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时前。

当三爷扶着左眼圈乌青的县长来到齐国娟和方正二人面前，停下之后县长对二人说的第一句话是：“我们要结婚了。”

齐国娟蒙了。

方正倒是镇定地点了点头，接着：“恭喜。”

一顿，“但是我还是想说我擦。”

下一秒，“什么情况？？”齐国娟怎么觉得剧本不对劲。

怎么就要结婚了？而且琪琪满脸娇羞又是什么鬼。

十分钟前不还是要恩断义绝吗？

“对不起。”金佳琪松开吴复生的胳膊上前认真地给二人鞠了个躬，“今晚让你们担心了。”

齐国娟忙上前挽起金佳琪的手，责怪道：“别的先不说，以后再也不许了，听见了没有？”

“蝈蝈我，”金佳琪说着，目光移向一侧，灰头土脸的老汤正向她们这边就走来。

“好了，”齐国娟知道金佳琪想说什么，有些话她们之间不用说，但是，“下次再也不许了，听见了没有。”

金佳琪点点头，用力地握了握齐国娟的手，“放心吧。”

“放心？”老汤两步上前接过话，“三爷，这手够狠啊。”

说着老汤看向吴复生的熊猫眼，不厚道地笑了出来：“别说，还挺帅。”

吴复生：“那是，也不看看谁的杰作。”

老汤啧啧：“妈呀，酸死老子算了。”

齐国娟插话：“冲哥你先稍等一下，我还有点状况没有搞清楚。”

老汤一个请的手势：“您先来。”

齐国娟看向金佳琪认真问道：“你们真要结婚了吗？”

“什么？”老汤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大声问质问道：“你俩什么情况？！”

吴复生：“我俩要结婚了。”

“操！”老汤脑袋一拍，转身绕了一圈走了回来，双手在胸前比画不停，“什么叫我俩要结婚了！？”

吴复生：“就是我，要和金佳琪，结婚了。”

老汤声调继续上扬：“我是问什么叫，你俩要结婚了？！

”

吴复生摇头，“三爷，给师爷解释解释。”

金佳琪：“吴复生说明年要娶我，4月13日，我答应他了。”

老汤恍然大悟的嗷了一声，“原来这是你俩要结婚了。”

“行，特么的这个日子用脚想都知道是吴复生的点子。”

片刻。

“像真的。”

老汤点点头，目光在吴复生和金佳琪来回看了好一会儿，“那结婚的事就这么定了。”

转脸老汤脸拉了下来，“金佳琪，我警告你，以后不管什么事，你再玩失踪你试试看，为他值得吗，你知道我们刚才有多着急么，就不说我们，万一你出点什么事，你怎么和你爸你妈交代？”

金佳琪像小学生似的低下头，“哥我错了。”

老汤看着金佳琪叹了一口，接着又看向吴复生：“你呢，痛快给我一句话，到底想明白没有？”

吴复生：“我要娶她。”

老汤：“男人说话一口唾沫一颗钉，方老师齐老师都在这，你要是做不到，我就当这辈子没交过你这个兄弟。”

说罢，老汤长叹一口。

脸再也绷不住了，笑叹着：“我特么这辈子真是欠你俩的，也好，以后总算是不用被你俩这么折腾了。”

老汤这一笑，现场的气氛才算是松弛下。

老汤转脸看向方正和齐国娟，抱拳一拜，“辛苦两位跟着折腾到大半夜，谢了谢了。”

齐国娟刚才被老汤的变脸吓得不轻，她之前一直觉得老汤是个性情温和的人，哪知对方还有如此严厉的一面。

不过教训的那些话她是打心眼里赞同，“自己人就别客气了，也快一点了，咱们明天聚聚，正好你们后天也要走了。”

方正：“好主意。”

老汤看向吴复生和金佳琪，他不知道二人是不是有什么安排，“你俩说。”

吴复生：“佳琪26号就要回学校了，我想利用最后这几天陪她去银市玩玩，我们计划明天一早就出发。”

“懂了。”齐国娟上前和金佳琪抱在一起，“祝顺利，等你再回来我去海市找你玩。”

金佳琪有些不忍心了，她想要不然等明天睡醒和大家一起吃个饭再走。

无论如何今晚她都要感谢在场的每一个人，没有大家的帮忙，她和吴复生之间的路将会通往何处她不敢想。

齐国娟看出了她的心思，“好啦，听姐姐的话，明天你俩就安安心心地出发，我们前天下午也一起吃过饭转了街了，等那对杯子成品出来我邮给你。”

金佳琪：“别，万一路上运输过程中再碰碎了，等你来海市带给我。”

