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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第二节

口称诛星,王思千却全无任何动静,只是默默看着那也不知该叫做马伏波还是奎木狼的东西刀光霍霍,将金络脑杀的透不过气来。23us.

奇怪吗

定一定心,萧闻霜敛衣道:人王深意,晚辈未解。

王思千轻笑一声,道:这是尊重,吾所能给马昭毅的最后尊重。

神色渐散,王思千若有所思,目光自战团上离开,似透过黑暗,在看着许多根本不在眼前,甚至是久已离去的东西。

马昭毅,他还在那里,我能感到,我也知道,因为一切都不对。

据前人所言,当宿主的心中只有仇恨或是忿怒时,奎木狼便能将人心完全吞吃,而那个情况下,极为可怕的事情便会发生那种事情,我至少知道有过一次。

而现在,我能感到,马昭毅的心并没有被吞吃干净,我能感到他还在,在干扰和阻碍着奎宿,是他使象先逃过了刚才的一劫,也是他使奎宿迟迟没法将这年轻人斩杀他仍然在的。

所以,我还不能出手。

似是下了定语,王思千忽然停住话头,转笑道:倒是你,确实不打算出手了么

萧闻霜微微一滞时,王思千已又道:下面的项人很强,我想象先他一个人不可能守住的。

萧闻霜面如止水,道:有人王在这里,区区几名项人,难道还杀得进城不成

他两人说话,身边并不消停,要知那城洞终究容不得许多人,真正对敌赵非涯的不过数十人轮番猛攻而已,其余项人士兵皆列阵城下,箭矢交加的强攻城上,守城军也是忙个不迭,乱做一片,城头上飕飕有声,箭支飞来飞去的,颇为热闹。

王思千右手向空虚虚一拈,信手捏了支飞箭下来,在手中把玩一下,笑道:但我不会下去,因为他已要求过我,不要下去。顿一下,顺手一搓,已将那箭揉作一团,又道:实不相瞒,我与他实在相熟,十多年前,他便要喊我一声干爹。也不理萧闻霜脸上骤然间如笼重霜,仍是徐徐道:他的脾气,我知道一些,很倔,也很自信,特别是敢赌

甚至是敢拿自己的性命来赌。

";依我看,可以了。";

据西门楼里余的一个地方,一座甚显荒废的高楼上面,小音和流赤雷一坐一立,视线都投向西门方向,最前面却是玉清那高大的身躯,只见他双手虚虚张开,两手心中各有一团紫光在缓缓转动,也是紧紧盯着西门,神色极为严肃。

听到小音的说话,流赤雷微一点头,一晃身不见了,玉清已笑道:";世侄女觉着是时候了";

小音挑一挑眉头,却道:";真人倒不怕人王发现的哪。";

玉清呵呵一笑,道:";术数有专攻,纵然青箱奇术包罗天下,但在这隐气匿形的门道上面,到底还要让我太平道一筹的。";

西门楼上,耳听下边城楼洞中闷响之声不断,耳听着那打斗之声离城中愈来愈近,萧闻霜脸色数阴数晴,忽然一沉王思千却早将右手向后伸出,手中托了一支无鞘长剑,也不知他从那里拔出来的,剑身修长,剑色若有若无的,柔润非常,在月光下微微闪烁着。

萧闻霜苦笑一声,一躬身,道:";谢人王赐剑。";将那剑取了,一拧身,早踏城而下,径投着城门洞去了。

赵非涯以一击众,此刻局势已极难看,饶是有地利相佐,也被逼得步步后退,那城门洞深不过三十余步,他起初阻敌与城门后五步地方,现下已然退到了离城门近三十步的地方,眼看就要退出城洞之外,他本来一身轻甲,外披大灰罩袍,先前与马伏波已然战至血染征袍,此刻更惨:袍子早破至不成样子,只余下几块还血淋淋的贴在身上,连皮甲也裂成了几块,身上脸上都血糊糊的,也看不清有几处伤口,两只眼睛却仍是雪亮雪亮的,手中将横江紧紧握住,站个不丁不八的步法,斜斜挡着在路当着,口中犹在怪笑道:";如何,可不还是过不去么";

