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

一只乌鸦不知何时停在窗口阳台的边缘，隔着玻璃窗，侧着脑袋，发红的眼睛窥探着里面的两个男人。

“赤，赤城！你在说什么？！”

宇智波仙门如遭雷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呆滞了片刻之后，旋即追问道。

“你没听错，仙门。这十年来你遍寻不获的，那只杀死你的爱人美琴的双面妖，我知道它的下落。”赤城课长得意一笑，脸上露出了胸有成竹的自信。

“让我们来好好谈谈吧。首先，可以放下枪了吗，仙……“

话音未落，只听一声枪响：

“砰！”

赤城课长感到一股劲风从脸侧飞过，身后的玻璃窗应声而碎。

“你应该很清楚，这可不是能开玩笑的事。”

硝烟从枪口中飘出，宇智波仙门的眼神一片冰冷，几乎看不出一丝感情，但眼眸深处幽幽燃烧起了火焰，那是独属于复仇者的火焰。

“把你知道的一五一十的说出来，如果你敢欺骗我的话，下一颗子弹就会打爆你的脑袋。”

宇智波仙门绝非在开玩笑！

赤城课长咽了一口唾沫，肥脸上滚落一滴冷汗，原本镇定自若的表情，也出现了几分惶惶。

“仙门，你先冷静一下。”

“我现在非常冷静，请你接着往下说。”

宇智波仙门的声音毫无起伏，已经看不出之前的动摇。

赤城课长暗道不妙，感觉自己似乎走了一步臭棋。

本来因为自己和宇智波仙门的二十年交情非同寻常，在他的巧舌如黄和卖惨表演之下，一贯有‘妇人之仁’风评的宇智波仙门，精神上动摇得很厉害。

这样也许自己就可以趁虚而入，逃过一劫。

但是一提到美琴，宇智波仙门在顷刻之间就切换了人格般，马上就冷静了下来。

“你是从哪里得到双面妖的线索的？难不成除了蛇妖，你还勾结了双面妖？”宇智波仙门看着赤城课长，眼神幽深，冷冰冰的说道。

空气的温度仿佛一下子下降了好几度，被枪口对准的赤城课长顿时心惊肉跳。

虽然早就清楚美琴是宇智波仙门的逆鳞，但直面宇智波仙门的怒火还真是恐怖，这种感情已经能称得上是执念了吧。

十年以来潜藏在体内熊熊燃烧着的复仇之火，只要溅出一点火星，就能把自己烧成火炬，甚至连整个世界也一起燃烧殆尽。

“仙门，我对天发誓，从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

赤城课长解释道。

“那你是从何得知的？”

“这要和樋口大蛇的交易说起了，我也是前年和它交流的时候，无意间听它提了一嘴。美琴的事，我也耿耿于怀，所以就追问了几句，得到了部分信息。”

赤城课长悄无声息的把手枪放在大腿上，双手空空摆放在桌面上。

“我是课长，权限要比你高得多，以从樋口大蛇那里得到的情报为突破口，再加上一些机密档桉中搜罗到的蛛丝马迹，最后拼凑成了一个闭环。虽然证据链从刑侦的角度不算缜密，但是我也有七八分的把握。”

“双面妖现在藏匿在什么地方！？”

宇智波仙门冰冷得像是冻结湖面的脸孔，终于出现裂缝，情绪有些失控，失声诘问道。

“别急啊，仙门。”

赤城课长瞥了一眼黑洞洞的枪口，强自镇定。

“加上这个筹码，可以让你高抬贵手吗？”

宇智波仙门微微闭上眼睛，不由得想起了十年前的那个傍晚，他从警视厅休假，回到中野区那个他和美琴一起挑选的一户建。

第二天就是他们的结婚纪念日，宇智波仙门特意请了年假要和美琴准备出国旅游，孩子也提前送回老家了。

然后……

环抱着鲜花和蛋糕回到爱巢的宇智波仙门，看到的却是美琴残缺不全的……

宇智波仙门痛苦的闭上眼睛，但是十年前的那一幕却经常让他从梦中惊醒，也正是为了避免触景生情，宇智波仙门这十年来都很少归家。

“我答应你，只要你说的是真的，这一切我都可以当做不知道。”

