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番外——

正是我看到了这些，也清楚这些，所以我深深的知道，在乡村的农户家里，一头牛的最终命运，不是病死，就是老死之后，被自己的主人家给分了吃掉……

这算是，某种方面的物尽其用？

这对于这些农户人家来说，无疑是一件不吃亏的事情，算是一种好事。

但是，对于牛牛们来说，这一生，也未免太过于凄惨了！

毕竟，大伙儿可以想想，这一头牛，自出生之日开始算起，这一辈子，就没有为自己活过一天。

注定了，刚刚开始养大，就要为了主人家操劳农田里的事情，一年四季，到头来，人可以偷懒，作为牛的它们，却是半点儿懒都偷不得。

甚至，说句可悲的话，连偷懒都没有这个意识……

真是可怜了……

如果这一辈子没病没痛，算是一件好事。

可是，这又是带来了一个新的问题。

忙碌了一辈子，从出生养大开始，一直到老死，没有怎么休息过，这是肯定是事实。

只不过，辛苦了那么多年，也算是为主人家抛头颅洒热血的存在了，结果，最终的命运，也只是被分吃下场。

不说没有功劳，苦劳总该有了吧……

不不不……

我这里太卑微了。

这何止是苦劳，甚至乎功劳，那可是大大滴有，怎么可能会没有。

只不过，这样天大的功劳，甚至都留不下一具全尸……

这样想来，一头牛的一辈子，也未免太可怜了。

有时候想想，我当时的日子，目睹了这些事情之后，心就开始有点儿凉透了。

因为，那个时候的我，一心一意认准了自己就是一头普通的牛，哪里会怀疑自己的身份。

顶多就是认为自己是头肚子里长了虫子，很难长大的牛罢了……

那些个病死的牛，大多数农户人家不是不想把牛肉给吃了。

毕竟，那个时候，他们鲜少有机会能够吃肉，吃上一口肉，甚至十天半个月也等不来一次……

更别说是牛肉这种稀罕物了！

毕竟，牛的价值，在古时候的社会，懂的都懂，其重要性不言而喻。

哪里有人胆敢杀自家的牛吃肉的……

就算自己舍得，被人报官了去，自己也讨不了好。

毕竟，牛这种东西，不说十分珍贵，但也是极其重要的贵重物品，是生产力的表现。

谁要胆敢无缘无故杀害耕牛，那么，官府都饶不了你……

就算吃自家的牛，也是万万不可的。

正是因为牛肉的稀罕，再加上耕田种地的穷苦人家，吃一口肉不容易，所以，有肉的时候，很愿意浪费呢？

只是，面对病死的牛，就算大家肚子里馋虫犯了，心里舍不得，但是，也不敢乱吃啊！

大伙儿也就只敢吃自然老死的老牛，那些因为怪病病死的，就算一年半载没有吃过半点儿肉腥味了，都不敢乱碰的。

尤其是那种疯牛病之类的怪病。

一旦惹上了这种病的牛死了，谁都不敢吃。

不仅不敢吃，全村都会敏感起来，忙不迭的就将这头死牛给烧了，不留下后患。

以免传染给村子里的其他耕牛。