城洞中原堆着许多大车木箱之类的,现下已被双方激斗摧散的七七八八,之中尚有十来具项人尸体,显示着赵非涯也不是毫无收获。

便听哲别那毫无感情的声音自后方传来,道:";杀";几名站在最前面的项人齐声吼叫,快步奔上,赵非涯扬槊一格,与速不台的大刀硬撞一记,居然一阵气血翻腾,险些站立不住,眼前一花,早听见低沉弦响,知道哲别必又已经出箭。

忽有长吟之声不绝

清清亮亮,若鹤呖,若龙吟的振剑之声自赵非涯的后方响起,以极快的速度卷至,将他超过,挡在他的面前,一时间,除却如一波一波白浪般的剑光外,项人们再看不见什么,除却如风涛般一阵一阵的剑声,项人们再听不见什么。

几支黑箭从人群中激射出来,却只一投进那剑光,就不见了。

金铁交击之声连绵不住,激溅出火花四射,将只靠一支火把来照亮的城洞映得明灭不定,诸多变形着扭曲着的影子投射在墙中,交织一处,化成非以";光怪陆离";不能形容的奇妙形象。

剑光消退时,项人们辛苦打拼下来的空间已被再度压缩,不自觉中,他们已退后五步以上,本来看似近在咫尺的出口,突然又有了十步以上的距离,而且,这一次,横亘在他们面前的,除着一身血污的赵非涯外,更还多了一个冷面横剑,侧身在赵非涯面前的萧闻霜。

一时间,所有的人都凝住,似连哲别也不知道该怎样去做,只能听见大笑声在城洞中不住的来回震动。

大笑着,赵非涯向前一步,与萧闻霜并肩而立,将横江扬起,指向项人,却不看他们,却是偏首向萧闻霜,轻声道:";我知道你一定会来的。";

";这个家伙是什么人啊";

急行月下,云冲波要出尽全力才能赶上前面那个隐隐约约的影子,心中早嘀咕过了一百回。

本是和萧闻霜共守东城,也果然等到了来袭的项人,但却出乎他们的意料,竟只是集于城下攻击,居然似乎并不急于攻入城内,而稍后,萧闻霜更开始察觉到一些异样,匆匆离去,将这里交托给云冲波把守。

虽没有萧闻霜那样的敏锐与感觉,云冲波却也能察觉到西面的动静不对,特别是当马伏波先后和赵非涯及金络脑交手时,都给他以强烈的感应,使他大为不安,但对萧闻霜等人的力量有着足够的信心,同时也知道自己有着自己的任务,云冲波并没有打算自作主张的离开东门去向西边增援,怎奈,自刚才起,却出现身份不明的人物,在东门战线的背后进行破坏行动,虽然规模不大,却造成了一定规模内的混乱,最终,在副将们表示一定会守住东门的情况下,早已经跃跃欲试的云冲波遂开始追逐。

其实,在他们心中,大概本来就觉着我在不在都无所谓吧

自嘲的想着,云冲波并非自大愚人,岂会看不出那些军官们每一次向自己请示该如何守城时的尴尬或是暗笑事实上,根本就不谙战守之法的他会与萧闻霜被安排在东门的主要目的,乃是为了在项人先锋被诱入城内后进行下面的狙击,而当预料中的近身战没有上演时,他的作用便真可说是可有可无。但对那些被赵非涯一手训练出的军官们来说,主帅的指示又绝对不能置之理,所以,那个破坏者的出现,反而可是说是使两方同时得到解脱。

这家伙的方向是向西门去的,刚才的动静好象也是在西门,难道真是咦,他到那里去啦

生怕会把人追丢掉,云冲波始终没有让那人离开过自己的视线,可是,就在刚才,本是清清楚楚的黑影,在自一个屋顶上跃起后,竟突然间碎裂片片,淡入夜空当中,再无半点踪影。

这,这是

拼命的揉着眼睛,云冲波只觉得自己快要发疯了。

这个样子的东西,算是";幻术";还是";遁术";