宇智波仙门没有优柔寡断，一口答应了赤城课长的条件。

“真的？！这可不像是你的作风？”

见宇智波仙门答应得如此痛快，赤城课长大喜过望之余，也有些惊疑不定。

“为了能给美琴报仇，追索回她的头颅，能够让美琴入土为安。我的正义，我的尊严，我的一切，都可以舍弃！”

宇智波仙门毅然决然的说道。

“仙门，不是不信你，但为了保险起见，你能用美琴的在天之灵发个誓吗？”赤城课长眼珠子一转，提出了一个非常过分的要求。

“你！”

暴怒的宇智波仙门拿着枪上前几步，直接顶在赤城课长的脑门上，身上的杀气勐烈的爆发出来，但赤城课长却毫无妥协之意的和他对视着。

半响后，宇智波仙门后退几步，他咬着下唇，甚至都已经咬出了血。

“我宇智波仙门，以妻子美琴的名义起誓！这下你可以吐露一切了吧，赤城！“

宇智波仙门咬牙切齿，字字泣血。

“我相信你和美琴的羁绊，绝对做不出食言而肥的行径。这样我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赤城课长大大的松了口气，脸颊上的汗珠后知后觉的冒了出来。

“不过口说无凭，我掌握的证据就放在浴袍里的手机中，我打开给你看。”

赤城课长的视线看向地上的浴袍，作势就要弯下腰去拿。

“别动！”

宇智波仙门保持着警惕，发出一声警告。

他上前几步，一只手拿着枪对着赤城课长，另一只手在浴袍口袋里摸索了两下，搜出了一台黑色的三星手机。

“密码？”

宇智波仙门低头看了一眼。

“768749。”

宇智波仙门左手在屏幕上飞快敲击了几下。

屏幕却没有反应，宇智波仙门正感觉不对，手中的三星手机的温度瞬息之间上升到无比烫手，就好像是拿着一块烧红的烙铁。

“轰隆！”

三星手机好像是一颗小炸弹，在书房里爆炸！

猝不及防的宇智波仙门，虽然第一时间把手机丢了出去，但是也被爆炸掀翻在地上。

糟了！

宇智波仙门现在的状态狼狈不堪，镜框玻璃都被震碎了一个，左手还被手机爆炸给伤到，鲜血淋漓。

更雪上加霜的是，另外一只手的手枪也脱手而出。

宇智波仙门顾不上许多，伸出手就要去捡拾。

“别动！”

蓄谋已久的赤城课长一把推翻书桌，站了起来，拿出手枪对准了宇智波仙门。

一时之间，宇智波仙门也不敢轻举妄动。

攻守之势已然逆转，现在在占据主导地位的已然是赤城课长。

“你可真有一手。”宇智波仙门冷冷道。

“哈，这是我当年在SIT学到的一点小花招。这是特别定制的手机。”

赤城课长志得意满，露出了胜券在握的自得之色。

“所谓心急则乱，仙门，虽然一直以来你表面上不动声色，但实际上已经心神不宁失了阵脚，不然也不会中这种陷阱。”

“对不起了，仙门，这次是我赢了。”

赤城课长拿着手枪，脸上露出毫不掩饰的杀机。

宇智波仙门沉默片刻，才一字一顿的说道：“那之前你说的知道双面妖的下落，也是在欺骗我吗？”

“这，倒不是假的。”

赤城课长目光一闪，犹豫了一下说道。

“赤城，告诉我，那只妖怪到底在哪里？！”

宇智波仙门毫无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危机感，对着赤城课长的枪口大喝一声。

“将死之人，就不用知道这么多了。”

赤城课长神色复杂的注视着宇智波仙门，眼中闪过几分愧疚，最后还是变化成杀意。

“仙门，一直以来，我都把你当成是最好的朋友。可是你知道的太多了，不杀你灭口，我寝食难安！对不起，等到了另外一个世界，我再向你赎罪吧。”

赤城课长叹了口气后，就朝着宇智波仙门按下了扳机。

“砰！”

