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花与梦

“你方才在做噩梦吗，我怎么叫你你都不肯醒来。”他亲吻我的额头，用手轻拍我的后背，安慰着惊魂未定的我。

做梦？我茫然的看着他的脸，他这时才发现我很不对劲。

“童童，你怎么了，不要吓我，你看着我，看着我。”兆丰死死扳住我的肩膀，逼我看着他的眼睛。

“这是哪里啊。”我浑浑噩噩的开口，兆丰手一僵，将我的头压在他胸前，他在害怕。

“不管你方才经历了怎样可怕的事情，那都不是真的，你感觉到我了吗，我抱着你，守着你，一步也不会离开。”他身上淡淡的香气很好闻，也很让人安心，我忐忑不安的情绪终于慢慢平静下来。

我是在做梦吗，如果这是我的梦，我再也不想醒来。

可手中结实的触感告诉我，我并非在梦境里，兆丰强而有力的拥抱也让我更加确信这一点。

“童童，告诉我，你刚才梦到了什么？”兆丰温柔的轻抚着我的脸，另一只手放在我隆起的腹部，感受着腹中胎儿的胎动。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那是不是梦，到底什么是梦， 什么是真实我已经难以区分。

我的眼睛看得那么清楚，黛丝狰狞的面孔，听琴的孩子怨毒的目光，还有无数化作枯骨的冤魂，他们牢牢抓住我，噬咬着我的每一寸皮肤，很疼，很疼。

“丰，我们的孩子，他会平安的出生，是不是？”我没有直接回答兆丰的问题，而是急切的向他寻求安全感。

“当然，他是我们的孩子，他一定会平平安安的出生，然后长大成人。”

我猛的搂住兆丰的脖子，他对我突如其来的举动毫无防备，我们两个人一下子倒在床榻上。

“我看到了黛丝，她说她会在地狱的深处等着我，还有听琴和尉迟的孩子，那个孩子好可怜啊，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肉。”

“童童。”

“嘘，不要说话，听我说完好吗。”我双臂支撑在兆丰左右两侧，华紫的长发披散开来，柔柔的垂落在他腰间和胸前。

“我们的孩子出生了，我好欢喜的接过她，是个漂亮极了的女儿，眼睛鼻子都像你，嘴巴像我，可她只哭了一声就再也没了声音。”

“我抱着她，周围的一切都变了，等我再看向怀里的宝宝，她却完全变了模样。我怀里的竟变成了一个血肉模糊的男婴，他问我，为什么不让他到这个世界上来，他说他在那漆黑可怕的地方等了我好多年。”

“兆丰，我好怕，我怕我当年欠下的血债会报应到我们的孩子身上，我怕我的梦境会成真，我不要，我们说好的，要生下这个宝宝，然后隐姓埋名的过一辈子，她不可以有事。”

在我身下的兆丰动了动嘴唇想说些什么，我眼前模糊一片，像是有水汽一般。

“当日，我把黛丝撕成了碎片，所以她才会活生生的从我肚子里把我的孩子扯了出来，如同那日一样，那漫天的血雨，遍地的残肢，那是我的孩子，她怎么可以！”

“兆丰，你可知道，我有多爱这个孩子？”我捧住他的脸，他接触到我坚定的目光，意识到了什么，瞪大了眼睛看着我。

“染童，你想做什么！”他整个人都无法动弹，就在刚才我对他下了咒缚，一个时辰内若没有人为他解开，他就只能维持这样的状态。

我深情的注视着眼前这个英俊的男人，回想着我与他初次相见时的情景，他长得真好看，一袭白衣如雪，儒雅的模样让我忍不住动心。

手指流连在他的脸上，细细的描绘着他的五官，我凄然一笑，俯身在他唇上印下一吻。

“我好像从没有刚跟你说过，你是我这一生当中最大的幸福和快乐，可一直以来，我给你的，只有痛苦和绝望，所以我一定要生下这个孩子，让她在你身边承欢膝下。”

“不可以，童童，听我的话，你只是做了一个噩梦，什么都不会发生的，我保证！”兆丰徒劳的想要冲破咒缚，最后他开始绝望的祈求我。

我摇了摇头，离开他的身边，站在离他一米远的地方。

“这八个多月，你以为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么。丰，从我们决定在皇国安身立命的那天开始，当我无意中偷听到了你和幽冥九姬的谈话，我就知道，这一天迟早都会来的。”

兆丰的眼里全然是恐惧和极致的悲痛，他大叫了一声，下一刻，当紫玉和九姬冲进房里来，看到的是一幅血腥残忍的画面。

随着兆丰的惨叫，我用剑划开自己的肚子，用手小心翼翼的捧着一个完好的婴儿。

即使那个婴儿浑身沾满了鲜血，她在我的眼里还是那么漂亮，那么完美。

瞧，她哭了，哭得好响亮啊。

“染童！”两道大喝声同时响起，幽冥九姬冲过来扶住我摇摇欲坠的身体，我颤抖着双手将我的孩子交到她的手里。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会死的，你真的会死的！”九姬哭喊着，紫玉蒙住了他身后紧跟而来的心儿的眼睛。

这一幕实在太过惨烈，我也不希望被她看到。

“我不能带着她一起去地狱，帮我照顾这个孩子，还有兆丰，就当，就当偿还了当年紫玉欠我的那笔债。”我的身子渐渐无力，一个腿软便倒在了地上，九姬正抱着我的女儿，一时间没有来的及扶住我。

我趴在冰冷的地上，拖着沉重的身子向兆丰那里爬去。

兆丰，兆丰，我们的孩子，她可以活下去了，你看到了吗。

“答应我，好好活着！”我竭尽全力喊了出来，兆丰已是泪流满面。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呵。

“染童，你又骗我，你说你愿意放弃一切同我在一起，你说我们定下的是永世之约，可你现在却又抛下了我，没有你，我怎么活。”他嘴角慢慢流下了鲜血，“我跟你一起死，你等我。”

我终于爬到了他的身边，看着他的面容，我再也无法克制自己的感情。

傻瓜，不管是经历了多少风霜雨雪，世事变迁，你始终都是世间最傻的情郎。

我爱你，可我不能让你跟我一起死，真正的爱，不是拥有，而是成全。

成全你的一世清白，成全你的海阔天空，我要你做回当年的白衣公子。

我知道，失去我之后，你会痛苦很长的一段时间，可你终归有一天会明白，我与你定下的是永世之约，就算我的肉体再也不存在于这个世间， 我的三魂七魄也会一直陪伴着你和我们的孩子。

你永远不会失去我。

我握紧兆丰的手渐渐失去力气，在我合上双眼的最后一刻，我看到他不解和迷惘的目光。

兆丰，你可知，我会为你做到什么地步？（未完待续）