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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五日后来接你

“璇玑,我......”

璇玑现在不想听他的解释,她喊来甜果儿,“把梁公子带下去休息,然后给他找点水喝。”

甜果儿答应下来,连忙去扶梁玉洲。

刚开始的时候,甜果儿看到梁玉洲这张脸还会害怕,梁玉洲也知道自己的脸吓人,所以从不往人堆里凑,久而久之,甜果儿觉得这人还不错,便也不再怕他了。

“梁公子,请跟奴婢来。”

庄子一朝被毁,是不能住人了,眼看着天黑了,众人无处可去,正商量着能不能去最近的庄子上借宿。

但德叔的身体,还是得找个大夫,可现在进城的话,恐怕得小半日了,也不知德叔的身体受不受得颠簸。

最后还是璇玑做出的决定,她让甜果儿带着银子,去附近借马车回来,然后再铺上厚褥子,把德叔带进城去看大夫。

至于其他人,则去附近的庄子上借宿,给些银子,留宿一晚应当是没问题的。

他们这里失了火,方圆十里都能看见,先前还有附近庄子上的人来帮忙灭火,想必一点小忙,人家还是愿意的。

甜果儿很快借来了马车,德叔被抬了上去,璇玑也跟着上了马车。

但她想了片刻,还是把梁玉洲叫了上来,“梁玉洲,你跟着我。”

白沧无声的扫视了一眼梁玉洲,也跟了上去。

梁玉洲被白沧的那一眼扫得后劲发凉,上了马车之后,什么都不敢看,什么都不敢说,就缩在了角落里。

璇玑似乎没有发现异常,正帮着甜果子一起,用湿帕子擦拭德叔的脸。

“德叔?德叔?撑着些,我带你去看大夫。”

德叔艰难的撑开眼皮,看了璇玑一眼,“是、是老奴没用,让小姐担心了。”

“别说这样的话。”璇玑摇摇头。

甜果儿摸了摸眼睛,“德叔,你别睡过去,等看过大夫,你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等马车进城,找到医馆,把德叔安顿下来,一整夜都过去了。

璇玑坐在医馆里,抬头望向天边的微光,不知道在想什么。

甜果儿哭过,现在眼睛还肿着,但是强打起了精神,“小姐,奴婢给您把头发梳梳吧。”

璇玑‘嗯’了一声。

没有趁手的梳子,甜果儿就用五指给璇玑梳了梳,好在璇玑的头发顺滑,发质也极好,两下就梳顺了。

甜果儿将头发挽起,却发现没有趁手的发簪,“呃,这下可怎么办?”

“怎么了?”察觉到甜果儿的手停下,璇玑微微侧眸。

“小姐,没有簪子。”

就在这时,白沧走了进来,粗糙的指尖拿着一支美人蕉,美人蕉瞧着像似刚摘的,上面还带着新鲜的露水。

“用这个试试。”白沧把美人蕉递过来。

甜果儿大喜过望,连忙接了过来,插入璇玑的发间。

乌黑的云鬓间,是一朵鲜嫩带着露水的美人蕉,就算奔波了一夜,疲惫也遮掩不住璇玑的好颜色。

甜果儿直点头,“小姐,你可真好看,白公子,你说是吧?”

白沧不防甜果儿会提到自己,但他反应很快,轻轻应了一声。

甜果儿嘿嘿的笑,在两人之间看来看去。

璇玑却没什么笑模样,她转头往医馆的里间看去。

甜果儿服侍德叔喝了药,此时他躺在医馆的小榻上睡着了。

梁玉洲不愿面对白沧,便守在德叔边上,好像这样便能让他感到安全些。

医馆的大夫见他们暂时没地方去,便收留了他们一晚,只等德叔醒来,他们便找一家客栈投宿。

日头一点点爬高,甜果儿朝外看了一眼,“早市应该开了,小姐,你饿了吧?奴婢去给您买点吃的,您想吃什么?”