基本上算是不懂法术,也再没法感应到那黑影的去向,虽不情愿,云冲波却只好让自己面对现实,承认自己已经把人跟丢了。

真是没有面子,幸好闻霜不在这里不过,这里离西门已经很近了呢

蓦地发现,一追一逐当中,自己已来到了离西门颇近的地方,一念及此,云冲波再不能压制自己,也不管那黑影到底去了那里,径奔西门去了。

";所以说,年轻人是最好掌握的,一举一动,都很难给人什么惊喜.";

站在云冲波没法察觉的地方,小音的脸上半点笑容也无,看着云冲波,这样说着。

静静的沐浴在月光下,王思千一言不发,负手风中,静静的看着马伏波与金络脑的拼斗。

此刻,战局已完全演变成一边倒,马伏波占据了全面的优势,将金络脑压制到喘不过气来,全靠手中神兵方能自保,身上却已添了无数的伤口。

但是,这还是不对

真正的奎木狼,应该有比这更为可怕的威力

默默的盘算着,王思千仍没有采取任何的行动,一方面,素来谨慎的他从不喜欢轻易的行事,另一方面,以他的立场而言,金络脑的性命,本来就是一个不必在乎的对象。

沉思中,王思千的心头忽然一动。

怎么会,这个感觉那个孩子也来了吗但是,是谁把他引来的

远处,不动如山的玉清面色突然大变,双手中荡漾的紫光急速的震动了几下,竟开始快速的向手心当中收缩,就如同在害怕什么一样,而虽然玉清也急急的将右手中紫光快速握灭,更将手探向腰间,却为时已晚,随着某种无声的波动穿越空中,他闷哼一声,忽然停下了所有的动作,僵立不动。

须臾,他嘴角抽搐一下,有一点红星泌现,却立刻被一抿就没了。

他一直背对小音,但,红星方被抿没,小音居然已淡淡道:";真人无恙吧";

玉清哼一声,道:";没什么。";心中却是寒意阵阵。

适才的一击,并没有给他造成什么伤害,同时,他也明白,这只是王思千略示惩戒的一击,原也不是真要伤他,真正令他心寒的,是刚才那一瞬间他想到的东西。

王思千开始并没有发现我,现在之所以知道我在这里,是因为他倾注全力来搜寻四周,而之所以会搜寻四周,是因为不死者突然从东门赶来,使他感到奇怪,那么,从一开始

让流赤雷去将云冲波引来,原是他与流风谋划的一部份,可此刻,他却忽然开始心悸。

假如说,从一开始这丫头就想到了这里

身为太平道巨头已久,一直都相信着自己的智慧和判断力,也为自己的冷静和镇定自豪,但,现在,玉清却要使出全力才能压制住自己颤抖的冲动,才能使自己不要回过头去,去看一看那小自己三十岁的女子。

他甚至能感到,那个人的嘴角,此刻应正挂着甜美的笑容。

如果有机会,还是把她杀掉吧

这个人,怎么会越来越强了

一向以自己的年轻和有长力而自诩,又有着极适于防守的神兵在手,金络脑原觉着可以通过持久战来将局面扳回,却没想到,现实却与预料完全相反,饶是他一向勇而自信,在越来越严酷的现实面前,也不由得要开始考虑一些旁的选项,与之同时,城洞中的战斗,也更加令他忧心。

为什么还没有攻进城去,难道有意外了

一念分心,金络脑破绽立现,马伏波一记重刀劈刀盖脸砸下,险些便将他左臂卸下,方知自己此刻再无本钱关心外务,心中大骂之余,也只好打起精神,以求自保。

这时,云冲波已经相当接近城门了。

一边小心的隐藏着自己,一边眯着眼睛去察看正在城洞中激斗着的混乱,此刻,他已隐约想通了这一切的源头,更在超越敌我立场的层面上,开始对金络脑有着些些的佩服。

这个家伙,居然能把闻霜和赵大哥一齐想出来的东西都算到了,真是了不起

然后,云冲波终于看清楚了,正并肩挡在城洞当中,和项人们激战着的,是谁。

一瞬间,竟有云冲波自己此刻尚不能明了,没法形容,也是从未体验过的感觉,流过心中。

";嘿,这到底是第几轮攻击,你算过没有啊";

