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相思成灰

“染童，先别急着哭，一会儿有你哭的时候。”雅歌跃下龙车，将茱萸的尸体踢到一边，她吩咐自己的手下把龙斩和黛丝的肉身带出龙车，我察觉到那名侍女的手上还拿着一个小巧的檀木盒。

“交出神息，否则我便用炼狱之火烧了龙斩的身体。”雅歌扬手，那侍女立刻作势要打开檀木盒。

“住手！”我想也没有想就出言阻止。

可是，到底要怎么做，才能既不交出神息，又抢回龙斩肉身呢。

雅歌丝毫不给我考虑的时间，她拿过侍女手中檀木盒，盒盖一大开来，立刻窜出熊熊烈火。

那火与凡火不同，正是我在魔界接触过的地狱炼火。

只需触碰一点点，立刻会被烧的仅剩灰烬。

兆丰，对不起，我想我只能这么做，没了神息，或许我还能找到别的办法救活龙斩，可如果他肉身被毁，神息对我来说又有什么意义呢。

“好，我给你神息，你要遵守约定，把龙斩还给我。”

“好。”

我凝聚体内真气，将吞入腹中的神息逼出口中，淡蓝色的光球一离开我的体内便发出万丈光芒。、

兆丰，辜负了你，对不起，我答应你，我一定会找到别的办法救活龙斩，我不会让你白白牺牲自己的性命。

我双手握住神息，颤抖着交到雅歌的手里，就在这时，我看到雅歌得逞的阴笑，感到事情不对，我立刻要收回收回自己的手，可一切都已经来不及。

雅歌夺过我手中的神息，立刻放入黛丝的口中，另一边，那侍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盒中炼火全部倾倒在龙斩的肉身。

“不！”撕心裂肺的吼叫响彻南海，滚烫的炼火瞬间就把龙斩熔成一堆灰烬，我双目赤红，脑中只有一个声音，杀了所有人，所有的生灵。

“龙斩！”我跪倒在灰烬前，用手捧起尚有温度的骨灰，可笑啊，我筹谋了那么久，做了那么多的事，杀了那么多的人，换来的却是这样的结果。

身体内部像要爆裂开来，就像那日在魔界时一样。

不，不一样，这一次，我是心甘情愿的被魔性吞噬，我的心，正在被一点一点的嗜咬，快要被吃光了。

“天地不仁，吾必魇世。”魔性迸发的瞬间，百里之内寸草不生，雅歌和追潭此时面露惊恐。

我晃晃悠悠的站起身，漫天青丝疯长，这些头发就像有了生命一样，绕住地上的死尸，贪婪的吮吸着殷红的血液。

地上的一滩血渍，倒映着我现在的模样，我吃吃的笑着，原来我长得那么像母亲。

华紫色的长发，深邃不可见底的紫眸，高挺骨感的鼻梁，青灰色的嘴唇，还有，尖利的双耳。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雅歌惊恐的向后倒退，我不紧不慢的逼近她，她挥舞着手中的利剑，我不躲不闪。

“吾乃魇世之神，是你成就了本神。”

雅歌东张西望，我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她在寻求支援吧。

只可惜，追潭那厮见情况不对，早就已经逃之夭夭。

“母亲！”女子银铃般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雅歌透过我的肩头看到了她日思夜想的女儿，活生生的站在她的面前。

我语笑嫣然的看着黛丝，她却好像不认识我一样。

“快跑！”雅歌奋力大喊，可她终归抵不过我的速度。

当我第二次掐住黛丝的脖子将她高高叉起，她脸上的恐惧让我心生快意。

“雅歌，我要你亲眼看着，我是怎样毁了你最爱的女儿，将她碎尸万段。”