“我不饿,你自己去买的吃。”

甜果儿应了一声,跑出了医馆。

白沧坐在璇玑身边,余光看到她发间的那支美人蕉时,眼神柔软了一些,“别担心,大火虽然烧毁了庄子,但只要人没事便好。”

“你是这样想的吗?”璇玑没有抬头,她垂着眼,白沧看不清她眸中的神色。

白沧皱了皱眉,“程璇玑,你这几日很反常,有什么事是不能和我说的吗?”

璇玑张了张嘴,很想问他——你呢?你又和我说过些什么话呢?为什么非要欺骗我呢?

最终,璇玑还是闭上了嘴,什么都没有说出口,嘴唇都抿成了一条直线。

白沧见她倔强的样子,她瘦弱的肩膀僵直着,让他感到心疼。

他伸手盖在她的手背上,“璇玑,我要你记住,只要有我在,你什么都不用怕的,相信我,好吗?”

璇玑嘴角扯了扯,却无法露出一个笑容。

你要我相信你,我怎么去相信你呢?

我们这一路走来,都是谎言,什么都是假的,连你喜欢我,会娶我这件事,都是假的,我拿什么相信你?

璇玑心中苦痛难挡,她弯下腰,狠狠抵住胸口,好像这样就会让自己不那么难受。

“璇玑,你到底怎么了?”白沧鲜少有动怒的时候,但大多都是因为她,“程璇玑,你告诉我!”

“好,我告诉你。”璇玑看了一眼梁玉洲那边。

德叔睡着了,梁玉洲靠着德叔在打盹,谁也不会听见他们说的话。

璇玑抬起眼,直直的看向白沧的眼底,“父亲过世的时候,柳氏问我要过一个机巧八珍盒,说那是她和父亲的定情信物,后来我找到了那个机巧八珍盒,那日给她送一千两银子的时候,一同送给了她。”

璇玑清楚的看见,白沧的童孔勐地收缩了一下。

像似寻觅了已久的旅人,终于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又怕被人看出来,所以极力压下心中的激动。

白沧的心口勐烈跳动,待他回过神来时,才发现自己失态了。

“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个?”他的喉咙干得厉害,只能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寻常。

璇玑眼睛明亮,如同暗夜之中的唯一星光,只是这星光彷佛带了一层水雾,水雾愈深,即将满溢出来。

白沧有一瞬间觉得,璇玑什么都知道了。

不过也只有一瞬,只见她缓缓眨了一下眼睛,神色恢复如常。

“我只是觉得人世无常,儿时觉得父母很恩爱,后来才知道,一切都是假象,我看到的,旁人看到的,都是父亲伪装出来的假象,他其实一点都不爱我娘,就连儿时的一个玩具,那也不属于我,都是别人的,我迟早要还给别人。”

璇玑似乎在解释自己近日的反常,但细听之下,话里又藏着点别的什么。

医馆中安静了一会儿,梁玉洲惊醒过来,他先看了一下德叔的情况,见他熟睡着,才松了一口气,朝外面看去。

白沧和璇玑并排坐着,没有交谈,各自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梁玉洲有心想和璇玑说上几句话,但又惧怕白沧真跟那些人是一伙的,所以不敢过去。

就在这时,甜果儿回来了,还带回来了好几个热气腾腾的大包子。

“我买了包子回来,大家吃一点吧!”

甜果儿丝毫没有察觉出医馆里气氛异常,她兀自说道:“我还找好了客栈,有几间相连的客房,收拾得很干净,必不会叫小姐委屈!”

甜果儿话说完,见没人理他,才感觉出不对劲,她看了看璇玑和白沧,没敢问,便分了包子之后,走进里面,用眼神示意梁玉洲。

梁玉洲冲她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天大亮的时候,几人离开医馆,到甜果儿所说的客栈投宿。

掌柜正在分发钥匙的时候,白沧说少开一间。

璇玑拿钥匙的手顿了一下,回眸看向白沧,“为什么?你又要离开吗?”

