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十六章、顺应天命

回到家中，已是傍晚，兆丰早早已经备好了晚饭，吃好晚饭怀瞳在屋子里练字，我与兆丰走到屋外的林中散步。

一路上，我将思辰的异常说给他听，他起先不以为然，听到我说那孩子竟会握住我的手，这才认真起来。

“怕是将你这位美貌无双的夫子当做梦中情人了罢。”兆丰叹了口气，无奈的笑了起来。

“他只是个孩子，可别胡说。”我不安的嗔了他一句。

“非也非也，为夫当然知道娘子你今年都已经千岁了，可思辰并不知道啊，只把你当做是邻家大姐姐，喜欢上你也不是不可能。”

我看着兆丰那副摇头晃脑的样子心中来气，伸手拧了他的耳朵一下，疼得他哇哇直叫娘子饶命。

“看你还敢不敢胡说八道。明天我陪你一起去药房，顺便帮张嫂抓些安神的药，最近我看她气色越来越不好，怕是气数要尽了。”

“娘子只帮她安神？”

“生死有命，不是你我能够操控的，能让她最后好好睡几觉也是好的。”我看着高挂在空中的明月，幽幽说道。

凡人逃不过生老病死，我不能为了一个萍水相逢的人毁了自己与兆丰得之不易的平凡幸福。

“娘子啊，既然你已经决定不会干预凡人的生死，那么这几夜你不眠不休的翻阅药草典籍又是为了什么？”兆丰轻轻地刮了一下我的鼻尖，我还以一笑，就知道瞒不了他。

我虽不能用神力去救张嫂，可如果我能用凡间的医术救回她的性命，便不算是逆天而行。

“已经快有三年了，就算娘子你找到能为她续命的龙久草，也只是拖延她的时间。”

“她是个好人，命不该如此，丰，你说张嫂那位早亡的丈夫会是个怎样的人呢。”我靠在兆丰的怀里，思绪有些混乱。

在水瑶村的这些年，张嫂一家待我和兆丰很好，还记得我们初来乍到身无分文，全靠她接济我们度日。

日子长了我依稀知道这位慈眉善目的美貌妇人本名柳玥，夫家姓张，原也是出生于官宦人家，当年与夫君私奔出来，可没过几年，夫君撒手人寰，留下他们孤儿寡母，冷冷清清的度日。

她告诉我的话里，有真有假，每个人都有不能说给别人听得秘密，我不会强求。

“逝者已矣，还是不提为妙。”

“可也许他是唯一知道张嫂身上所中的剧毒为何的人。” 我不死心的对兆丰说道

兆丰无奈的摇了摇头不再说话，他的心情我多少明白一些，可我就是没办法不去想，一个落魄的妇人身上怎会有魔界独有的蛊毒，她到底是什么人，和魔界有什么干系。

天渐渐凉了，兆丰搂着我的腰身将我抱紧，我们面朝波光粼粼的湖泊，享受这片刻的宁静。

罢了，别人的事与我有何相干，如果柳玥真的和魔界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我对她有恐避之而不及才对。

现在横在我与兆丰面前的不是别的什么，是他对我的那一份不确定。

在他的心底，始终对我与龙斩的那段感情难以释怀，无数的夜里，他做着可怕的噩梦，翻来覆去满身的冷汗。

他说的最多的一句梦话便是，不要离开我，不要到龙斩身边去，不要。

我心疼兆丰，可我不知道该用什么方法让他相信，龙斩并没有存在于我和他之间，这不是三个人的游戏。

随着时间过去，一切总会好起来的，不是吗。

漫天星光闪耀着，我与他相视一笑，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回去吧，怀瞳该睡了。”兆丰牵住我的手，我们一起慢慢走回我们的家。

当我们路过张嫂家的时候，我敏锐的觉察到张嫂家中有些异常，以往这个时辰他们家应该灯火通明，可现在屋子里却漆黑一片。

我转头看了兆丰一眼，他和我一样，紧张的盯着屋内看。

突然，一道黑影从张嫂的房内蹿出，手上还拿着一把匕首。

“谁！”我大喝一声，那黑影被我吓到顿了一下，随即立刻向屋后跑去。

兆丰追上了他，而我赶忙进屋去查看张嫂一家的情况。

当我踏进屋子，映入我眼帘的是一副惨烈的景象。

张嫂无力的倒在地上，她竭力向门口爬过来，身后一道长长地血渍从她身下蔓延开来。

我冲到她身边扶起她的身子，渡了一些真气给她，她这才稍微清醒了一些。

“张嫂，你这是怎么回事？”我心急火燎的问。

她摇了摇头，没有回答我，她颤悠悠的举起自己满是血污的右手握住了我的手。

“我早就知道你不是凡人，事到如今我不再瞒你，其实我本是魔界中人，多年前爱上齐国的大皇子齐允，为他争夺皇位，生下三个孩子，可我没有想到他会那么狠心，为了不让他的臣民知道自己的皇位是靠一个十恶不赦的魔女为他夺来的，下令追杀我们母子三人将近二十年。”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很平淡，可她颤抖的手却泄露了她的痛苦和绝望。

“你为什么不杀了他，为什么一个人傻傻的过着逃亡的日子？你体内蛊毒又是怎么回事？”

“我怎能杀他，我这辈子，除了爱他还是爱他。魔君千秋万载，到底是胜我许多，当年我离开魔界，服下了魔君给我的魔蛊，若有一日齐允负我，我便要每日遭受噬骨之痛直到死亡。若不是为了我的孩子，我早就去死了，这样活着，当真生不如死啊。”柳玥终于痛哭失声，不知是不是想到了自己那么多年受的苦，她哭得一发不可收拾。

我脑中不断地回响着她说的那句话，这辈子，她除了爱他，还是爱他。

都说魔女无情亦无泪，那柳玥又算是什么，在齐允对她绝情绝义，迫害致死时，她竟还是爱他的。

“柳玥，你撑住，我会救你。”我扶正她的身子，意欲为她驱散死气，可她却态度坚决的推开了我。

“你当真想死？为了那个禽兽不如的男人，你要死？”

“唯有我死他才能安心的活着，染童，我只求你一件事，帮我照顾孩子们，不要告诉他们有关于我的任何事，也不要告诉他们齐允是谁，那是我的过错，决不能由他们来承担。”

我不解的看着眼前这个女人，越发不懂她。

她说话的声音渐渐变弱，我知道她再也支撑不住，当她气绝倒在我的怀里，她也终于变回了本来的样貌。

为了给孩子正常的家庭，柳玥一直用法力改变容貌，让自己看起来和凡人一样的被岁月侵蚀。

她本是魔，享受着不老不死的生命，齐允是她命中一劫，她躲了二十年，最终还是没能躲过这一天。

我抱着柳玥的尸体，用炼火烧尽她的躯体，在那熊熊的烈火之中，我向她发誓，必会照顾她的孩子。

兆丰回来的时候正好看到我跌坐在焚烧殆尽的尸体前，无声恸哭的模样。

我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如此脆弱，不管多少次，我总是对永别这样决绝的字眼没有抵抗力。

老天爷一次有一次的让我看到世间种种情与爱，仇与怨，这，到底是为什么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