此，甚至还曾不断的欠下外债。

显露出贫穷，缺钱的一面。

很显然，老尼尔这些年，一直在尝试着什么，并且，极其消耗金钱。

“我？”

老尼尔微微一顿，声音似乎有着些许茫然。

随后语气又变的激动，带着一丝憧憬的道：“我正在尝试复活莎莉丝特，我已经找到了正确的办法，我走在正确的道路上。”

“你知道的，我当初在举行仪式魔法时，犯了一个错误，没能治好她的病，没能拯救她。”

“而现在，十多年的学习与实验，我有了足够的知识与经验，去完成那一切。”

说着说着，老尼尔似乎想到了什么，竟然带上了一丝哭腔：“不！我不能再放弃了，我必须要去做，必须要去拯救莎莉丝特。”

“你们回去吧！回去吧！我求你们了！”

邓恩身体微微一颤，垂在腿侧的手指，都止不住的抖动。

其身旁的洛耀，睁开那通红的眸子，微微低下了头。

就连克来恩，此刻心脏都带着一抽一抽的疼痛。

在他的心目中，老尼尔是不足够富裕，但生活的还是足够优雅。

他们何曾见过如此卑微，差点卑微到尘埃之中的老尼尔。

那颤抖的乞求声，哪怕是个寻常的陌生人，都会动起恻隐之心。

更何况还是他们，一起工作、一起执行任务、一起战斗的伙伴。

最短的克来恩，与其都有两个月的交情。

最长的邓恩，与老尼尔相处的时间，足足有十五至二十年。

那个时候，邓恩还不是廷根市值夜小队队长，便与老尼尔一起搭档了。

如今听到老尼尔那卑微的声音，心中又如何不痛。

“极致的同情与悲伤？”

感受着邓恩、洛耀、克来恩三人身上爆发的情绪，东方微微一顿，天人感应的力量，瞬间汇聚到双眼。

那一丝丝的情绪散发，这一刻在东方眼中，清晰至极。

宛若一根根头发丝般的细线，如烟如雾，从三人头顶散发，向着老尼尔所在的房屋，漂浮过去。

在那丝丝细线之中，有着一道道奇特的纹路。

给人一种充满生机，却又夹杂着死气的纹路。

“法则痕迹！”

东方眸子精光闪闪，没有接触过老尼尔，甚至都不曾去融入这个世界。

也从未试着去投入过太多的感情，他虽然有些理解三人此刻的情绪，但完全代入不了。

只能感受到一股深沉的忧伤、担心、同情。

“还有老尼尔房屋内的情绪，那应该是爱、怀着内疚而又极致的爱！”

“疯狂的爱，同样蕴含着生机，但也有着无法隔绝的死气！”

“有生便有死，相对绝对，却又相互依存！”

“所以……人类诞生的情绪，其实同样有关生死！”

“如果说正面的情绪蕴含生机，那么负面情绪，便是死亡！”

“而爱……似乎更加复杂，它不是单纯的一众情绪。”

“而是包含着激情与狂热，更有着欢喜与满足，同样也有着不安和恐惧……等等众多情绪。”

“若是以生死来分……那人类的情绪，似乎除了爱、便是恨！”

“但爱、恨并不单纯，而是所有情绪的聚合体，正面情绪多，便是爱、是生机，负面情绪多，便是恨、是死亡！”

“果然，有些东西还是需要亲身看到、感受到，才能完全透彻啊！”

这一刻，东方心中种种明悟诞生，眸子里光芒闪动，不断观望、感受着那些情绪的波动。

从另一个角度，去亲自观望。

却就在这时，邓恩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让克来恩、洛耀都差点流泪的起伏波动。

似乎是有点轻微感冒的症状一般，鼻音极重。

“你打算怎么复活莎莉丝特？”

老尼尔闻言，情绪一下子变得激动起来，带着一丝让人无法理解的兴奋，道：“我会用生命炼成仪式，为她准备一具不会衰老的身体。”

“然后从冥界召回她的灵魂，向神灵祈祷，借助神灵的力量，让她们灵肉合一，最终复活归来。”

