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叔一边走一边说：“爸这些天发病了，还是老毛病，只能整天躺在床上，连话都说不出口，只能喝一些流食。现在又正巧赶上城里的疯子爆发，要不是我反应快囤了一大批货，我们怕是撑不了多久了。”

李宰缓缓的说：“带我去看看老院长吧。”

二人来到了一间老屋的前面，依旧是记忆中的模样。而不远处就是李宰以前居住的地方，不知道还是不是以前的样子。

打开房门，故意发出动静吸引老人注意。张叔大声说：“阿爸，小宰来看你了，就是没有带礼物！”

李宰进入狭小的房间，躺在床上的是一个瘦弱的老人，和李宰记忆中那个高大活泼的形象有很大的区别。

老人挣扎着坐了起来，睁开浑浊的眼睛，想要看清李宰的脸。

李宰大步上前，坐在床边，轻声的说着：“老院长，我来看你了。”

老院长露出了罕见的笑容，颤颤巍巍的把手从被窝里拿出来，像是在摸索着什么。

李宰会意把手放了上去，感受到了老人手心冰冷的温度。

老人的心放下来了，不断的摩挲着李宰的手心。不一会儿，老人没有了动静。

这可把老张吓坏了，连忙跑来查看老人的身体。结果就只是虚惊一场，老人只是睡着了而已，两人都松了一口气。

李宰看着以前为自己遮风挡雨的院长成了这幅模样，那个在护士吓唬打针的时候总是在讲着老掉牙的笑话的人，那个可以一只手顶住几个小孩冲击的人。岁月无情把人抛，李宰鼻头不禁微酸。

张叔来到了李宰的身后，拍着他的肩膀说：“生老病死人之常情，不要太过悲伤。”

李宰点点头，就这样任由老人握着自己的手。李宰在院长身边也感到了放松，也真的是太累了，他趴在床上迷迷湖湖的睡着了。

……

这一觉竟然从凌晨睡到了下午，李宰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老院长正直勾勾的看着自己。

李宰下意识的摸摸了脸，也没有发现什么脏东西啊。

老院长此时的精气神倒是看上去比之前好了很多，说着：“别摸了，啥都没有。小宰长大了了呀，过年的时候怎么把我老头子一个人扔在这里，一个人快活去了？”

李宰尴尬的笑了：“嘿嘿，那是寒假学校的实践活动，我们都出省了，没有办法回来啊。”

老院长说：“那个臭小子非要等到我快死的时候回来，还是没有给我带个大胖小子回来。”

李宰“哦哦”和“嗯嗯”的回着话。

“外面出现了那个什么‘疯子’，很多人都死了？”

李宰严肃的点头：“非常多，正常人没有任何反抗的机会。”

老人脸上闪过一丝潮红：“先不管这些了，跟老头子我说说你最近发生的其他趣事，好久没有这样聊过天了。这么大了，学校了有没有找女朋友啊？”

李宰预感会发生什么，和老院长分享着从来不会对其他讲的事情，不时惹得老人哈哈大笑。

突然，李宰说到好朋友王杰在运动会上速度过快刹不住车摔倒了草地上，吃了满口的泥。

老院长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说：“我之前一直忘记了一件事情，听着你这些话好像回想了起来。你知道吗？当时我把你抱回院里的时候，洗澡的时候发现你的嘴里竟然含着一块铁片。”

李宰疑惑于老人思维的跳脱，又惊讶于从未听过的铁片。

老院长大喊：“张章，进来帮我拿个东西。”

李宰就算是没有看见，也能感受到张叔激动的心情，想必是为老人病情的好转而高兴。

张叔进来，满脸雀跃的看着院长：“爸，你好了？”

老院长瞪了他一眼：“怎么，巴不得你爹死啊？去把我那个老茶几里面的铁盒子拿过来。”

张叔选择无视老人的嘲讽，兴冲冲的去找那个铁盒子。

在张叔离开的期间，李宰一直观察老人的身体情况，担心还有什么地方没好。

张叔把东西那了过来，老人接过，用粗糙的手抚摸着这个老朋友。

熟练的打开了盒子，老人在底部找到了那不起眼的铁片：确实是一块立体菱形的铁片，扁且细长，甚至上面还有红褐色的铁锈。

铁片细长的一段有一个小孔，一条红绳从中穿过，绳子上也起了一团团的小球。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属于是那种父母为保小孩平安到寺庙购买的迷信的产物。

老人把铁片还给了李宰，并嘱咐他带上，说是能带啦什么好运。

院长清了清嗓子：“你们两个猜猜我接下来会说什么事？”两人皆是一头的雾水，同时为童心未泯的院长感到无奈。

院长严肃的说：“当然是我的后事！”

张叔脸上的表情绷不住了：“爸，到底怎么了，你不是好好的吗？”李宰却没有说什么。

老人说：“我就说你不学无术吧，连成语回光返照都不知道。看看小宰，刚刚可能就猜到了。

趁现在我还能说几句话，我把我的心里话说出来吧，都是一家人。张章啊，你小子都几十岁的人了，天天只想着什么所谓的自由，知不知道我最想看到的是你成家啊！但是啊，咱爷俩是真像啊！”

老人声音逐渐微弱了下来，对李宰说：“从把你捡回来的时候我就感觉你不太一样，事实证明我是对的。不然孤儿院那么多的人我怎么会最喜欢你呢？

我是看着一步步长大的，我把你当做儿子也像是孙子，总之就有亲切的感觉。我对你唯一的要求是：好好的活下去！”

老人说完话之后像丢失了精气神一样，慢悠悠的挪到床边，说：“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你们不要太伤心。”

李宰和张叔两人默然，最亲近的长辈就要离世，任谁也难以控制好情绪。

凌晨一点，老人在李宰两人的注视下永远的离开了这个世界。

李宰回到房间，用被子包裹住身体，身子小幅度的抽动着，好像只有这样的方式才能带来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