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妾如磐石

东海自绛铮死后由他的二儿子睚眦接位已有数月，上一次我与睚眦不欢而散，彼此立下再见面便是你死我活的誓约，然而在我看来，这不过是他一时的气话。

我杀了他的父亲，他却不能恨我，因为他爱我，爱得深沉。

可笑的是，曾经的我对他的隐藏爱意感觉是那么的模糊，反而是现在，才能清清楚楚的看到他的心。

为一个人去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睚眦为我死过一次。

我隐匿了自己的气息潜入东海龙宫城，这里守卫森严，尤其是内殿，不断有龙兵来来往往的巡视。

当我顺利潜入现下的龙后碧华所居住的寝宫，我惊讶的发现，本该新婚燕尔的睚眦和碧华，似乎并没有睡在同一间房里。

原因很简单，床榻上仅一床锦被，而且也没有男子生活的痕迹。

远远地看见，坐在铜镜前挽发的是一名身材高挑的女子，我不经意间触动了摆在右手边的花瓶，她立刻警觉的回过头来，正对上我的眼睛。

“你是什么人，在我房里做什么。”她拧眉喝问，声音与温柔丝毫不着边际，反而有些豪气万丈的意思。

她的容貌与她的声音很相配，她没有一张精致婉约的面孔，严格说来，她的脸长得颇有英气，鼻子很高挺，剑眉星目，俊俏的很。

这实在与我先前的设想大相径庭，本以为碧华该是个娇羞的小姑娘，毕竟从追潭对她的描述来看，字里行间无不透露出这一点。

“我是来帮你实现愿望的人。”我敛了敛心神，微笑了一下走近她。

她丝毫没有惊慌，反而起身迎面向我走来。

“你知道我的愿望，是什么吗。”她站在我的身前，这是我才发现，她的个子很高，约莫比我高出了半个头，男人大都喜欢娇弱的女子，没想到追潭倒是与众不同。

“我知道你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而我也知道，你很想知道，他是否如你一样。”

见我这么说，她脸色微变，一改先前不以为意的态度，严肃的邀我坐下。

她的房间里本就一个人都没有，所以与她说话，相对安全，我没有去探究为何堂堂的东海龙后会没有一个人来服侍，我只知道，她与睚眦，根本就如同我和当初的兆夔，只是一对假夫妻罢了。

“你认识追潭，是他让你来找我的？”碧华急切的拉住我的手，眼里写满了期盼与渴望，我慢慢抽回自己的手，扯出一个冰冷的笑容。

“为何会觉得是他派我来找你？你与你的夫君，过得不好么。”

“睚眦不是我的夫君！他不是的。”碧华急匆匆打断了我的话，目光也变得凌厉起来，“如果不是追潭派你来的，你究竟是什么人，来这里有什么目的。”

果真是个聪明且沉着的女人，那么快就可以调整好自己的心态，没有完全被情绪所掌控，只这一点，就赢过了当初的我。

她不知道，现下坐在她对面的绝色女子是个怎样的人，可我很确信，直觉告诉她我很危险。

“也许你听说过我的名字，我有两个名字，一个叫染童，一个叫紫魔，我更喜欢你叫我第二个名字。”我轻捻起面前的酒杯，将杯中的花茶饮尽，清香的气味立刻蔓延在舌尖。

碧华张了张嘴，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她实在太过惊讶，因为绑架了她哥哥的凶手，竟就坐在了她的眼前。

“如何，你应该很想杀了我吧。”我讽刺的说道。

英气的女子极力忍耐着心中翻江倒海的怒气，我已经说过，她是个聪明的女人，知道以卵击石的行为只是无用功。

“你来找我，就说明事情还有可以商量的余地。”

“当然，任何人事物都有可以对等的价值，只要你能拿出我想要的东西，我会保证不杀你心爱的男人。”

这个筹码很公平，但还是不够让碧华妥协。

“我要你暗中下手，杀了睚眦，等东海群龙无首，便由你接掌这里。”我平静的说出可怕的话语，碧华双目圆睁，似是不信。

“可我听说，你与睚眦之间有一段过去。”

“小丫头，我亲手杀了他的父亲，而他也发誓与我为敌，我怎会放过他，他又怎会放过我呢。”停顿了一下，我补充道，“况且，当年种种全是他一厢情愿，我已为魔，便更不可能念着旧情放他一马。”

一席话说得碧华哑口无言，她显然是被我震惊到了。

“你可知道，只要我现在喊一声，你就会被万千龙兵包围，死无葬身之地。”碧华一字一句的警告我，我却不以为然的咯咯笑了起来。

“生与死，对我来说有何意义，我不怕死，可我是个自私到了极点的女人，要死，我也会拖着别人，一起下到地狱去。”言下之意，我会带着你最爱的追潭，一起堕入无间轮回，不得超生。

我看出碧华已经有九成的动摇，只缺一击有力的强心针。

“只要你能帮我达成心愿，我自有办法让你同追潭长相厮守，等我掌管四海，成了海族之王，我会废除一切陈旧的规条，这也是让你得到心爱男人的唯一方法，不是吗。”

那厢碧华听了我的话陷入了沉思，看得出她内心很挣扎，她很清楚，杀睚眦不单只是危害了东海，也势必会削弱南海的实力，这样一来，她极可能成为东南二海崩塌瓦解的关键之一。

要背叛自己的父亲，自己的子民，痛苦，矛盾，不断折磨着她，可我知道她一定会答应。

因为值得。

我正打算留下她一人，给她考虑的时间，而当我正要跨出门栏 ，她喊住了我。

“我答应你，但你也要答应我，不可伤我父亲和追潭的性命。”

我抿唇一笑，微微点了点头。

看吧，我说的一点也没错，一个女人，平日里不言不语，可当她心爱的男人遭遇危机，她会愿意粉身碎骨，只求能够救他一命，更何况，我许诺她的，是让她得到向往已久的爱情。

“睚眦生性多疑，要杀他没有那么容易，只要你能找到睚眦的克星，杀生石，我便立刻取他性命献给你。”碧华幽幽的说着，我只觉得杀生石这个东西听上去有些耳熟。

“你说的可是九幽冥府，冥王诛颜的法宝，杀生石？”

“正是，它可杀人于无形之间。”

“你是在开玩笑么，冥府从不向外人开启，我要怎么才能见到冥王诛颜。”

“冥王早在数千年前转世为人，杀生石与他融为一体，你只需前往凡间寻找天煞孤星的男子，他的脸上应该会有冥府彼岸花的烙印。”

我不悦的看着侃侃而谈的碧华，难道她是在耍我不成。

不过是要杀一个睚眦，何必这么费事。

“你不必看着我，他从不与我亲近，所以我要杀他，不是易事。”

原来如此，看来的确是我多心了。

离开东海之时，我无意中瞥到一眼匆忙而过的睚眦，如今他也成熟了许多，没了少年时的青涩。

他没有注意到我，我远远地看着他，心中暗想，他必须要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