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突闻死讯

叶落归根是人的天性，即使是龙族亦如是。

在天界逃过一死，我第一个想要去的地方就是北海，那里承载了我所有的记忆，更主要的是那是龙斩长眠的地方。

已经很久没有好好抱着他的身体同他说话，幻境中与他相见，我总是不满足。

这次回来，我发觉到一些细枝末节的变化，昔日对我惧怕不已的龙兵和北海臣民似乎不再那么怕我，看向我的眼神也多了几分尊敬和爱戴。

踏进龙族神殿之前，我换上了战神的衣袍，白银色的盔甲将我整个人牢牢罩住，此时我非红颜，而是叱咤一方的龙族战神，染童。

“恭迎染童大人重归北海。”帝座下众人齐齐跪拜，我敛了敛心神，左手微抬示意他们起身。

目光落在面似桃李的男子身上，他慈爱地看着我，一如当年他将我带上水云观时一样。

有些东西就如同洪水猛兽，一旦放出心中的思念，便会一发不可收拾。

我想，天界约莫是回不去了，兆夔私自放我离开责罚必是少不了的，但他终归是少帝，总不至于要了他的性命，至多也就是受些皮肉之苦。

让龙族脱离妖籍的计划也宣告失败，天帝如今急于想取我性命怎会如约完成当时的承诺。

只是因为兆丰受了重伤就要杀我，思前想后，总觉得这个理由有些牵强，要说旁的什么理由，无非就是我龙族至今不愿归顺天界罢了。

老生常谈的问题，那么突兀的想用我的死来解决，未免荒诞。

天帝年迈，可他不是个冲动的男人，这番举动定有隐情。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随机应变吧。

“染童大人，几日前西海龙主尉迟大人派人来说，愿与北海结盟。”开口说话的是现今的龙族掌令史，啸风。

他是师父今日选出的精英人才，文武双全，更难得的是他在支援天界抵抗魔界的战役中击杀百人，可见其法力武艺超群。

我沉吟半晌，为的不是别的，而是回忆西海龙主尉迟此人过往种种。

对他的印象并不深刻，仅仅停留在父亲还在世时带我去西海时同他的一次擦肩而过。

并不是什么容色出众的男子，尉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更像是武将。

当年的神魔之战，西海主和，今时今日他们想要打破与天界的默契是为何呢。

“知道了，你派人去回话，明日本尊会亲临西海。”我起身欲走下帝座，师父上前一步拦住了我，我看得出他是有话要同我说。

我们二人一同离开神殿，回到寝宫，师父面有难色，看他这幅模样，我心中有些凉薄之意。

果真是回不到最初了，他与我日渐疏离，我们的关系既是师徒，更是主仆，虽然我真的没有把他当做下属来看。

我卸下身上的盔甲，放下高高挽起的青丝，随意的披散在身后，透过镜子我发觉师父呆愣愣的看着我。

确切的说，那种目光像是透过我在看别人。

“师父，有什么事你就同我说罢，你我师徒二人何须这样拘束？”我执起他的右手拉他一同坐下。

我跟他相邻而坐，依稀可辨他两鬓的几根银丝。

心中一惊，风华绝代又美艳不可方物的师父，竟有了白发？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才能让一个人短时间内伤怀至此？

我本能的预感到他接下来要说的话会很沉重，可我到底还是没能猜到。

“清河和玉朵死了。”他艰难的开口，我手中拿着的酒杯骤然掉落在地上，发出刺耳的破碎声。

他说什么，谁死了。

“童儿，为师从未求过你任何事，今日便开了这个口，我知道于理不合，你可愿意收留茱萸和怀瞳？”师父像是在极力忍耐着什么，低垂着头不肯看我。

我蹲下身木然的捡起地上的酒杯碎片，指腹被陶瓷割破也浑然不觉。

三师兄和五师姐，他们死了？

“师父，节哀顺变。”我木然的将碎片放在茶桌上，重重跌坐在一旁，我出声要师父节哀，我又何尝不知道，这样的话语，根本不能抚慰他一丝一毫。

我心中有千万个问题想问，可我不能，逝者已矣，活着的人重提他们的死讯，徒增伤感而已。

“师父放心，童儿一定会好好保护四师姐还有小怀瞳，让三师兄和五师姐能安心离去。”这是我现今能做的事。

我知道我的决定会遭到龙族众臣的反对，自成妖魔之后，龙族将人类视为口粮，虽然我已经下令禁止这等暴行，可那些顽固派也不是那么容易听话的。

当年大师兄因保护我逃婚而死，水云观遭受灭顶之灾，我欠师父的，何止是几条人命和养育的恩情。

现在想起那日兆夔同我说的话，他说师父什么都不曾教我，确是极宠我的，我那时年少不懂他的话，反驳说师父是嫌弃我天资愚钝。

师父疼我，爱我，我在水云观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别的师门同胞刻苦练功时，我却安逸的过活。

恍惚回忆起那时的师父，我们叫他“骚包”，因为他长了一张惹尽桃花的面孔，时不时的说些淫 词 艳 曲打趣儿，不正经到了极点。

不过数年，他没了当年的洒脱，我也不再是当年整日插科打诨的小丫。

被困在北海之眼的那几年，我不知道师父是怎么度过的，那里荒无人烟，我救出他的那日，他完全面无人色，凭谁也认不出他就是往日水云山的桃花仙人。

时间是疗伤的良药，可岁月丝毫不肯饶人。

我与师父对饮了整晚，他没有告诉我师兄和师姐的死因，只是说他们死得冤枉，好在他们去的很快，没有遭受多少折磨。

不幸中的大幸，清河同玉朵的小儿子活了下来，不知凶手是否是动了恻隐之心，没有赶尽杀绝，怀瞳才三岁，或许还不懂所谓的天人永隔是什么样的含义，只是单纯的以为他的爹娘睡着了。

我会好好抚养怀瞳长大，如果他愿意，我可以做他的娘亲。

‘龙斩，你也会愿意做他的父亲吧。’拿出玉环柔和一笑，我知道他一定会愿意，一定会。

明日前往西海之前，我打算去龙骨冢，龙斩爱惜自己的一头银发，近日我奔走与天界和魔界没有闲暇为他梳发，再不去，他可就要怪我了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