齐国娟：“好，那就说好啦。”

“吴大演奏家。”松开金佳琪，齐国娟走到吴复生面前，诚恳道：“抱歉，今晚车上有些话我说过了，其实冷静下来想想，有些事情也不能全怪到你一个人头上，请原谅。”

吴复生忙摆手：“没有娟姐那几些话，有些事情我还蒙在鼓里，感谢娟姐，那些话我会永远记在心里。”

齐国娟：“别辜负她。”

吴复生轻叹一口，拉起金佳琪的手，认真说道：“放心吧。”

齐国娟笑，转身问向方正，“方老师还有什么话要和你的灵魂对手讲吗？”

说着又转脸，“怎么感觉像是在机场为你俩的蜜月送行。”

吴复生咧着生疼的嘴。

金佳琪害羞地移开目光。

众人笑。

方正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话要说，他和老汤齐国娟不一样，直白点说这个场合他是外人，不过经熬到这会儿，他也算是见证者。

上前，“内个，今晚的油费谁给报销一下。”

哈哈哈哈——

“开玩笑开玩笑，”方正觉得自己还有点幽默细菌，“明年4月13，如果能收到红色催款单，我一定去，虽然我不太能喝酒。”

吴复生上前和方正抱了一下，“你必须来。”

方正：“能不喝酒吗？”

吴复生：“不行。”

方正：“好。”

哈哈哈哈——

吴复生：“另外咱俩商量个事呗？”

方正：“你说。”

吴复生：“李安多久没更新视频了？”

方正：“六周了。”

吴复生：“该不该喷他。”

方正：“该。”

吴复生：“我俩以后得步调一致。”

方正：“我喜欢这个主意。”

握手。

-

和过去握手是和解，和未来握手是希望。

今晚就像是一个全新的开始，至少对于吴复生和金佳琪，属于他们人生的新阶段即将来临。

未来等待着他们的是什么，没人知道，但希望他们能够顺利，别像今晚这样。

方正说了他想说的话，并给金佳琪送上了一句真挚的祝福，都说打是亲骂是爱，暂且就当这话有几分道理，从吴复生的脸上，他看到了对方是真的很爱吴复生。

有情人终成卷属，他为金佳琪开心。

方正说完了，老汤张罗着大家动身，已经一点了，明天还有要上班的，要赶路的。

结果动身这件事，又闹出了点小笑话。

胡杨机场大巴站，吴复生意思他和金佳琪坐机场大巴回去。

吴复生是这么说的，“我俩要说悄悄话。”

老汤严重怀疑这话的可信度，有什么悄悄话不能床上说？

老汤认为实际情况是吴复生刚才在方正的车上吐了半路，那家伙吐的，把月牙山的生态环境都污染了。

不过他能理解，“行了，正好这班车还没开，你俩赶紧回酒店吧，千万别等我，该干啥干啥。”

两人一阵道谢，挥着手上了大巴车，之后老汤又送方正二人来到停车场。

齐国娟要回去开车，方正自然是要送齐国娟先回天蜀机场，方正上车之后见老汤不上车：“你不回去？”

老汤已经约了林幽幽，自然是还不能走，再者他也不想当电灯泡。

就算没有齐国娟，他也不想再坐方正的车了，太吓人了。

“你们先回吧，我一个人熘达熘达，反正我回去也睡不着，拜拜。”

方正见状不再多说什么，齐国娟摇开车窗和老汤挥了挥手。

老汤扬扬下巴，“路上注意安全，晚安。”

目送车子离去，老汤转身向机场大门走去。

-

午夜的胡杨大道没什么车辆，但是方正不知道齐国娟着不着急回家，“我们还走月牙山吗？”

“别别，”齐国娟是真怕了，“我不着急。”

方正：“好。”

一时无话。

车子驶出机场路，“来点音乐？”

齐国娟：“好啊。”

方正打开音乐，一个甜美女中音接着唱了起来，还是那个夏天。

“平原绫香。”齐国娟脱口而出，“我最喜欢的一版现场。”

方正伸出大拇指，“有品位。”

齐国娟笑笑。

一时又无话。

从擦擦汗之后，齐国娟就再没有和方正说什么。

至少在方正看来，那句——“方老师还有什么话要和你的灵魂对手讲吗”——只是应景而生的客套话。

上车之后也都是礼节客套，两个人的距离像是莫名的因为一句擦擦汗变得远了起来。

听着有些伤感的音乐，方正心里面也生出了一份小小伤感。

正如他这两天所苦恼，他明显感觉在网上不知道该和齐国娟说些什么，明明有很多话，可就是不知该怎么说。

本来今晚对方答应自己来看比赛，他的计划是比赛结束尝试邀请对方去转转夜市吃点东西。

结果就到了现在。

哎，专心开车。

专心开车，方正提醒自己。

夜风穿过车窗，齐国娟偶尔用余光看一眼方正。

几次想开口都被对方略显严肃的表情劝退了。

老实说，她还没见过方正严肃的样子，还让人挺有安全感的。

就像今晚，回顾她收到吴复生从音乐厅跑出来，到现在，方正一直都在她身旁。

片刻。

“方老师，给我讲讲你的前任故事呗。”

