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城大学图书馆门前，周海洋独自坐在台阶上，看了一眼时间。

他有些不耐烦，给刘岩打了个电话：“你到哪儿了？”

电话那头背景声音嘈杂，似乎有不少人在大声喧哗。

刘岩在电话那头嚷道：“海洋你等我几分钟，我把架吵完马上到！”说完就挂了电话。

周海洋拿着手机，不由得感到纳闷。

这个时候，一阵冷风吹来，他不禁打个寒颤。

随即发觉臀部底下一阵阵冰凉，连忙站起身走了几步，心想，如今确实不如年轻时的火力壮了。

又过了七、八分钟，一辆奔驰SUV开到大楼侧面的路边停下。

只见刘岩呼哧带喘跑过来，连声抱歉道：“对不起对不起，让你久等了，真不好意思。”

周海洋见状，赶忙迎上去，扶住刘岩胳膊说道：“那也用不着跑呀。”

等刘岩的气息稍微平顺了些，他接着问道：“你刚才在电话里说什么？吵架？”

“对，吵了一大架。”

“跟谁吵？”

“跟一帮人吵！”刘岩说着，火气顿时就上来：“我都快到学校东门了，结果路被堵得死死的，我着急啊，就下来瞧瞧。

你猜怎么着，正赶上金融学院一个什么总裁研修班下课。

那帮来接人的司机全把车停在路边，占了人行道、自行车道不说，还占了从东向西的全部行车道。

我问他们：你们怎么把车停路上？嘿，居然没一个人搭理我。

旁边看热闹的七嘴八舌说：他们经常这样，拿这儿当车展了。

司机们攀比谁的车最豪，老板们则攀比谁的车停得离校门口最近、自己走的步数最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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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听就火了，破口大骂：你们特么的算神马东西？有几个臭钱、开辆破车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吗？！

几个司机下来跟我吵。我刘岩怕过谁？

立刻警告他们：你们再不挪车，老子真往上撞了。

反正老子的车是自己的，你们的车是你们主子的，有本事就别挪。

他们这才把最里面的车道腾出来。看热闹的都为我叫好，在一旁为我鼓掌，哈哈！”

周海洋望着略显憔悴的刘岩，关切地问道：“干嘛发这么大火？你这身体能吃得消吗？”

“没事儿，好不容易出了口恶气，现在感觉神清气爽了。”刘岩刚说完，忽然回过味来，顿时皱起眉头，直勾勾盯着周海洋：“不是，你刚才说什么？我身体怎么了？”

“来宁城的时候，丽莉特意叮嘱我，说你身体不太好，让我千万不要跟你争执、不许惹你生气。”

刘岩一脸写满了紧张：“她说我身体怎么不好了？”

“你不是高血压嘛。”周海洋接着摇了摇头：“我看丽莉对你有点儿呵护过度了，咱们这岁数，如果血压不高，反而不正常了。”

刘岩闻言，心里暗暗松了口气，连忙笑道：“没错。女人都是事儿妈，丽莉最典型。”

周海洋也笑了：“我家里还有个小小事儿妈，斯娜才十岁多，比她妈管我管得都严。

那天我开车带她们娘儿仨出去，斯娜说：爸你不要走西苑那边。

我问为什么，她说：那儿有好大一片共享单车都快堆成山了。

我说：又没堆到路上，不影响爸爸开车。

她接着说：那你先答应不能生气。

我不解的问她：爸爸为什么生气？

你猜她怎么说？她说：你每次见到一大片共享单车就生气。

海莲在一旁听了，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了了。”

刘岩不但没有笑，反而忿忿不已：“又开始得瑟了吧？！最烦你显摆有俩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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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说我没事先警告过你，以后尤其不许当着丽莉的面显摆，好像这个世界上就你周海洋有孩子似的。”

……

两人沿着学校南北向的主干路溜达着，身旁不时有骑自行车的学生匆匆经过。

周海洋转而说道：“细想起来，我对你印象有所好转，就是两年前你痛骂共享单车那一回。

让我发现，你这人并非那么唯利是图，还有一点正义感和责任心，说明还没到不可救药的地步。”

刘岩对最后这句话里的这个成语有些敏感，干咳了一声说：“海洋，我和丽莉不知道说过多少遍了，你的语文不好，劝你以后尽量别用成语。”

周海洋扭过脸，尴尬一笑，接着问道：“诶，我挺好奇的，怎么丽莉突然一下子又跟你好上了？”

“这是我们俩的隐私，似乎不是你这个外人应该关心的吧？！”刘岩有些尴尬，他当然不愿将个中内情和盘托出。

接着抬起脚，将路面上一粒石子踢到路边，故弄玄虚地说道：“这就叫精诚所致、金石为开，你看我这成语用得多好。”

周海洋淡淡一笑：“反正我感觉，无论你还是她，这半年好像都有了不少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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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不假。像刚才跟那伙人吵架，如今我最受不了的，就是那股铜臭气。

可搁在几年前，我恐怕也是他们中的一员。”刘岩接着感慨道：“以前，我认为自己无所不能、牛逼哄哄得一塌糊涂。

有一阵子，忽然发现自己竟然一无是处、脆弱得不堪一击。

现在我终于活明白了，在时间面前，谁都是个普通人。”

周海洋接着说道：“从另一个角度讲，无论这个人怎样普通，都是个人。”

刘岩摆了摆手：“两码事，我说的是一种生命观，你说的是你那套人文情怀。”

“好，就顺你的思路讲，一个人如此，一家企业、一个行业也是如此。

眼下脆弱得不堪一击的企业，也许正是前些年无所不能的巨头。

行业的变迁，已经不再局限于领头羊地位的争夺，而是行业整体的兴衰更替。

激烈扭打在一起的老大和老二，很可能都将被新兴行业一下子淘汰淹没了。

当前越强大的个体，也许在将来消失得越彻底。”

刘岩接着叹息道：“过十年、二十年，回头看大致如此。

不得不承认，如今创业确实太难了。

经常听不少创始人抱怨，寡头垄断早已形成，寡头们采用贴身跟随战术，几乎可以轻松扼杀各类的创业公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