火光一闪，一颗子弹从枪口中激射而出。

就在这时，一只油光发亮的黑色乌鸦，像是变魔术一般出现在了宇智波仙门的身前。

“嘎！”

挡住了子弹的乌鸦怪叫一声，当即爆散成无数鸦羽飘落。

“乌鸦？”

“乌鸦！”

宇智波仙门和赤城课长都瞠目结舌，这怎么可能？

莫名其妙出现的乌鸦，竟然这么恰好的挡住子弹，救下了宇智波仙门一命。

宇智波仙门率先反应过来，朝着地上的手枪一把抓去。

“妈的，扁毛畜生！”

赤城课长叫骂一声，面目狰狞的对着宇智波仙门连连开枪射击。

抢到手枪的宇智波仙门，当即进行还击。

“砰砰砰！

”

“砰砰砰！”

一时间，书房内枪声大作，枪口的火光一次次在两张面孔上闪掠而过。

数秒钟之后，就分出了胜负，赤城课长沉重的身体轰然倒塌。

宇智波仙门难以置信的站了起来，摸了摸身体，竟然毫发无伤！

两个人在并不算宽敞的室内，近距离用自动手枪互相射击，打掉了一个弹匣，宇智波仙门竟然奇迹般的没有被流弹、跳弹所伤。

宇智波仙门回忆起在枪战中电光火石的刹那，又有几只乌鸦凭空出现，帮助宇智波仙门挡下了子弹，否则他不可能还站在这里。

不，这已经不是奇迹而是神迹了！

“赤城！”

宇智波仙门脸色一变，顾不上细究乌鸦们从何而来，脚踩过四散飘零的乌鸦羽毛，冲到了赤城课长的身前。

一脚把地上的手枪踢开，宇智波仙门奋力把赤城课长的身体翻了过来。

赤城课长的腹部就像是喷泉一样，血流如注。

“不行，是腹部动脉大出血！”

赤城课长超标的体重，堆积的肥膘，也给急救的难度翻了几番，宇智波仙门用手按了几下，根本就是白费功夫。

而且腹部动脉大出血，这种可怕的出血量，根本就不可能支撑到救护车赶来。

“咳，咳！”

赤城课长咳出了几口鲜血，勉强睁开了眼睛，看见宇智波仙门正在徒劳无功的给他进行急救。

“这就是……因果，报应吗？”

“赤城前辈，别说话了，这样只会浪费你的体力。”

赤城课长笑了笑，脸上反而是死之将至的超脱：“仙门，你也……清楚，没用的……”

“别说了，别说了！”

“我，时间不多了……在死之前……我必须告诉你，你……不能相信警视厅！”

赤城课长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吞吞吐吐的说道：

“双……双面妖，就，就在这个国家的权力中枢！寄生在……内阁成员……具体是谁……我还没查出来……”

赤城课长又吐出了一大口鲜血，因为失血过多而泛白的脸上，突然泛起了红光。

宇智波仙门心里一沉，经历过数次同僚殉职在眼前的他，明白这是最后的回光返照。

“就算超凡复苏，阎魔大王还有什么神灵出世……我也不信，所谓因果报……不然这个国家不该是这样的。但是现在，我却有点相信了。”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鸟之将死其鸣也哀。

“虽然我做错了很多事，害死了不少人，但是念在我以前当刑警时……还做过一些好事，阎魔大王应该稍微把我从十八层地狱提上几层吧……”

“对不起，仙门……我鬼迷心窍，还想杀……但我是真的把你，当成是最好的朋友……请你原……”

赤城课长艰难的抬起一只手，被宇智波仙门一把握住。

“我知道，我知道！前辈，我不怪你。”

赤城课长释然的笑了笑，吐出了最后一口气。

“啊哈！”

看着赤城课长的尸体，宇智波仙门的神情悲恸，从喉咙里挤出嘶吼声。

一群乌鸦从窗外飞了进来，噗嗤噗嗤的拍打着翅膀，聚合成一个脸上有两条泪沟的冷峻青年。

“想要得到这双眼睛，就要杀死最好的朋友。”

宇智波仙门抬起头，双眼之中两个黑色勾玉缓缓成型，旋转着变得清晰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