“是不是很棒的想法？”

邓恩嘴唇颤动，强行上翘，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带着浓浓的欣赏：“是的，非常棒的想法，老尼尔，开门吧，我们或许能够帮助你！”

可听到这声音，老尼尔的声音一下子变得低沉起来，并带上了浓浓的乞求。

“邓恩，你还不愿放过我么？”

“回去吧，回去吧，明天我就能恢复正常了，真的，我发誓……绝不会去伤害任何人。”

“你们回去吧……我求你们了！”

听着那乞求的声音，邓恩双手抖了抖，微微低头，尽量以平静、轻松的语气，像是往常聊天一样的语气，道：“老尼尔，你误会了！”

“我们是你的同伴，是你的队友，可以把后背交给对方的亲人、家人，我们只是来看望你的。”

“我们搭档有十五年了吧？一起不知道处理过多少事件。”

“我只是很担心你，开门吧，必须让我看你一眼，我才能放心的离去。”

听到邓恩的言语，老尼尔微微犹豫。

“那好吧……我真的没什么问题。”

随着声音，房屋大门‘嘎吱’打开。

邓恩、克来恩、洛耀，连带着东方的目光，尽皆看向房屋。

紧靠着大门的门厅、以及客厅内、起居室内，尽皆是一片暗红。

地面上布满了粘稠的、不断流动的液体。

一根根漆黑的毛发，如同蠕动的虫子一般，密密麻麻的生长在那粘稠的液体之上。

天花板、圆桌、钢琴、椅子、地毯之上，也尽是恶心的、粘稠的、血色的，布满了漆黑扭动毛发的液体。

如同一滩滩没有了骨骼支撑，流动着的液体一般的身体。

更是诡异的、违反常识的漂浮在半空，如同人类的四肢、身躯一般，来回蠕动。

巨大无比，与整个房屋练成了一体。

时不时还有‘咕冬咕冬’的声响，彷若液体穿过某种怪异的管道一般的声音。

老尼尔的头颅，漂浮在空中，与那如同人体一般的粘稠液体相连。

又像是长了许多粘稠液体般的触手，如同八爪鱼一般，所有触手都连接着墙壁、地面。

眼前的老尼尔，已然变成了一头让人恐怖、恶心的怪物。

额头和脸颊上，分别长出了一对，没有睫毛，冰冷澹漠的眼睛。

钢琴按键自动弹跳着，悠扬悦耳的声音，清晰的在几人耳边响起。

也在此时，老尼尔那略显苍老，尽量带着轻松的声音，缓缓响起。

“邓恩……你看，我是不是很好？”

“我真的没有太大的问题！”

“克来恩、洛耀，你们也这样认为的，对吧？”

“嗯……你是谁？”

最终，老尼尔原本的双眼、连带着额头、脸颊上的两对眼睛，齐齐看向东方。

因为被隐秘、诡秘守护，失控的老尼尔，在房间之中时，根本没有发现第四个人存在。

东方身体微微一颤，看着房间内的一切，脸色瞬间大变。

白嫩的脖颈内部，似乎有异物一般，微微响动，脸色更是异常的难看。

尤其是五感超凡的存在，让他清晰的看到房间内的每一丝每一毫。

那彷如细线一般的漆黑毛发，就是一个个怪异至极的虫子。

漆黑的蠕虫，不断扭曲跳动。

密密麻麻。

还有那带着一股怪异的腥臭、异味、粘稠、恶心至极的液体。

对于东方的冲击，简直前所未有。

哪怕曾经沐浴着血色、厮杀过无数生命，这一刻竟然依旧无法忍受这种畸变。

太恶心了。

让人无法直视。

让人头皮发麻。

虽然早有心里准备，可这一刻，东方也直接破防了，只觉得自己双腿都好似不是自己的一般。

浑身上下都彷佛有无数的虫子，在往衣领、衣襟之中钻进钻出一般。

东方整个身躯都有些发软，双腿微微一颤，踉跄着，险些站不稳。

其双手下意识的捂住口鼻，咽喉之中，更是爆发出一声轻微的响动。

“呕……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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