“额。”

“抱歉，我只是随口一说。”

“不不，我的意思是，我只是不知道我要讲什么，我没有什么前任。”

“？？？”

“如果方便的话，你可以讲讲你的前任。”

“...”

一瞬车内的气氛都变了。

齐国娟沉默了，方正觉得自己又说错话了。

他能感觉到，齐国娟因为这个问题不开心了。

他有点懊恼，其实他也不知道什么是喜欢一个人，但他不想齐国娟不开心。

忽然。

“方正，我们是不是朋友。”

“是。”

“掉头。”

“啊？”

“掉头，陪我去个地方。”

方正想说油灯已经亮了，不过他还是第一时间掉了头，“去哪。”

“月牙山，飙起来！”

接着车子像是吃了一打兴奋剂！

再次向着月牙山狂飙而去。

-

“所以说，你的建议是我不如直接去和她搭个讪说句话？”

“只是个人建议，我想人与人之间最直接的方式就是面对面，或许她的一句话可以让你肯定一直以来心里对她的感觉，或者之前也只是你自己在心里把她过度美化。”

“有道理，好，听幽幽姐的，明天我再去酒馆碰碰运气。”

“祝你好运。”

半小时后，大厅一角。

“幽幽姐，还有一件事想请教。”

“请讲。”

“你为什么愿意帮吴复生。”

林幽幽：“为什么这么问？”

老汤：“你不觉得吴复生的行为其实很渣吗？”

听到渣这个字，林幽幽脑海里直接跳出了另一个人，比起某人，吴复生这也算渣吗？

实在不好定义，林幽幽觉得自己已经无法定义什么是渣男，不过，“我并没有帮吴复生。”

老汤不解：“那你为什么？”

林幽幽：“我只是在帮金佳琪。”

老汤好像有点明白了，“女孩帮女孩？”

林幽幽想了想，“也算是吧。”

说着林幽幽起身又来到栏杆处，望着长长的安检队伍，仿佛金佳琪的一举一动还在眼前，一哭一笑还在耳边。

想到两人紧紧拥抱在一起那一刻，她轻轻叹息一口，接着笑了笑。

老汤跟到一旁，发现林幽幽帽檐遮挡得左眼下流下了一道眼泪。

接着从兜里掏出方正车上拿出来的纸巾，抽出递上一张。

林幽幽接过低头擦擦眼角，“谢谢。”

老汤：“不客气，我想未来他们会幸福的。”

良久。

林幽幽长出一口：“我想对于金佳琪，未来幸福不幸福在今天并不重要，人生本就充满意外。”

老汤一愣，接着笑了笑，“还是幽幽姐通透，至少今天他们走到了一起，这一刻他们是幸福的，即便他们未来走散了，也不会因为错过今天而留下太多遗憾，毕竟他们曾经幸福过。”

“最好的爱情是当下，这么理解对吗？”

林幽幽放下纸巾，“抱歉，我并没有经历过。”

老汤皱眉，他为什么觉得林幽幽说出这句话的感觉是那么悲伤。

片刻，“幽幽姐，可以冒昧问个私人问题吗？”

林幽幽转头：“嗯？”

老汤：“无意冒犯，你和佳琪，你们是有类似的经历，对吗？”

林幽幽什么都没有回答，只是一个眼神，便让老汤觉得自己发现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情。

像是脑海里的所有问题都被打通。

他现在可以很肯定林幽幽和金佳琪有着相似经历。

脑海中下意识闪过一个数字，接着死死地将目标锁定在一个人身上。

怎么会是他...

瞬间，老汤胸口像是堵了一口出不去的闷气，憋得他好难受。

再看向林幽幽，他终于明白对方刚才身上那股浓浓的悲伤是从何而来。

片刻。

老汤一系列的表情变化，一帧没落的从林幽幽眼里闪过，她觉得对方好像猜到了什么。

“你们附中还教理化？”林幽幽不想试探。

老汤深表歉意：“抱歉，我妈是化学老师。”

如果有的选，老汤恨不得自己此刻什么都不知道。

又是良久。

林幽幽轻轻点了点头，算是承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