甜果儿正要将德叔扶上楼,听了璇玑的话后,“白公子,你要走吗?”

白沧说是,没有看璇玑的眼睛,“我过几日便来接你。”

从她说出机巧八珍盒的下落之后,白沧便一直没有说话,能把他们送到客栈再走,已经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了。

德叔看了璇玑一眼,低低的叹息了一声,然后示意梁玉洲和甜果儿把自己扶上楼,小两口的事,让他们自己去说。

璇玑弯了弯嘴角,却发现自己笑不出来,她索性便不笑了。

“几日?”她执着的问道,“十日?还是一个月?亦或一年?”

她的这份执着,不知道是对自己,还是对白沧,但她心里觉得,她必须要一个结果,如果不问出来,可能以后都没有结果了。

白沧垂眸思考了一会儿,才答她,“五日,五日后我来接你。”

璇玑把钥匙捏在掌心,“好,我等你,就五日的时间。”

说完后,她径直上楼,身后无声无息,等她回头的时候,白沧已经不在原地了。

甜果儿本来要的是四间房,她和小姐住一间,方便照顾小姐,梁玉洲、德叔和白公子各一间,现在白公子走了,便只剩下他们四人。

甜果儿见璇玑是一个人上来的,“小姐,白公子走了?”

璇玑点了下头。

“白公子怎么这样?庄子里刚遭大火,他怎么能在这里时候离开?”

甜果儿有些不满,但又不想惹璇玑伤心,便又道,“我们现在没有落脚地,说不定白公子是回家去想办法了,他不是说要娶小姐吗?也要做下准备不是?小姐,你别多想。”

璇玑摇头,“我没多想。”

她知道他做过什么,也知道他现在是去干什么了,她知道一切,又何来多想?

“那就好,小姐,奴婢已经让小二烧了热水,奴婢服侍你洗漱,你好好的睡上一觉,过几日白公子就回来了。”

甜果儿把床铺上,又把热水倒进浴桶里,一应用品准备齐全了,才过来搀扶璇玑。

璇玑看着这个勤快的小丫头,心想当时德叔说的真没错,甜果儿虽然没怎么伺候过人,但胜在手脚勤快,心思一派单纯。

这种人不会轻易被收买,和以前她在程府时伺候的那几个丫环不一样,即便到了日后,她也会一直让甜果儿跟在身边。

璇玑洗漱完毕,甜果儿正在给她擦干头发的时候,梁玉洲过来了。

璇玑让甜果儿帮她把头发匆匆挽起,“让他进来。”

经历过昨夜大火,再加上他说的那些话,他应当是吓坏了。

梁玉洲进来后,神色虽不如昨夜慌张,但也透露着不安,“璇玑,白公子走了?”

甜果儿拿眼等梁玉洲,梁公子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璇玑说是,“但他会回来的。”

梁玉洲接受到眼神,局促的搓了一下手指,“璇玑,我有话和你说。”

璇玑对着甜果儿点了下头,甜果儿退出门去,临走时经过梁玉洲时,还叮嘱他好好说话。

梁玉洲也不怪甜果儿,毕竟许多事,小丫头都不清楚。

璇玑请梁玉洲坐下,“你找我,是为了说白沧和那群人的事?”

梁玉洲点头,手指放在膝头捻动,凹凸不平的手感,让他更能清楚的感受到手上的伤疤。

梁玉洲飞快的说:“璇玑,你相信我,白公子一定和那群人有关系,昨夜庄子上的大火,和一年前梁家的大火那么相像,璇玑,你想想,庄子上从未失火过,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失火了呢?”

“是厨房的小子打盹去了,这才......”