刚刚才以力破力,将两名身高都有十尺的巨汉生生震回,赵非涯的脸上微微泛出疲惫的红,驻着横江,把握机会,做短暂的喘息,当然,这也全是因为萧闻霜会在同一时间织出剑网,来将他掩护的缘故。

";有精力说话,不如多喘两口气吧";

连看也不看赵非涯一眼,萧闻霜背对着他,丢出这样冷冷的回答,却只能令赵非涯的嘴角出现有趣的笑容。

虽然有了萧闻霜的加入,可自刚才起,项人的攻势也渐趋猛烈,再加上赵非涯今夜连番恶斗,体力早近边缘,是以局势并未真正好转:在项人近乎狂暴的攻击下,两人仍然只能采十成守势,仍然在被逼迫着缓缓后退。

可是,赵非涯的脸上,却有了较刚才更多的笑容。

无论当事人心中怎样想,自后方看去,并肩站在一处,挡下项人一波又一波攻势的两人,端得是如此默契,如此的浑然一体。

赵大哥

本该,也本打算立刻就拔刀上前,与两人一起协力守住城门,可看着两人的背影,云冲波却被一种难以名状的苦涩所捕捉所压制,放在刀柄上的手指无意义的痉挛着,却不能将之握紧,更没法将之挥出。

如果,站在那里的是我

做着这种没有任何意义的设想,云冲波紧紧的咬住嘴唇,却完全感觉不到那一阵阵的刺痛。

如果,是我

并不是第一次暗自渴望能够以对等之姿和萧闻霜并肩而立,但之前的云冲波,因为两人间在力量上有着巨大的鸿沟,在";幻想";的同时便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可,如今,终于拥有了能够和萧闻霜并列的力量,云冲波却才突然发现,要和萧闻霜处于对等的两端,自己却还需要更多的东西,更多之前自己根本就不明白为何物的东西。

兵法,计谋,见识当拥有了";力量";之后,云冲波才突然明白,所有这些东西,甚至是比力量更难逾越的天堑。

之前,曾经以为有了";力量";就是一切,可是,在拥有";力量";之后,云冲波却发现,那竟然只是一个开始,尽管比过去向前走出了一步,可是,距离自己藏在心中最深处的那个目标,";得到尊重";,自己却仍还有着遥远而艰苦的路途。

和赵大哥比,我真得是差太多了

黯然的想着,云冲波一时有些失神,浑忘了眼前的血战并未结束,更忘了战斗的局势并非向着对已方有利的一面演变。

而,在以他此刻之力尚不能明了的领域内,那些通常名之为";失望";,";难过";,甚至是";怒黯";的情绪,正在从他的身上缓缓散发,以他并不能理解的方式,在影响着眼前的战局。

如此的";黯然";,已经近乎";忧伤";或是";哀伤";了,这个样子的软弱,在";不死者";的面前,可还有太多的路要走呢

在修为近乎通神的王思千面前,云冲波即使集中全部心力,也未见得可以守住心中所想,更何况是现下心气浮燥,根本就是全无秘密可言。但,只是简单的接触了一下,王思千便将思绪收回,不动声色,仍只将目光投射在金络脑和马伏波的战团上。

但是,不死者的软弱,也是一个机会,如果马昭毅的确还在的话,该不会没有任何反应的吧

只一个念头,再不须任何形式上的东西辅助,王思千已将自己的意志混合上云冲波的感觉,更将之百倍强化,源源不断的输向城外,输向那正激战着的对手。

让我看一看吧,在兽神的下面,到底还存不存在一颗人心

看到网.23u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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