鲜血溅的我满脸都是，我像疯了一样硬生生的撕扯黛丝的身体，将她的五脏六腑捏碎丢弃在一旁，最后更是撕下她整张的脸皮。

“住手，住手啊。”雅歌生不如死的叫喊着，我浑然不知不远处两个身影看着这样的我，心惊胆战不敢靠近。

“你将龙斩挫骨扬灰的时候是那么的趾高气昂，你以为这样就够了吗，不，好戏还在后面。”

天边惊雷滚滚，红云密布，我仰天长啸，从口中吐出熊熊烈火，烧尽了黛丝的尸体，这一次，连灰烬也没有留下。

一颗淡蓝色的珠子完好的躺在地上，我俯身捡起，放入口中。

最残酷的，不是从未拥有一个梦，而是当一个美梦实现后，又在一夕间破灭，就像雅歌一样。

雅歌疯了，她大声哭喊着要我偿命，可她明知道自己不是我的对手。

她亲手放出了我心中的那条恶龙，如今龙斩复活无望，我活着，又有什么意义。

心口处的剧痛越来越清晰，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碎成千万，可渐渐的，我感觉不到痛了。

那是一种空空的感觉，好像一切都要离我而去。

龙斩，我们真的是有缘无分，注定不能在一起吗。

我曾说过，只要我的心还在跳动，我就会一直一直的爱你，可现在，我已经没有力气再爱任何人。

所以，我用我的心，给你陪葬。

芊芊玉手幻化成一只利爪，毫无犹疑的穿透自己的胸前，我看着我的手中还在扑通扑通跳动的心脏，这样美丽，这样猩红。

“童儿！”

“主人！”

两道声音一同响起，我木然的回头去看，他们是谁，为什么要哭呢，我只是，要走了。

“愿如草木，无苦无心。”

沉吟半晌，我手掌轻轻用力，整个心脏被捏成了粉末，灰烬从指缝间落下，与龙斩的骨灰化为了一体。

我是不是就快要死了？

真好，只要我死了，就不会再痛了，等待着我会是一个虚无的世界。

等我去了黄泉，定要问孟婆讨来一碗忘情水，这一生，我爱的太痛了。

龙斩，兆丰，睚眦，沈瞳，他们曾出现在我的生命里，各自扮演着不同的角色，他们性格各异，却有一个相同点。

他们都是为我而死，或者说曾经为我死过一次。

灰色的天空慢慢降临，好想看看洁白的雪，只是，要和谁一起去看呢。

闭上双眼，我重重的倒在冰冷的大地上，我听不见任何声音，却清晰的感到有人轻柔的托起我的身体，将我拦腰抱起。

那个人好像在说些什么，残存的意识让我费力的睁开眼睛，映入我眼帘的是一双妖媚冰冷的红瞳。

老天爷还是赢了我，最终我还是落到了那个人的手上，我不想知道他做了那么多，让我陷入绝境是为了得到什么，但我知道，他不会就此放过我，就算我死。

“染童，你真傻，你已经成魔，即使没了那颗凡心，你还是会好好的活着。”

“你以为今日的结局是我一手造成的吗，你错了，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选择。”

“如果你够狠，龙斩就不会这样悲惨的死去，我很高兴，你终于舍弃了人类的心。”

“你放心，龙斩不会白死，他的死会成就一个全新的染童，我魈桀以九重天之名起誓，我会助你一统四海，然后，就连天界也是你我囊中之物，哈哈哈哈哈哈。”

他邪肆的放声大笑，我看着灰色的天空，慢慢阖上眼睛。

我觉得，我好像是做了一场梦，在那个梦里有龙斩，也有兆丰，他们分别站在左右两边，我痴痴地看，心口烫的发痛。

可是突然间，他们消失在我的面前，我以为我会大声哭喊着呼唤他们的名字，可是我只是站在原地，旁若无人的看着周围的一片虚空。

我已经不会再为任何人感到半分痛苦，一个没了心的染童，还会是原来的那个吗。

“好好睡，等你再醒来之时，一切都会是另一副样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