否则的话，全村子的耕牛全都患上了类似疯牛病之类的病症，全都死了，那岂不是天灾人祸？

简直就是村子里的一大噩耗，百十年来鲜少能够遇到的大灾难。

若是遇到了，就是苍天要降罪于他们……

不是我现在在自打嘴巴，明明鄙视那些迷信的人，自己却在这里大搞迷信操作。

什么苍天要降罪如何如何……

我知道，这些都是屁话。

灾难就是灾难，天灾人祸，反正各种都能沾上边儿，但是，若是扯上了苍天降罪，那就是笑话。

是某些人面对灾难的逃避和推卸责任。

算不得真！

可是，这些人往往就是这么认为的，我能有什么办法呢……

我只是复述了一下他们的认知罢了。

这只能说明，他们确实是这样的人，而我，依旧对这种行为无比的鄙视，无比的不认同。

但是，当时作为牛的我，根本没有能力反抗就是了。

当然，我也不懂得反抗……

毕竟那个时候的我，一心只以为自己是头普通的牛，当时，看到了所谓这些“同类”的下场，我心都凉了，哪里还会想那么多有的没的。

只是觉得自己的命运有点儿凄惨。

看到这两头“同类”的下场，彷佛看到了自己悲惨的一生。

村子里，其中一头牛牛，是自然老死的，我被许家人牵着去田地里劳作的时候，就经过了那户人家的门前。

许家长辈和那户人家因为他家的牛老死这件事情，和他们家的人说了一会儿话。

而我，也就在那停留的一会儿时间当中，看到了全部。

因为，那会儿的那户人家，正在磨刀霍霍，把牛开始分肉了……

一开始，还在放血。

据他们所说，放血之后，肉里面就没有那么多血腥味儿了，而且，放出来的血，还可以凝固之后，做成菜。

也是一道美味。

至少，对于他们这些一年到头，吃不到几口肉的人来说，先不提那些牛肉，就算是一碗牛血，都是一道至尊美食。

比他们平时吃的粗粮，可强太多了……

当时，我眼睁睁的看着那头所谓老死的“同类”，正无声无息的躺在了宽大的桉板上。

这个桉板，还是他们自家拆卸下来的床木板。

也不怕这种血腥味儿……

据说，等杀完了牛，清洗干净之后，这块床木板还会搬回去，重新组装起来，继续用来睡觉休息。

只能说，农家人，没有那么多穷讲究。

就连这种事情，都能忍受得了……

毕竟，杀过牛的木板，腥臭味可不少，就算清洗了一遍又一遍，始终都是会有残留下来的味道。

更何况，晚上躺在那儿，鼻子味道的，全部都是底下床板渗透出来的血腥腥臭味，想当没事发生都难……

只不过，大家生活的条件，一直都不好，也都已经习惯了将就着过着。

比起更凄苦的日子，就区区闻着一股若有似无的腥臭味睡觉，似乎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他们对这种事情并不看重，可是，当时的我，看着流淌下来的刺眼的血液，可不能当做完全没事发生的样子……