“不是的!”梁玉洲情绪激动起来,说话的速度越发快了,“我住的客房,离厨房也不算近,偏偏烧毁得是最严重的,这意味着什么?这就是人为!有人知道我还活着,要灭我的口!我来到庄子上后,从未出去过,只有庄子上的人知道我,而且我也从未透露过真正的身份,所以不可能是庄子上的人,只有那日送聘礼的人,璇玑,是他们认出了我!大火没有烧死我,他们一定还会动手的!”

璇玑安静的听着,这一次,她想要辩驳,也无从下口了,因为梁玉洲已经猜到了。

已经死过一次的,对于危险会格外敏感。

梁玉洲道:“璇玑,我很感谢你救了我,但我不能再待在这里了,我必须要走!正好白公子走了,我这时候离开,他不会知道我去了哪里,我离开京城,远走高飞,到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

璇玑的头发还湿着,偶尔会有水珠滴下来,逐渐在她肩上打湿成一团深色的印记,夏衫单薄,形成印记的那块地方是凉的。

“不用逃。”

说完她又重复了一句,“梁玉洲,你不用逃了。”

梁玉洲不解,“为什么?璇玑,你说的话我怎么听不懂?”

璇玑道:“那伙人已经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所以你不用再逃了,你安全了。”

“你可以回到梁家,从新做回你的梁家大公子,匡扶梁家门楣,你也可以这样隐姓埋名活着,但不必到处逃亡了。”

“你说什么?你怎么知道的?”

任凭梁玉洲如何追问,璇玑都不肯多说一句了,“我累了,甜果儿,送客。”

一日后,柳氏在家中被杀。

她被人割喉,血洒了一地,当场身亡,没有人救她,也没有人看到凶手。

客栈里有人小声议论,说是柳氏的儿子欠了赌债,还不起钱,所以才遭到了报复。

但甜果儿知道,不是这样的,小姐给了柳氏一千两银子,怎么可能还不起程才少爷的赌债?

“小姐,柳夫人死了!”

甜果儿把打听来的消息告诉璇玑的时候,她脸上并没有过多意外的神情。

“程才和程盼怜呢?”

甜果儿说不知道,“柳夫人死的时候,程才少爷和盼怜小姐都不在家,听说隔壁的人都没有听见柳夫人的呼救声,见她家门是开的,好奇看了一眼,才见到她已经躺在血泊中了。”

“程才和程盼怜的运气倒是不错。”璇玑站在窗边,看着外面热闹的街道,眼神有些冷澹。

甜果儿有些不习惯这样的璇玑,“照理说您给的银子,足够柳夫人拿来偿还程才少爷的赌债了,那是谁下的毒手呢?该不会是柳夫人和什么人结了仇吧?她那样小肚鸡肠的性格,得罪人了也不自知。”

璇玑不置可否,手中的扇子缓缓摇了一下,摇动额前的发丝。

甜果儿倒了一杯茶到窗边递给璇玑,“小姐,您是在看什么呢?”

璇玑接过茶,抿了一口。

甜果儿笑着道:“小姐是在看白公子吗?白公子那么喜欢您,他一定会回来的,这不是才走了一日吗?”

璇玑回眸,眼眸中笑意浅浅,“你倒是会替他说话。”

甜果儿道:“我这是替小姐说话,小姐日后嫁给白公子,你们就是一家人了,以后还会有小公子,小小姐,甜果儿就帮你们带小孩儿。”

璇玑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她放下杯盏,“我不喜欢小孩儿。”

甜果儿笑嘻嘻的,一点都不认同璇玑说的话,如果真的不喜欢小孩儿,那小姐怎么会笑得那么开心?

这天晚上,璇玑做了个噩梦。

她梦见了柳氏。

断了半截脖子的柳氏,血淌了半边身体,她用手扒开脖子上的伤口,让血流得越发汹涌,一直蔓延到了璇玑的脚下。

柳氏质问璇玑,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把机巧八珍盒给她?

璇玑的脚上穿着一双粉白色的绣鞋,绣鞋被染成了红色,她想动一下,却发现自己动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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