其实，我表面上，当时不能反抗，可是，内心里的抵触，可是天大的。

毕竟，那个时候，还是我成长过程当中，第一次看到村子里杀牛。

而且，是以这种方式，偏偏在我眼前发生了……

你们说，什么时候不好，偏偏，许家人带着我出门，下田劳作，正好就撞上了这户人家开始宰牛了。

正巧让我看到了他们杀牛的过程。

也算许家人八卦，喜欢看热闹。

只不过，我后来回头想了想，也多多少少能够明白点儿许家人的心理。

毕竟，这里可不像是后世那种，大多数人都能吃饱饭的社会。

在这个穷苦的年代，尤其是耕田种地的农户人家，吃口肉都不容易。

十天半个月能够沾上一点儿肉腥味，已经是一种绝好的条件了……

更何况，大家也知道。

这个时候的百姓，烹饪出来的东西，能有多好吃呢……

许多调味料都还没有被发掘出来，更多的烹饪技术，也都没有条件研究出来。

毕竟，美食，那是想要享受，才会逐渐发展出来的东西。

在这种年久的古代社会，还是穷苦的农户乡村里面，对于美食，就更不要指望有什么要求了……

能够吃饱饭就行了……

不不不！！！

是连吃饱饭都不能奢望，只是能够填一下肚子，活着就好。

大家的要求，就这么点儿。

不高！

这年头的生产力，就是这么可怜。

所以，平时，连肉腥味都难以闻到，平时就算能吃到一口肉，也都是咬牙忍痛杀了自家的家禽，或者上山抓到猎物，回来能够美美的享受一番美味的荤菜。

其实，大家的厨艺不能说一般般，只能说，在我看来，并不理想。

可是，就算没有半点儿味道，只要有口肉，就是天大的美餐了。

谁不希望能够吃到一口肉呢……

就算不多，但也起码比没有要好呀！

但是，这样的机会，少得可怜。

所以，每当出现一次，就会显得格外珍贵。

因而，当许家人牵着我，路过那户杀牛的人家门前，看到他们杀牛，不止我大受刺激，许家人也顿时那个叫羡慕嫉妒呀！

平时，连看到一块肉沫都难，现在，看着别人杀那么大的一头牛，能不稀罕么……

只不过，不是自己的，稀罕也没办法。

毕竟，这是人家自家的牛，总不能牛老死了，杀了牛，就非得分给村子里的其他人吧！

谁有这种规矩呢……

换了任何人，都没有这么大方呀！

正是因为吃肉的机会少，杀牛的机会，更是少得可怜。

所以，一旦看到了，难免心思各异，同时也好奇心起，想要看看这种盛大的场面。

一时间，没过多久，不能说全村子的人，只能说，大多数人都来凑热闹了。

看着被分了的牛，指指点点个不停……

尤其是那些小孩子，更是兴奋得上跳下窜，彷佛杀了这头牛，自己就能吃上一口的样子……

不过，对于孩子们来说，就算不能吃上一口，人这一辈子，能够看到一次这样的大场面，也不失为一种幸运。

起码，好像自己也能涨涨见识了……

原来，杀牛是这个样子的。

壮观呐！

我也是涨见识了！

第一次知道了，原来牛牛们最后的命运，会是这样的。

我一直以来，都没有想过这一点。

直到当面看到了这个场景，才蓦然发觉一个问题。

对啊！

人类，他们自己死了，倒是会好好安葬，所谓的入土为安。

而且，每逢过年清明，还都会祭拜一二，烧香烧纸，就算去世了，还能享受子孙们的供奉。

但是，像是他们这样的牲畜呢……

而且，是居于人类之下的，被他们圈养的牲畜。

一生的命运，由人类主宰了。

我以前见过那些鸡鸭鹅，就算舍不得，但是，也时不时就会被某些村民抓来，宰了吃肉。

毕竟，除了某些专门养着来下蛋的家禽，这些圈养起来的牲畜，总不会一直养着。

一直养下去，还得费心思去照料，到处找食物去养着。

不是自己养大之后，找个时间宰了吃肉，就是抓出去，到县城里卖了……

起码有点儿钱财到手，也不枉费养了这么多的时日。

并没有亏损。

当然，面对钱财和自己口福的抉择问题，这些穷了一辈子的村民们，更多的人，选择都是前者。

当然是赚钱比自己吃肉要重要的多了……

毕竟，他们认为，自个儿就算没有吃上这么一顿肉，也死不了不是？

反正，他们口里没有肉腥味，已经是习惯的事情了。

如果实在是想吃了，最多就是自己辛苦点儿，冒点儿风险，上山打猎去。

起码，打猎回来的猎物，是野生的，不用自家圈养。

毕竟，自家圈养，要耗费食物去将它们养大，付出了不少的心血。

付出了心血的东西，就这样让自己给吃了，这些村民们，多少觉得不值得，太浪费了……

若是换回来了钱财，那倒是赚了一笔。

也不能说他们的这种做法不对！

毕竟，他们这些人，也只不过是穷怕了而已。

能够有肉吃，谁不希望能够顿顿吃肉呢……

最好，就是吃肉吃到自己都吃腻了，不想吃了，那才好呢！

这样的日子，才是他们最为向往，也最为奢望的好日子。

只不过，那真是只有在梦里，才会实现的事情了……

当然~~~

你们也知晓了，这样的日子，在后世的社会，也已经基本上实现了。

不能说全部人，只能说许多人都已经有这种能力，可以做到这一点了。

毕竟，生产力的大幅度提高，让大家摆脱了吃不饱穿不暖的窘境了。

不得不说，这是人类的福荫。

当然，也是我的福荫……

为什么这么说呢？

我自然是有我的道理的，而且，我还觉得，我的这个理由，十分的充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